《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杀网》啾妹

27、[026]

　　切原赤也的确没想过自己会被抓包。

　　在被抓包的那一刻，他还寻思着自己今日份的私服应该没有那么显眼、行为举止应该都很低调，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被抓包？

　　直到被弯着眉眼笑吟吟的幸村精市提起后衣领，像捉小鸡一样提溜到了谷川早奈面前之际，切原赤也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不应该；
　　真的不应该。

　　谷川早奈不过看了一眼便知晓正拧巴着脸似乎纠结着什么的切原赤也在思索什么。但真的非常抱歉呢，切原君，有了上条时间线的教训她这次可记的非常牢固。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就是上次她亦如今日这般与幸村一同来到这画展看画，结果 被似乎同样来看画的切原跟踪了。
　　虽然两条时间线当中他的掩饰都非常拙劣，但不知为何上次偏偏就是没发现，导致这一场画展结束后从立海大那边传来幸村部长疑似与校外青学网球部经理谈恋爱的谣言。

　　就为了这事，她还被英二以“被背叛了”的不可置信目光盯了好久。

　　所以不管怎么想都是切原的错。

　　于是这一次的谷川早奈在与幸村精市汇合后专门将目光扫视了眼周边，即刻瞬间就锁定了正笨拙地戴着墨镜、手攥住一本画志看起来就很遮遮掩掩、且身影极其熟悉的少年人。

　　在状似不经意间发现了切原赤也、并故作惊讶地轻啊了声讲“呀那不是切原吗”之际，谷川早奈还尚且思考了几秒这么拙劣的伪装为何那时的她并未有所察觉，得出的结论即是看网球看久了连视力都不怎么好了。

　　阿门。累了。

　　*

　　切原赤也同样累了。

　　先不说他的跟踪反被抓包，在弱小无助地被提溜到跟踪对象之际，他很难不心虚地对上谷川早奈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幸村精市倒是很好脾气的模样，耐着性子再问他是不是也来看画展的，再温声道：“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巧了。”

　　“……”
　　哈哈、他也觉得挺巧的。
　　真的。

　　切原赤也很理性地运转大脑思考了半秒，即深思若是自己答「不是」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当然如果得到的是对方能被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一把那可不是太妙了哇。

　　于是他重新支棱了起来，张口：“其——”

　　“——其实一看切原君就知道他是喜欢画画的人。”

　　切原赤也：？

　　他有些茫然，真的茫然，尚且运转不过来的大脑缓慢宕机中，而他只得呆呆地望着显而易见正自说自话还笑眯眯打断他的女孩子，余光不住地偷瞄着安静站于一边的幸村精市。

　　部长的笑似乎合了别的东西。
　　是错觉吧……？

　　“如果不喜欢画画就不会独自来看画展了吧。所以，”谷川早奈轻一拍手，笑吟吟的，很客观地作出了总结，“让切原君和我们一起吧。精市，可以吗？”没忘礼貌地询问同伴的意见。

　　幸村精市不着痕迹地稍蹙起了眉眼，随后又舒展开来，定定地注视着她，声音很轻，且平静：“如果早奈想的话，当然可以。”

　　谷川早奈愉快地又拍了拍手，再别过了头弯起眼去看切原赤也，同样也很有礼貌地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切原君。”

　　切原赤也寻思着这答跟不答有什么区别，反正听她的口气也不是什么想放过他的意图。

　　于是顶着谷川早奈笑眯眯的视线，他强装镇定、泰然自若地答应下来了。

　　不过就是看个画展，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

　　*

　　丸井文太，男，年十五，平日里不是在吃泡泡糖就是在吃泡泡糖的路上。

　　一刻钟前他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比方说群主是切原赤也（没有两个正副部长）的群里多了几条信息，其发起人同样为切原。发来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幸村精市与另外一个瞧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照片拍太糊了丸井文太几乎是眯起眼竭尽所能辨认都无法做到），其配文是沾沾自喜的骄傲口吻。

　　虽说丸井文太确实有些担忧对方的安危，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巧与桑原连吃了两个小时的自助餐，此时此刻还尚且需要点开胃小菜。

　　于是看戏便成了斟酌选项。

　　于是还真给他看到了一出好戏。

　　比方说，亲眼目睹了切原赤也被部长与跟部长约会的那个女孩子夹在中间而引得双目无神神色呆滞看起来很想原地爆炸的画面。

　　丸井：嚯。

　　不得了，这可是两面夹击。
　　果真是一出好戏。

　　**

　　完美解决了立海大传言一事的谷川早奈神清气爽。
　　就连偶然撞见正研制绿泡饮料的乾贞治都觉得眉清目秀极了。

　　“……眉清目秀。”兴许是初次听闻这个形容词，本来正思索着这用剂量是否要多加点的乾贞治都不由得额角一抽，顿了顿，一言难尽的语气，“这是什么鬼形容。”

　　谷川早奈很真诚：“夸我们阿乾真是帅气极了。”

　　刚巧一脚跨进来的堀尾聪史：？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确定，再听听。

　　也跟着跨进来的菊丸英二本来捧着网球拍兴冲冲地要跟自家幼驯染说些什么，结果嘴巴一咧，这话还没彻底输出就听到对方这么一句话，登时那挂在脸上的笑就凝固住了。

　　很安静，下一刻他便又噌噌地跑到了谷川早奈身边，盯着她看，不满地念叨：“为什么，早奈！我不帅气吗！”

　　“当然帅气，”谷川早奈不假思索地回答。又见少年人依旧执拗到有些委屈巴拉的表情，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微垂下了眼，目光很平静地落于他身上，语速慢吞道，“英二最可爱了。”

　　英二纠正她：“是最帅气。”
　　早奈无所谓：“最帅气。”

　　早在他们一个个跨进门之际就已然收起那冒着绿泡饮料的乾贞治稍挑起了眉，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唯有眼镜片很是深沉地反了下光，无言。

　　堀尾聪史却是抖了抖肩膀。

　　感觉有点冷。是错觉吗。
　　好像有人在预谋着什么。

　　而在网球部成员一个接着一个拿起自己的球拍出仓库预备训练之际，谷川早奈正低头翻看着乾贞治临走前递给她的记录本，时不时得依之前收集到的数据再补充些东西上去。

　　经理的工作其实挺单调，收集数据、资料，无论是自己部内的还是其余学校的，收集到所有关键信息再整合到一起。

　　不只是琐碎，更是太多太多的事务加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倦怠心理。

　　但这是经理的义务。
　　这是每个运动社团经理的义务。

　　一大堆缭乱的数字从上往下快速划过，终于落下最后一个字，停笔。谷川早奈眨了眨酸涩到都有生理盐水在眶内打转的眼睛，眼皮倦怠地耷拉了下来，无端松了口气。

　　仓库门拉开。

　　她下意识抬起了脑袋，即一眼便对上手冢国光的目光。顿了顿，像是迟钝极了，谷川早奈只来得及慢吞地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他，做不出什么反应。

　　见此，手冢国光倒是迟疑了。

　　他停在门边，零散的阳光透过缝隙洋洋洒洒地落进来，引得一地阴影。少年人神色是淡然的，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是温的，不冷。

　　杂音、杂声，嘈杂的动静。

　　谷川早奈低下了脑袋，目光平视着刚刚记录下的那些数字。本是都有规律的，但在此刻的她看来却都如同一团乱麻，什么都无法过滤到大脑的内部零件中。

　　好半晌；
　　对方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抬起了脚缓缓向这边走来，不轻不重，即是有所律调的脚步声。

　　终于，在她身边停下了。

　　谷川早奈盯着那团乱麻数字在看。

　　过了几秒，她依稀听到自前边传来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但那是对谁的？她不懂，也确切无法理解。

　　谷川早奈有点想说话，但不多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即刻，脑袋便被人自前面伸手轻拍了拍，再后，似乎是想就这样移开，但又不知为何，如同沉默了那般就定定地放在了她的头上。

　　“……”

　　谷川早奈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好似始终平静的少年，本垂下的眼睫轻颤，像是不解与之疑惑，又似乎是茫然，“国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在。”
　　手冢国光安静地看着她，又语速平缓地重复了一遍：“我在。”

　　谷川早奈又无端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

　　“手。”
　　她说。

　　似乎终于理清了自己究竟要说什么，本陷入迟钝模式的大脑也渐渐自我清理消化过滤——至少是可以思考了。像是没察觉到对方微怔的目光，谷川早奈也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左手，”她说，“左手给我。”

　　“……”

　　下意识想拒绝。
　　又以什么样的资格呢？

　　手冢国光无从得知，正如他此时此刻，或许、他也并不想拒绝。

　　刮起的风像是在吞噬着这个世界。
　　昏暗的仓库里，他无言地、很乖地将那只左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再被她不由分说地牵住了。

　　风吞噬着，同样也吞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