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换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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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周择身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觉得自己像只蜉蝣一样飘飘荡荡。他知道严致沅就在身边，就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但他听不见，也触碰不到。
“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我既然都跟你来这儿了，就不会骗你。”林周择琢磨着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
严致沅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也感觉到了那些话中的安慰，可他整个脑子都被某个事实打击到拒绝接收一切外界信息——
他在林周择不知情的情况下占有了他。
这叫侵犯。
严致沅浑身僵硬得可怕，四肢都没了感觉。
如果这里能感觉到寒冷就好了，他想，或许那样他就能在刺骨的冷意中麻痹，或者干脆死去。
“我...”嗓子里头像是被血沫糊住了，张开嘴只发出了个怪异的音节。
他在恐惧。
严致沅想吐，更想把自己千刀万剐。恨意滋生，比当初自作聪明害林周择堕落成劣汰者那次还要浓重。
于是身体里的一部分血液开始逆流，心脏传来麻痹的阵痛，视野变得模糊，意识逐渐抽离。很快，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灵魂就像游离出去，无法动弹。
“我知道你听得到，严致沅，你听好了。”林周择的声音模模糊糊地缠绕上来，带着回音，听着难受，但每一个字都刀刻斧凿一样真切。
不要说。
不要说。
我不能听。
我不想听。
别让我听见。
求你了...
可任凭他怎么求，身体都没有一丝反馈。他就像一只最后一次上实验台的小白鼠，躺在那条明暗分界线上，身不由己。
“如果你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那确实是你自以为是的错，我不拦你，但我之前也说过已经原谅你了。”
“至于五感尽失，是回到这里之前的事，和地点时间都无关，这早晚会发生。”
严致沅没有一刻这样希望自己能沉入海底。林周择的每一个字都像针，直往他心尖上刺。如果他能开口说话，除了哀求以外恐怕吐不出别的。
“但只有这件事，现在我们在做的这件事。”林周择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安抚，带着让人安心的承诺，“哪怕不是今天，不是在这儿，我也愿意。”
严致沅的睫毛抖了下，然后像深秋落叶那样，缓缓地，往下垂，看到了身下人摸索着伸手。
上下调换。
“有些话我一直在等你说，但你比以前胆小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继续等下去，所以。”林周择凭着理论知识和本能动了起来，“赶紧给我振作起来，我可不想和一个植物人谈恋爱。”
第二天直到正午，严致沅才从梦里醒来。身下的床单平平整整，散落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也都好好地叠放在了一边。
他探臂去摸，身边还有一点余温。“阿择！”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就要跳下床去找人，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看到林周择进来，严致沅一时间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但开口还是急于求证：“阿择，你...我们...”
“我们做了。”林周择倒是一脸的豁达，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床上赤条条的人。
严致沅先是愣了下，然后一把抓住林周择的手腕，小心地搜刮他脸上每一寸表情变化，半晌才开口：“你，能看见，能听见了吗？”
衣服被甩到他胸口，“赶紧穿上然后出来，我在外面等你。”语气中有一丝微妙的嗔怒。严致沅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裤子，连扣子都来不及扣上就忙不迭追了出去。
露台朝着一望无际的冰川，林周择倚着栏杆正闭眼吹着风，听到动静后没有回头。
“我昨晚说的话你都记得吧。”
严致沅脚步一顿，深吸口气走过去，握住了林周择的一只手：“记得。”林周择也没抽回去，任由他揉搓自己指尖，“你把芯片启动了，我们就不能在这儿久留了。”
“不是芯片。”林周择却说，然后轻轻地反握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细微的动作，让严致沅心中忽得升起了一丝忧虑和恐惧，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问，林周择就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我觉醒了异能，就在昨晚。”
——
蜃海渊内，时有尘前脚刚从赫献那里离开，后脚就收到了来自外界的紧急联络，显示是严致沅。
“是我，怎么了？”他第一反应是极北冰川区的两人出了什么意外，脚步停了下来。
“...”那头的严致沅却支吾了几下，然后有些迫切又为难地开口，“有尘，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时有尘心里沉了下。在他的认知里，严致沅不是这种羞于向朋友开口求助的人，更何况提出带林周择去冰川地区的人是他。
但现在听对方这语气，显然所谓的“有件事”不是一般的事。
“什么事。”
果然就听严致沅更严肃道：“你知道解离吗？就是...”说着他像是叹了口气，“总之，阿择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能察觉到的包括但不限于焦虑、精神错乱，还有间歇性失忆。”
“发生了什么？”时有尘指尖捏紧。
“不知道...他中途离开了一次冰川区，再回来情况就不大对了。”严致沅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两下，“这件事不能惊动到其他人，特别是云归那边，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要我做什么？”时有尘说着抬脚往传送区走去，却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后又停住了。
“我想让你帮我，替他换血洗髓。”
“...”时有尘气息微重，立即出声反对，“不行，危险性太高，而且没有合适的供给体。”
严致沅坚定的声音传出来：“有，我。”
“你疯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知道，所以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会帮你去找死。”
“有尘！”三言两语间，严致沅的态度未见丝毫松动，“以前云归和我有过约定，在他加入α队伍东奔西走的那段时间里，我向协会申请资源帮助你训练，作为报酬他答应了我三个条件。后来我提出的三点要求他没有如约完成。”
时有尘眉心渐渐皱起，他意识到——严致沅在要挟他，拿和应云归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挟他。
“我不知道你和云归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放不下他。”
“就当是...替他完成那个约定，也不行吗？”
双方都静默了片刻，时有尘沉思良久后问：“告诉我完整的计划，我马上到传送门。如果我判断成功率在八成以下，你就等着挨一顿揍吧。”
最后严致沅还是很幸运的，等到的不是一顿教训，而是脸色有些阴沉的时有尘。
“怎么样？”等他检查完床上昏迷的林周择的情况，严致沅才凑近些问，“他情况如何？有比我预想的还糟糕吗？”
时有尘斜了他一眼站起身：“在我的预知里，如果放任他这么下去，不出半年时间，他就会彻底肉/体死亡，说的好听点是植物人，其实就是活死人。”
严致沅脸色煞白：“那...我提出的办法，可行吗？”
时有尘站起身环顾了下周围，发现这里依旧是他记忆中那块和申悯初见的地方，有些欣慰的同时脸色和缓了不少：“别人来做成功率只有一半不到，但是我能保证绝对成功。”
闻言严致沅才松口气，瘫倒在靠椅上，闭眼庆幸道：“还好，还好有你。那我和他就拜托你了，那个...云归的事”
时有尘知道他要说什么，止住了他：“只此一次，之后再敢提，我就把你的这些计划通通告诉林周择。”
“...谢谢你，有尘。”
“去调整状态，就算这里感觉不到寒冷，泡在冰川水里也不是闹着玩的。好在极夜比其他时候能量磁场更稳定，我会在半小时内完成，不会让你出意外。”
严致沅眸色晦暗，垂眼：“好，我相信你。”
一直等到生物时间晚上11点，严致沅才小心翼翼打横抱起林周择，把他放到了时有尘指定的位置，还不忘把厚被褥垫在他身下。
做完这些以后，他跳进了最近的一片冰川水中，努力放松全身，控制自己浮在水面上，双手手心朝着天。
时有尘眯了眯眼确认位置，然后指尖一划，在严致沅露出来的手腕上划开了一道裂口。
殷红血注从那道裂口中流出，在时有尘的控制下涌进林周择沉睡的身体里。
水中，严致沅感受着原生血液的流逝，在保持意识清醒的同时，解析剥离四周的水分子，吸纳并转化，造出有别于体内的一种淡红色的“血”，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灵魂渐渐在这片淡红色的汪洋中沉沦。
时有尘用严致沅身体里健康的血，逐渐排挤和替换掉林周择体内乌黑的血，整个替换过程在空间剥离的辅助下只用了八分钟。
而接下来的近二十分钟，他都在帮助这些外来的血流转林周择全身，并观察器官和躯体反应。
好在正如严致沅计划所言——他体内的血在异能的长久浸染下，已经成为了某种万能介质，非但不会排斥容器的变更，而且能完美地融合适应新的“躯体”。
所以只要他能保证自身血液的供应，就能完全替林周择洗去身体里脏污的“实验残骸”。
时有尘沉默地看着那床被褥被染上黑血，又一次想起应云归曾经遭受的那些超进化实验，出神了片刻。
等他猛然回神，意识到严致沅还泡在水里的时候，整场换血行动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分钟。
“严致沅！”
“咳！咳咳！我没事！”严致沅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他游到岸边朝时有尘伸出另一只没有伤口的手，轻笑了声，“来，拉我一把。”
把人拽上来后，时有尘替他愈合了腕上的伤，然后把干净的衣服和被褥给他：“我在这里守他，你先回蜃海渊去，让赫献给你检查一下全身。”
“我...”严致沅正欲开口就被打断。“你也不想他醒过来就看到你一副虚的要命的样子吧，先回去，等他醒了我会通知你的。”
“...”严致沅裹着被褥换上干净衣服，有些留恋地看了看林周择的睡颜，“好，那就麻烦你了。”
“行了，又不是第一次麻烦我，走吧。”时有尘挥手打开回蜃海渊的门，赶人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01章 换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