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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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献被时有尘强行拽回了蜃海渊。
两人刚落地没多久，严致沅的讯息就传到了赫献手上——“他们在3号模拟室集合，另外，小薇受了点紊乱能量的影响，有失忆症状。”
赫献读给时有尘听，“嗯？”了声，“失忆？她不是一直和你一起行动的吗？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时有尘换了身衣服，把面具往脸上一扣，变了个声线：“没什么，那个地方被我砸了，她在我的空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大脑中有关会场的那段记忆被覆盖了。”
“什么？！”赫献叫道，“那我还特意安排了她们俩见面后再去集合的，她要是不记得那些，岂不是要被吓一跳。”
接着喃喃：“怪不得严致沅说她受了紊乱能量影响。”
时有尘打理好了头发，瞥了他一眼：“那你还挺好心的，既然这么乐于助人，就再去办件事吧。”
赫献后退两步：“又使唤我？这位老板，您的上一个任务我还没完成呢，要不你让严致沅去？”
“他有他的任务，而且他人现在应该...”时有尘戴上最后一枚指环，“已经在5区了。”
赫献翻了个白眼，望着塔顶的莹蓝流光重重地叹了声气：“说吧，什么事？”
时有尘想起在小薇脑中挖掘到的那段有关“5号拍品”的记忆，说：“去13区，抓个人。”
...
给赫献布置完任务，再亲自送他离开以后，时有尘一身装备的到了3号模拟室门口，他揉了揉手腕，推门。
七道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各位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笹。”时有尘扫了圈这些熟面孔说。
室内是包括小月在内的，尼格拉拍卖会中的1号拍品们。
改造实验体7具。
——
5区，尼格拉城隔壁的小镇上。
应云归已经回了协会，林周择说自己想在这里散散心，所以留了下来，现在他正在小镇路上闲逛。
他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听到点特殊的动静会停下脚步。
在嘈杂的叫卖声中，林周择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字眼。
“糖糕...各种口味的糖糕...”这叫卖混合了好几种地区的语言，林周择驻足的时候，那清脆的孩童嗓音正好在用8区话吆喝。
他想了想，转身往回走了一小段，到了那个小摊前。
摊上忙活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儿听声不过十来岁，打扮得却更像是近二十的样子。
似乎这小摊的生意不太好，看到林周择走过来，她忙主动问：“您好！来个什么口味的吗？”
林周择听到这句带着浓重口音的本地话时，有一瞬间的抽离，然后他张了张嘴：“有牛奶味的吗？”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又转用8区话说：“有的有的！”只是这句显然比之前叫卖的时候说得要磕巴一些，听得出来是自学的。
说着她伸手去掀上面盖着的板，清甜香味从缝里飘了出来。
只可惜林周择闻不到。
“牛奶味的5币一整块，您要多大呢？”女孩儿的妈妈在另一侧放好面团，转过来问他。
“...”林周择的芯片扫描不到这么细微的东西，当然也就不知道她说的一整块是多大，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
小女孩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双眼涣散无神，突然拉过他的双手放在了板上，然后把挖糖糕形状的模具放到他手中，说：“一整块是这么大哦！”
林周择很感谢她的细心和体贴，只是就连这个，他也是感觉不到的。
“呃”。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母女俩也是面面相觑。
“半块牛奶味，半块蓝莓味的，谢谢。”这时边上传来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用5区话对摊主说。
林周择皱了下眉，朝向来人的方向：“文远？你怎么在这儿？”
严致沅付了钱，拿过两袋切好的糖糕，把牛奶味的那袋递到林周择的手上。
“选拔赛取消了，我来这里旅游，刚才远远瞧见还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林周择拎着那袋子，还当着摊主母女俩的面，扔也不是，只能僵硬地抬着手。
“就当是之前比赛的歉礼吧。”严致沅咬了口自己那块蓝莓味的，“很好吃的，不尝尝吗？”
林周择犹豫了下，抬手往嘴里塞了一小块。“怎么样，好吃吧？”严致沅兴冲冲地问，完全没注意到林周择微妙的表情变化。
“...”“嗯。”林周择本来只是听到叫卖声，一时心血来潮才想买点支持一下生意，反正自己也尝不出味儿，所以本来就没打算多买，这才会在数量上纠结住。
“都怪这孩子就那句话喊得地道。”他嘴上承认糖糕好吃，心里早已浅浅地迁怒到了毫不知情的小女孩身上。
而这些，严致沅显然都一无所察。
“你不喜欢甜的吗？”眼见林周择兴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严致沅问。
他并不知道林周择的感官功能大多退化消失，以为他还像以前那样喜欢吃甜食。
所以明明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林周择了，但在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印象中的模样时，依然会有突然的、巨大的落差感。
说到底，严致沅就是还没有完全从过去脱离。
“以前喜欢。”林周择手上捏着咬了一口的糖糕，没有再吃第二口。
“...”严致沅怔了下，然后试探地问，“这小镇边上有一片花田，种的是这里特有的一种花，现在开得很好。”
“是这种糖糕的原料。”他发力的指尖在那块蓝莓味糖糕的表面留下了凹坑。
“要去看看吗？”
林周择摸索着把袋子扎好，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脚往前走去。
严致沅跟在他旁边，往外侧临近马路的半边靠了点，周围人声混合着车流穿行的声音，但两人依旧能听清对方的话语。
“听起来你对这一片挺熟悉的。”林周择状似无意地问，“刚才那个摊上的姑娘是自学的其他区的话？”
严致沅：“嗯，她大概是觉得这样可以招呼到不同地方来旅游的客人，摊上的生意会更好。”
林周择听后却说：“但她没想到这么做非但没有招揽来多少生意，反而被其他路边摊主们孤立了。”
严致沅的脚步顿了下，问：“你怎么知道她们被孤立了？”
“路段不同声音密度也不一样，很明显，她们小摊那个位置是人流最少也最不方便停车的路段。”林周择微微抬头，“而且她们周围也没有其他小摊。”
显然，母女俩是被排挤到那里的。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这条路尽头的分叉口。
向左，通往严致沅说的花田。向右，通往小镇上唯一的交通站。
林周择在路口停住了脚步，他朝向严致沅说：“就到这儿吧。”
“...”严致沅的指尖蜷缩着握紧，语气犹疑，“你不想...”
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林周择语气冷硬：“不想，而且，你说的东西，我看不到。”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但谁都没有转身离开。两人就那样站在人迹罕至的这个路口。
“这里的人很少出门，他们也没有那种闲心去花田看什么风景。你说的那种花除了做这种糖糕以外，也不会用在别的地方。”林周择在骤起的冷风中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全都知道。”
“所以，就到这儿吧。”他抬手，把那袋只吃了一小块的牛奶味糖糕扔到严致沅的怀中，“我也不需要什么歉礼。”
他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右边。
可惜指示灯亮起了刺眼的红色，林周择向前的动作被一把拽住了。
“如果...可以实现的话。”严致沅抓着那截手腕不愿松开，小声地问，“你想成为异能者吗？”
林周择使了劲，但是严致沅抓得太紧，他没能挣开。“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如果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你想不想，成为异能者。”
严致沅的手上慢慢卸了力气，只要林周择愿意，随时都能离开。
“不是重来，不是为了谁，你有绝对自主的选择权，这样，你想吗？”
严致沅的手彻底松开，但是林周择没有抽身就走。
指示灯由红转绿，又由绿转红，周围经过几个路人，骤起的冷风也渐渐平息。
林周择没有走。
“不想。”严致沅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如坠冰窖，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后知后觉才想起——无论自己做出什么表情，林周择都看不到。
“但是。”林周择突然话锋一转，“我原谅你了。”
“...”
“...”
“我原谅你了。”在严致沅的脑中被嗡鸣一片占据的时候，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全然知晓。
林周择还是选择了向右，离开了这座小镇。严致沅独自一人向左，去了那片花田。
花田里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它们的尖端下垂朝着地面，在初冬的风中摇摇欲坠。
这种花是5区北部特有的一种植物，会有人采摘用来入药，在那些赤脚医生的行医手册里它有着一个响亮的代名词。
“新生”。
严致沅看着成片的它们，视野逐渐模糊。
很快这里下起了一场久违的雨，他站在雨里，恍惚之中看到有个人影从花田深处向自己走来。
——
林周择赶在滂沱大雨落下之前上了前来接应他的车。
“整这一出，有必要吗？”应云归坐在驾驶位长腿一翘，看着动作利落地钻进车里的人说。
林周择关上车门：“少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然后转念一想，“之前跟你说的那事有结果了吗？”
应云归启动车子，设定了前往5区最北港口的路线，接着双手一摊，转过身说：“找到了异能残留的碎片，里面可有不少老熟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还不方便和他们动手。”
“...”
“需要任何帮忙的话，尽管向我开口。”
应云归嘿地一笑：“你先收拾好你自己的烂摊子吧，老严真没你想的那么好性子，他较起真来其实挺疯的，我见过。”
林周择也乐了：“说的好像我没见过一样。”
车窗玻璃被雨滴停满，他看着灰暗的天出神。
对于严致沅，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某个答案，所以在那人这么多年后终于学会问他想不想的那一刻，他就释怀了。
“下次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