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预报》松榆

6、白桃茉莉慕斯3

　　临近日落，蓝紫色云霞铺满天际，天色也被浸染，笼罩下的万物竟有一分奇异的柔和。

　　地铁站入站口广场上熙熙攘攘，周缘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把大包小包放在脚边。

　　微博提示收到一条新的消息，她点开列表，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入眼是浓重的雾，看似连空气也无法穿行，遮天蔽日，无边无涯。下方露出白色船头甲板，在黑灰色的水面上，显得干净却无比单薄。

　　是海雾。周缘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没有多想，回复了过去。

　　【雾天航行请务必注意安全，望平安而归。】

　　这么浓重的雾，其实是不能出海的。船舶已经无法瞭望识别到航标，周围可能航行着的其他船只以及障碍物，船里的传输和联络设备都可能无法使用，甚至定位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不一会儿，消息列表又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还是那个账号。

　　【谢谢，几经险境现已平安到家。意外置身于这苍茫幻境一般的大雾中，内心体会到的恐惧无法言说。感受到了气象预报的意义，也希望气象预报能精确再精确，让更多的人都能避免损失。】

　　周缘有些怔忡，她也经历过一次海雾，刚开始稀薄如烟，逐渐堆积垒高，用力睁大眼睛也看不真切。

　　所幸的是当时她没有出海，只是在海岸边。不远处就有一座灯塔，洁白流畅的塔身在海雾中只能依稀辨别，但却牢牢吸引了周缘的视线，顶层导航灯亮起的光，周缘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又看了一遍那条信息，她是多么热切地期望气象预报的能力越来越强，准确率越来越高，她也为此不断努力着。

　　只是要多么努力才能离这个目标更近一些，她的心头没来由地似被一缕烟雾缭绕。

　　她拿着手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傍晚的天光逐渐转暗，但温度却没有如愿降低，燠热的风吹过来便黏在身上。何方来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刚一下车便感受到了暑意。

　　从停车位到地铁站入站口广场是一个缓坡，要走一道长长的台阶，何方来往广场上一看，很容易就看到了周缘。

　　她坐在圆石墩上，眼睛看着台阶的方向，像是拧着眉头，白皙的脸上，细软的刘海被薄汗濡湿。

　　是什么让周缘如此失落，脑海中的她从来都是平静且坚定的，何方来心头一紧，长腿阔步拾级而上。

　　“我来接你了。”他站定在周缘面前。

　　周缘闻声抬头，略带迷茫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一会儿才逐渐清明。

　　她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何方来弯腰提起她的大包小包，故意打趣说道：“你这么委屈的表情，会让我很自责，是我车开的不够快让你等太久。”

　　周缘愣了愣，听着他语气里漫不经心地打趣意味，心情居然逐渐轻松了起来。

　　何方来在前面走，她走在他身后。

　　坐到车上，她偏头看着何方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今天穿的很休闲，米白色暗条纹的翻驳领衬衫，黑色的休闲西裤，真是柔软清爽极了。

　　周缘笑了笑，“岑金说的果然没错。”

　　“她说什么了？”

　　“他说你一定会精心打扮，穿的光鲜亮丽花枝招展，还说我就穿T恤短裤会后悔。”

　　何方来听着粲然一笑，喉头逸出的笑声磁性低沉。

　　他手腕搭在方向盘上，转头朝周缘一挑眉，“所以你后悔了？”

　　周缘噎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今天反射弧超常发挥，从看到何方来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他一身清爽丰神俊朗地站在她面前，身后是长长的阶梯，更远处是天边紫色的霞光，那一刻她的目光被他吸引，仿佛周围嘈杂纷繁来来往往的人和物都不存在。

　　她觉得自己应该穿那条黄色的连衣裙，明亮的黄色像阳光里恣意的棣棠花。

　　但她还是吸了一口气，倔强地说：“当然没有，花枝招展的都是公孔雀。”

　　然后别过头看向窗外。

　　何方来笑着扭头看她，只觉她圆圆的后脑勺写着两个大字：嘴硬。

　　开过一个路口，周缘突然开口：“何方来，你和岑金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何方来本来舒展的笑凝固了一秒，但很难察觉，他停了一会儿才回答：“高中那会儿聊过几次。”

　　见他说的模模糊糊，又没有深聊的欲望，周缘也意兴阑珊。随意哦了一声继续扭头看向窗外。

　　*

　　本来就几站地铁的距离，两人又东扯西扯地聊了点不相干的，车到了周缘家楼下都还没有开始对口径。

　　何方来边下车去取给周缘家准备的礼物边说，“就随机应变吧。”

　　周缘开始不放心了，“那要不她们问完我先开口，我说一半你说一半。”

　　何方来潇洒地把车门一关，“行。”

　　还没进门，周缘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松茸鸡汤。这是余珊的拿手好菜，也是余珊做的菜中周缘从小到大最爱的一道。

　　“我妈这道菜做的特别好，你等下可以尝尝。”周缘深吸了一口鸡汤的香味，拿出钥匙哗啦哗啦几下开了门。

　　一开门余珊和大姨就已经站在玄关尽头了。

　　身后的何方来先礼貌地朝她们打了招呼。大姨一个箭步过来，满眼满脸的满意，“快进来，芳芳。”

　　何方来看了看周缘，略有些莫名其妙，极少或者从没有人这么叫他，方方。

　　周缘扭过头故意不和他对视，背着手招呼他到客厅沙发坐下。

　　余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给何方来递过去，绿色茶汤在白瓷小杯里清澈透明，茶叶的香气一瞬间在客厅弥散开来。

　　“芳芳，听缘缘说，你也在东浦一中读的高中。”

　　何方来沉默了一下，实在无法忽略这个别扭的称呼，笑着跟余珊说：“阿姨，大家平时都叫我方来。”

　　“方来？不是叫芳芳吗？”余珊和大姨面面相觑。

　　“芳芳是小名。”周缘跳出来跟大家解释。

　　当时她为了模糊假男友身份，跟余珊和大姨说照片上的人叫何方方，大姨问，哪个芳，她脑子一时短路，想都没想说，芳草的芳。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大姨点了点头说：“哦……方来，我还想着大小伙叫芳芳有点别扭，小名的话那挺可爱。”

　　何方来精致的微笑滞在嘴边，原来此芳芳非彼方方，他笑着点头看着周缘，眼里带刀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周缘一阵冷嗖嗖。

　　“方来你大学在哪读的？”余珊问道。

　　按照在楼下商量好的，是周缘先开个头，何方来跟着说，以免跟周缘在家里说的口径不一样。

　　但是周缘没想到，敌人招式常换常新。

　　她也不知道何方来大学学的什么。

　　更有甚者，据岑金说，何方来高考前就没来学校上学了，他有可能，没上过大学？

　　一番猜测后，她瞄了眼何方来，没想到何方来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你不是想冲在前面吗？请吧？

　　周缘咽了咽口水，“他高中没毕业就去学厨师了。”她没觉得很离谱，反而补充了句：“他厨艺精湛，店里的甜品真的都挺好吃的。”

　　轮到余珊和大姨语塞了半天。

　　而何方来，不愧是在商场的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过的，尽管他脸部肌肉颤了颤，嘴里刚喝的茶水几乎要喷出，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看着周缘笑着说：“我就喜欢缘缘的幽默。”

　　随即跟余珊解释道：“我在法国读的商科，顺便学了学做法甜。”

　　大姨哈哈一笑，“都行都行。”推了一把余珊，“珊珊，你的鸡汤是不是差不多了，走咱们去厨房看看。”

　　余珊应道：“应该好了。”狐疑地看了看周缘，起身和大姨去了厨房。

　　客厅里，周缘有些心虚，她起身给何方来续了茶坐了下来。

　　“周小姐，”何方来压低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周缘缩了缩脖子，何方来没有后退，继续说道：“看来你需要补补功课加深对你未婚夫的了解。”

　　周缘皱着脸看他，“有必要吗？”

　　“有。”何方来斩钉截铁。

　　饭倒是吃的挺愉快。大姨对何方来是喜欢到了心坎里，一直不停给他添菜加饭。余珊也一脸满意的笑。不出意外，魅力无穷的何方来已经俘获了二位长辈的心。

　　周缘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又盛了碗松茸鸡汤，一勺一勺地喝。

　　何方来看着认真吃饭的周缘问：“只喝汤吗？”

　　余珊接了话，“从小就喜欢喝这个汤，每次都能喝好多碗，就是不爱吃肉。”

　　何方来看了看碗里的鸡汤，做的确实好，澄澈的汤上飘着薄薄一层油花，入口清甜，又有浓郁的菌菇风味。

　　“阿姨，有机会我得向您请教一下做法。”看着专心喝汤的周缘，他跟余珊说。

　　余珊兴致高了起来，连连答应，甚至想当场开始讲解。

　　好久没那么热闹了，周缘心想。

　　就特别像电视剧里一家人在其乐融融地吃饭。

　　如果不是一纸合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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