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慎捡到忠犬男二后》沈四皿

4、第四章（霸王票加更）

　　成功栽赃男主的段枕歌深藏功与名，找个了借口火速开溜。

　　反正他的任务只是嫁祸男主，至于男主和女主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争吵与矛盾、擦出怎样的火花、有了怎样的误会，与他没太大关系，他也不感兴趣。

　　回程路上，段枕歌一直思考着方才的变故。

　　刚才的一切他看得清楚，那明明就是陆耀焱突然没踩稳才将唐柔柔拉了下去的。可为什么任务简介里说的是“反派设计让女主落水”？

　　碧云见他一直低头不语，问：“殿下可是在关心唐小姐？”

　　段枕歌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碧云，你可会武功？”

　　他还记得，这部小说是以他喜欢的武侠小说来设定武力值的。比如被设定成天下第一的男二，正面对打仿若战神下凡，暗处偷袭可谓无影无踪。说不定碧云就是这样一个反派身边的超级高手，今日陆耀焱那可疑的脚滑就是她做的。

　　碧云摇头：“奴婢不会。”

　　段枕歌看她一眼。

　　“6442，显示碧云的武力值。”

　　【解锁人物面板·武力值属性，需消耗50积分，请问宿主是否开通？】

　　“开。”

　　【已为宿主开启。】

　　段枕歌扭头，碧云头顶的人物面板果然多了一项：【武力值：零阶】

　　他一撩马车窗帘，街上行人的人物属性面板纷纷出现，大部分平头百姓皆是【零阶】，偶尔见到一两个身份为杀猪宰羊的屠夫时，他们头顶上会浮现【一阶·初级】的字样。

　　知道碧云没骗他，段枕歌心里才舒服了些。他知道，这是他的信任障碍又在作祟了。不过他对这种感觉早已十分熟悉，也能完美的掩饰自己的不安，碧云并没有察觉到他方才的杀意。

　　不过，有个人显然感觉到了。

　　等回到凤栖宫寝殿后，段枕歌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此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削，面容冷酷。

　　说是突然出现，真的就是突然出现。段枕歌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便站在自己身前了。且对比起他现在的小豆丁身材，此人算个对他颇具威胁的成年男子。

　　段枕歌吓了一大跳，噌噌噌退后几步，正想喊“护驾”，却发现周围的宫女都低着头没有反应，好像对房间里闪现出一个大活人习以为常。

　　此人始终低着头，出现后即刻跪下，沉声道：“属下请罪。”

　　如果不是他及时放低姿态，段枕歌会以为有人买通了凤栖宫众人合谋害他。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心去看那人头顶。

　　【姓名：暂无（代号：影三十二）】
　　【武力值：十三阶·隐元境】
　　【身份：三皇子影卫】

　　……影卫？

　　段枕歌刚刚看过跟在他车驾后面的士兵的武力值，那些身着甲胄的羽林军普遍也才四阶、五阶，这个突然出现的影卫，居然有十三阶？

　　影卫，是那种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神秘高手兼超级炮灰兼剧情推动家吗？

　　段枕歌不动声色问：“所犯何罪？”

　　“属下今日出手，不慎危及唐小姐性命，惹殿下不快。请殿下降罪。”

　　段枕歌内心一跳：他果然没猜错！

　　今日陆耀焱突然失去平衡，就是有人暗中出手。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传说中的影卫，而且在他藏匿期间，自己居然看不到他的人物面板。

　　而影卫对杀意的感知比普通人显然更强，影三十二肯定是将刚才自己对碧云的杀意误以为是唐柔柔落水后自己的不快，所以才主动出现请罪的。

　　也就是说，他不知从何时起一直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么……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反派的事情？

　　想到这里，段枕歌心尖一颤，几乎瞬间便起了杀意。

　　“按律如何？”

　　“当罚五十鞭。”

　　“自去领罚。”

　　“是。”

　　影三十二又嗖的一下不见了。

　　段枕歌沉着脸挥退众人，“碧云。”

　　碧云上前几步，“奴婢在。”

　　“我身边有几个影卫？”

　　碧云疑惑：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难道是因为影三十二？

　　也对，往常影卫惹殿下不开心，殿下都是直接杀了换人的。现在问，应该是打算杀鸡儆猴，在众人面前处罚影三十二，整治整治这些御影了。

　　“回殿下，仅影三十二一人。”

　　“奉我为主？”

　　“自然。殿下的影卫，只为殿下所用。”

　　段枕歌沉默片刻，“……如果我想培养影卫怎么办？”

　　碧云心中一惊，低头答：“皇族影卫皆为御影宫指派，御影宫独立于朝堂之外，如何培养影卫……奴婢也不清楚。”

　　见她反应，段枕歌大致猜到皇子养影卫应该是不可能的。在古代，这行为就等于豢养私兵、意图谋反，是要治罪的。

　　如果把影三十二杀了，他身边少了个帮手，定然很麻烦，那个御影宫会不会再给自己指派一个影卫也是个未知之数。可如果不杀，万一有一天影三十二认出来自己不是原本的反派怎么办？

　　碧云突然出声，仿佛拥有秘书的超级读心能力：“殿下可是对影三十二有何不满？”

　　段枕歌看她一眼，反问：“何出此言？”

　　碧云没答这句在她看来显而易见的问题，只垂首：“若殿下不喜，换一个影卫便是。左右并非什么金贵的东西，如何值得殿下挂心。”

　　段枕歌微微惊讶。

　　看来在这里，影卫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稀有。起码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个能换就换的下人。

　　“……那便换一个吧。”

　　“是，奴婢这便去赐他一死。”

　　段枕歌微愣，没想到被代替下来的影卫居然必须要死。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没叫住起身离开的碧云。

　　他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信任，如果不除掉影三十二这个可能的威胁，他绝对寝食难安。

　　这件事情也为段枕歌敲响了警钟，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还存在许多变数，如果他要回去，就必须扫清道路上所有可能的障碍，保证任务圆满完成。

　　段枕歌沉着脸思索着，突然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光屏上，“啧”了一声。

　　他还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与男二对峙后自尽……

　　众所周知，言情向作品中，往往有这么一类角色。

　　他们或家世显赫但一往情深、或身怀绝技但一往情深，有绝佳的颜值和身材，但永远对女主百依百顺。这类角色，常在作品最后阶段被男主打败，遗憾离场。

　　我们，管这种角色叫“男二”。

　　在这本小说里，所有重要的剧情人物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只有一个人例外——男二，冷清风。

　　因为冷清风，是段枕歌塑造出来的。
　　他是一个只存在于段枕歌想象中的、完完全全踩在小时候段枕歌的择偶标准上的男人（顺带一提，小时候段枕歌对恋人的要求甚至比现在更高）。所以，男二在这本小说里，不仅英俊、冷酷、深情、侠肝义胆，还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

　　段枕歌将反派改得残忍冰冷、面目全非。而在这个小小的反派身边，冷清风相伴而生。

　　男二是反派的死对头、眼中钉肉中刺、不惜一切也想打败的对手。也只有男二这样坚韧强大的人，才有打败反派的资格。

　　可以说，“冷清风”是为“段枕歌”而诞生的。

　　他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推动这个女主头发会变色的滑稽世界前进，也不是为了某些崇高的终极。他存在的意义起源于他的造物主完完全全的私欲——也就是完完全全的爱意。

　　在造物主的绝对偏爱下，男二成了这个世界的武学天花板，冷兵器时代统治级的王。

　　绝对的武力带来绝对的权力。

　　此刻，他却成了段枕歌完成任务道路上最大的一个变数。

　　因为这个人对女主一往情深，会使尽浑身解数阻拦段枕歌完成任务。

　　“要不然……我提前找到男二，把他杀了？”

　　男二和反派年纪相仿，此刻应该还是个九岁的孤儿。花钱雇几个杀手，应该能轻松除掉。

　　6442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宿主你在想什么！杀了男二，你怎么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那就把他打断腿囚禁起来。”

　　【那也不行！】

　　“为什么？除了最后一个任务，他的名字在其它任务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如果放任他发育，按照原著，我说不定在某天就会被他搞死。”

　　【但是男二被关起来，他还怎么对女主一见钟情？您失去的只是生命，女主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段枕歌：……
　　6442：【……】

　　“6442，你好狠的心。”段枕歌假笑一声。

　　既然没法提前预防，那就算了。

　　冷清风是他创造的角色，真让他下手，他或许还有些伤心。

　　更何况……让这样一个人做对手，这次任务就不会无聊了。

　　此时，有太监求见，“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段枕歌意料之中点点头：“我知晓了，马上过去。”

　　众所周知，在玛丽苏小说中，女主地位=男主地位＞反派地位＞全小说所有人地位。女主和男主那复杂的亲缘关系暂且不论，段枕歌作为皇后唯一的孩子、皇帝最喜欢的皇子，几乎是将来板上钉钉的太子，在宫里几乎是横着走的。

　　但是，涉及到女主和男主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好好对待，找个完美说辞了。

　　左右陆耀焱把唐柔柔拽下堤坝是事实，他只需要找个借口和理由把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责任尽数摘出便可。

　　在跟着太监前往凤栖宫主殿短短一段路上，段枕歌已经打好了腹稿，只等着用自己九岁的外貌骗过这位母仪天下的宫斗冠军。

　　一切都进展良好，段枕歌对自己的说辞十分有信心，算到了皇后会对自己问的所有问题，却没算到自己在见到皇后的第一眼震惊得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皇后，竟长得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她带着段枕歌几乎已经遗忘了的温柔笑容，站在齐胸高的水缸边摆弄睡莲。睡莲花瓣是氤氲的紫色，和她的衣衫无比相衬。

　　段枕歌一时看呆了。

　　母亲，真的是母亲。

　　距离段枕歌上次见到她，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想不起她的容貌。

　　他们说她登上过V国金色大厅，他们说她享誉世界，他们说她奠定了本国声乐的里程碑。

　　他们称赞了很多，可对段枕歌来说，她只是个母亲。只是个在枪响时倔强的不低下头颅、紧紧护着自己的背影。

　　这些歌唱家的名誉和身份对一个儿子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留下了照片和光盘刻录的影像，可以供他怀念这个女人。

　　人类会遗忘，但人类很难停止思念。

　　究竟是遗忘导致了思念，还是思念太痛苦所以带来了遗忘？少年时代的段枕歌被这个恶魔般的问题裹挟了很久，至今都找不到答案。

　　兜兜转转，他在死后的虚幻世界中，再次见到了活生生的母亲。

　　皇后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温柔，她见段枕歌来了，便原地蹲下，招呼他过去。

　　等段枕歌走到面前，她摸摸他的头问：“你差人回来说的事我都听了，你可有伤着？”

　　没有质问，没有怀疑，没有勾心斗角。

　　她是真真切切将自己当成亲生孩子一般来关心爱护的。

　　不知为何，段枕歌鼻头一酸。

　　但这只是一时冲动，或许他不愿相信这几乎一样的温柔是真实的，或许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失去了母亲的九岁孩童，或许他背负的东西已经不允许他再袒露软弱之处。

　　总而言之，他摇了摇头，很快将内心波动压了下去。

　　皇后又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回了主殿。

　　“小手冰冰凉凉的。”皇后笑着说罢，抱着他坐下，搂着他为他暖手。

　　在温暖柔软的香味中，段枕歌竭尽全力不去想那些闪着微光的回忆，磕磕绊绊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

　　皇后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怀疑，反而刮了刮他小鼻梁，用夸奖的语气道：“今日之事应该只是意外。我们家小枕歌长大了，还学会救人了，后面把柔柔送回唐府也做得极好……只是陆小侯爷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对他有什么偏见。一个月后的冬节，我安排你们三人一同出门逛逛，你在柔柔面前给他说说好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