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50、再见许鹏

　　我辞职了，人事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辞职，打回我的辞职书，我又递了上去，劝说无果后，还是批准了。

　　幸好这家公司是个稍微正式的公司，我提前一个月申请辞职，倒也没有扣工资，刚好今年做完，就可以离开了。

　　对于我的离开，同事里面没有谁多问，只有那个平日里爱背后说我的大姐问了两句，叹息两声，又投入新的八卦里面。

　　明明去年过年，我还在计算着存钱买房，好好工作，现在却突然又辞职了。

　　因为我突然厌倦了这个地方，没有朋友，没有感情，对这个城市也没用归属感，刚好玲玲要结婚了，我索性辞职回家，到时候再换个城市开始吧。

　　出租屋住了三年，能卖的卖了，不能卖的没有太大价值的就丢了，最后我只打包了一皮箱衣服，拿了一袋子零食，背上背着洗漱用品，踏上了离开广东的火车。

　　这次买的是软卧，车厢里面环境明显好很多，睡觉也方便，饿了就去接开水泡面，吃零食，无聊了就玩手机，看小说。

　　腊月二十五，下午三点四十分，我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零食早都吃完了，又站在了陕南，故乡，这个小火车站门口。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我站在车站门口，有些茫然时，穿过人群，听到了一声“李小桦”。

　　是许鹏，他穿着白色羽绒服，一米八的高个子，发型也变了，背头更加成熟，他穿过人群，一直看着我，坚定的走了过来，接过了我手上和背上的行李。

　　“傻了？不说话。”许鹏将我的行李放在他新买的奔驰车后备箱里面，回过头看我还呆呆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是个略带亲昵的动作，考虑到他已婚的身份，我迟钝的避开了。

　　他眼神有些受伤，又为我来开副驾驶车门，引我入座。

　　这两年网上都在说，副驾驶只有女主人才能坐，我原本有些踌躇，可许鹏一再催促，也就迷糊的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你是这辆车第一个乘客哦。”许鹏带着点玩笑说。

　　我张了张嘴，最终说了分别6年，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许鹏。”

　　“是啊，好久不见，我也成了一个邋遢的中年老男人了哦。不像你，永远这么年轻漂亮。”

　　他打着方向盘，启动车子。

　　这话更是有些轻浮，我没回。

　　我有些后悔同意他来接我了，这或许对于他和我来说，不太合适。

　　他挑起两三个话题，我都没有怎么接话，最后他只好打开了音乐。

　　那是一首《大约在冬季》，齐秦的声音，带着点遗憾和不舍，又有些怀恋，唱着“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我撑着头，看着前方还是记忆里那些回村子的柏油路，两边的行人，店铺，多了，繁华了。

　　渐渐的，周遭的店铺和行人减少，最终车子停在一座荒废沙石河滩上。

　　齐秦一遍遍的唱着“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的问自己……”

　　最后一句结束，许鹏关了音乐。我察觉到什么，一瞬间坐直了身体，不敢看他，只盯着前方的河滩。

　　汽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只有暖气的声音。

　　“你——”我嘴唇动了动，打破了沉默。

　　许鹏解开安全带，突然附身过来，伸手抱住了我。

　　这是一个我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拥抱。因为我还系着安全带，第一时间没有推开他，等我反应过来想推开他时，根本推不动他，女人和男人的力气差异，显现出来。

　　“许鹏，你冷静点！你结婚了，不要做出傻事。”我慌不择口。

　　许鹏从小家境优渥，我一直知道，他的身上带着好闻的一股海洋般的香水味道。他的羽绒服在开车时被脱了扔在后座，所以，他是穿着毛衣，贴着我的。

　　我只庆幸自己还穿着大衣，与他不是特别贴近。

　　许鹏仿佛知道我一定会推拒他，所以一直抱的很紧。

　　“小桦……”他的声音突兀地哽咽起来，我不敢置信，他竟然哭了！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哭了！

　　“你怎么了？”我的道德告诉自己不能回抱他，只是举着手，无所适从。

　　但是我除了尴尬，并没有当初被饶玉康牵手时的心跳加速，也没有和吴树勋的那种卖弄风情的得意心动。

　　“小桦，六年了，对不起……”

　　许鹏克制的又摸了摸我的头发，结束了长达三分钟的拥抱。

　　他坐回座位，拿纸巾擦了下眼睛。

　　我偏过头看他，眼圈真的红了，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我在这一刻有些理解，玲玲所说的，他的老婆暗恋他，等他好几年的原因了。

　　“你不知道你给我去车站接你的机会时，我有多激动。”许鹏的话，着实卑微。

　　这几年，我们虽然有微信，但是除了过节，都很少联系。只有生日时，他会在十二点准时发信息给我。年底快过年时，也会问一句我是否回家过年，如果回去他可以接我。前两次我都是被玲玲接，今年考虑到她怀孕了不方便，就说自己搭车回去。

　　许鹏发消息时，我怀着见见故人的想法，最终同意了。

　　可也许，在许鹏看来，被允许接我，是一种对他的原谅和快乐？

　　这让我心底深处涌现得意和一些尴尬。

　　“虽然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我怕下一次不知道在多少年之后。你很少回来了，外面也许还有更多优秀的男生追求你。我想问，你的答案还是拒绝吗？小桦。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许鹏侧着身子深情的凝望着我。

　　我诧异的看着他，第一反应是他疯了。

　　“许鹏，你已经结婚了，你不觉得这些话，对于你老婆，曾昌琴公平吗？”我冷声说。

　　“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靠公平来判断的。”许鹏满不在乎的说“我对于她没有感情，结婚前也坦白说过，父母催婚，她愿意，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如果小桦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明天就可以和她离婚。”

　　我很想打许鹏一巴掌，事实上我也按照心意照做了。

　　他却像个变态一般，抓着我的手按在脸上，露出痛苦又享受的表情，让我有些害怕。

　　“婚姻不是儿戏，你既然娶了她，就要负责。况且我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爱情的感觉。你对我也只是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偏执而已。”

　　“你可以怀疑一切，唯独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现在是二十九，不是十九，你以为我会傻的分不清什么是爱情吗？只不过我一直尊重你，不想勉强你而已。”许鹏说着突然激动起来，双手凶狠的拍了下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他的眼圈又红了。

　　“你冷静点，许鹏。”我脑海里浮现一些新闻上被残忍杀害的女性新闻，生怕惹恼了他。

　　“你怕我？小桦！”许鹏看出了我的瑟缩，眼底是一片伤痛之色。

　　“回去吧，玲玲还在等我吃晚饭呢。”我小声说。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小桦。”许鹏深吸一口气，重新系上安全带，终于驱车离开了这里。

　　到了村子里，我自然住进了玲玲家，他们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我。许鹏被玲玲妈喊着留下吃饭，许鹏心情低落，说还有事情，又走了。

　　玲玲欢快地拉着我进屋，我回头看着许鹏的车很快消失在乡村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