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47、一个人的日常

　　好像自从离开学校，工作后的时间，随着我年龄的增加，一点点也在加速运转。

　　上学时感觉要过很久才能挨到周五放学回家，又要很久才能期中考试，期末考试，然后过年。

　　而上班后，发一次工资，一个月没了，发几次工资，一年没了。时间像个小偷，不知不觉间，就溜走了。

　　我空长了年龄，却没长多少心智。感觉这个世界，与自己的联系浅薄如纸一般，孤独是长久以来的宿命。

　　这两年，是我目前为止，最辛苦，也最孤独的两年。

　　自从离开致远，新的一年，找工作并不是很顺利，还是那个现实的问题，车间活，我连电批都不会用，办公室活，我没有太多经验，学历也低，正规公司看不上我。

　　去过一家专门做电视机的工厂，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点才下班，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后人已经累的不想动，更别提去自考大专了。

　　干了一个月辞职了，原本加班累计起来工资有5380，因为我属于辞快工，马上就要走的那种，入职又不满三个月，扣掉厂服，伙食费……总之什么理由都是人事说了算，最后离开那个公司，我只带走了2369元。

　　玲玲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劳动局告那个工厂，说我太懦弱，人人欺负，她不给工作就去闹，总会要到手的。

　　可我要怎么告诉她？这边的工厂都是这样，入职前签了合同，“不满三个月扣40%工资”，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李小桦”三个字也是我亲自签的。

　　难不成去找个律师替我告公司？先不提如何去找律师，单单打官司的这个过程中我耗费的世界，金钱，心力都远远超过那被扣掉的2千多。

　　现实就是如此，多少没文化的打工人跟我一样，又有几个能拿到全部工资？

　　后来，我又去过一家电话销售公司，“不需要任何学历技术，会说话就行，月收入保底七千，一对一专门师傅带领。”

　　这是招工的人说的，入职第一天，就要我的身份证，恰好那天没带，就说明天再拿来。结果那一天，我就全看着公司里一个部门，十来个电话销售在那里打电话推销银行理财产品。更有老爷们别着变声器装作小姑娘去给老大爷打电话，一口一个“哥”地娇滴滴的喊着。

　　我沉默了一早上，趁着中午吃饭间隙，偷偷溜走了。

　　这个鬼公司，哪里是电话销售，分明是电信诈骗！

　　我几乎找了快一个月的工作，网上简历石沉大海，没有人事找我，有的也是那种骗子公司。 人才市场一开始人流涌动，毕竟刚过年，招工，找工的，都多。渐渐的，人才市场人流越来越少，好的公司职位也被人挑完了。

　　那段时间，我不敢过多消费，每天就买两个馒头，一块钱一个，夹着辣椒酱下饭。

　　后来又买了一个小小的自动电热锅，插上电，又能烧水，又能炒菜，又能煮面条。晚上九点后去超市买那种打折促销的半价蔬菜和面包，还有买一赠一的挂面。

　　没有工作的日子，内心的惶恐不安真的无法忍受，眼看着自己卡里的钱一点点流失，却没有任何进账。

　　我的安全感来自于卡里的余额，可想而知，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睡过整觉，总是半夜惊醒，考虑着看不到头的将来。

　　我原本以为致远分配的宿舍那么小，没想到后来自己为了省钱租的房子还不如致远的宿舍。

　　失望和打击一直徘徊在我头顶，不是没想过回去致远，一是，人家前台招到人了，二是，终究无法面对饶玉康。

　　他就是一根刺，我放下了，又觉得不甘心。说不清，道不明。

　　等到了四月，我也总算是苦尽甘来，终于找到一家仓管文员的工作，最后谈成了，工资有4000元，不包吃住，不用加班，月休2天。

　　得知被录用的那刻，我喜极而泣，好像终于被人肯定一样。

　　我告诉了玲玲，自己有工作了，她也替我高兴。

　　我用两年半，考取了成人大专证，拿到证书的时候，一个人跑去吃想念了很久的人均200的海鲜自助烤肉店，一个人吃了三个小时，又去看了一场喜剧电影，最后回家倒头就睡。

　　没有人知道我磕磕绊绊的这两年是如何渡过的，就连玲玲，也只是隐约知道一点我在干嘛而已。

　　工资从一开始的4000，涨到4300，银行卡里终于总金额达到了6万。

　　离开致远电器后，我偶尔会和坤哥，丁香聚一下。丁香生了个女儿，特别可爱，她就负责带孩子，坤哥上班。

　　听说致远里面，李总的小三也生了个女儿，出了月子后跟小四打架，结果小四也怀孕了，被推的流产，李总因此冷落了小三。事情抓马的跟八点档都市伦理剧有的一拼。

　　饶玉康的微信在我离开致远的那一天，就删除拉黑了。所以我也是从丁香口里才得知，他和婉怡于一年前结婚了，如今也在备孕中，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难以怀上，就算怀上了，总会自然流产，哪怕婉怡躺在床上休息，什么活都不干，也会见红。

　　我有一种老天爷也不会白白看着你好过的感觉，莫名的爽。可转念一想，婉怡何其无辜，自己的心态跟那些道德败坏的反派有什么区别？

　　我不再去关注致远那些人的情况，慢慢疏远他们。物是人非，离开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成了他们的看客，他们也是我的看客。

　　许鹏也和镇上的曾昌琴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许鹏常年在市里上班，老婆孩子却留在县城家里——这是玲玲讲的。

　　而我，时光带给我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从以前动不动脸红小女生，变成了可以装作不在意，装作高冷的，蔑视一切的女人。

　　白天八点上班，打扫下仓库卫生，有供应商送货了就点数，登记一下，没人送货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玩手机，中午吃个七块钱的快餐，休息一个钟，下午两点接着上班，录录进出库单子，晚上六点下班。

　　下班时先去菜市场买一点想吃的菜，回到宿舍简单煮一下开吃。

　　通常吃饭的时候，玲玲会打电话过来视频，如果没打，我就刷视频，看小说。

　　“你已经两年多没见着我了，不想我吗？”
　　这天，玲玲在视频里问。

　　“不是一个礼拜都最少视频了一次吗？经常见。”

　　我戴着蓝牙耳机和玲玲聊天，手机放在窗台上。麻利的将锅子里的炒土豆丝盛出来，又去电饭锅里舀了一碗米饭，坐在简易的小桌子边，手机这时又放在支架上，对着玲玲吃起晚饭来。

　　“可是视频和真人还是不一样的。如果今年过年还不回来，那可是三年整了呀！”玲玲剪了短发，看起来比较幼态，陆兆把她照顾的很好。

　　“嗯，王宝钏还等了薛平贵7年，杨过等了小龙女14年，你才等我三年。”我无情的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送进嘴里。

　　“哼，渣女，你不爱我了。”玲玲有些不爽的伸手戳着手机屏幕里的我。

　　“好啦，我最近打算报名学驾照，等我考到了，明年回去看你吧。”我露出一点破功了的笑，看着她。

　　“好，那我要坐你的副驾！”

　　“我可没说买车！”

　　“你存那么多钱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买车买房，付个首付就可以啦！”

　　“我想趁着年轻，多存点钱，以后就算是我一个人，老了也不怕。”

　　“你这么漂亮，又善良，肯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爱护你的好男人的！就像我的陆兆一样！”

　　“啧啧啧，滚一边儿去，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良心呢？”

　　“被你吃啦！哈哈哈哈”
　　……

　　和玲玲结束了视频通话，我也吃完饭，收拾了下小厨房，洗了澡，看了会儿小说，十点半准时熄灯睡觉。

　　这就是我一个人，日复一日的，平常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