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26、广东初印象

　　“人事那边问什么，你就如实回应，都是自己人。”

　　早上七点半，坤哥带着我离开了宿舍，一起步行到上班的工业园。

　　这个园区很大，身边来来往往的是各个年纪的，穿着各种厂服的人，口音也是五花八门。

　　路边停着一辆辆的早餐小推车，手抓饼，汤粉，炒粉，蒸饺，豆浆，稀饭，凉皮......应有尽有。

　　坤哥停在卖包子的摊位前准备买早餐，8个包子，两杯豆浆，他自己几口吃完四个包子，其中两个包子和豆浆递给了我，付款的时候我抢先想给现金，被坤哥阻止了，“咱们也算是亲戚，你跟玲玲又是好姐妹，这点早餐钱不用客气”

　　"我有些过意不去，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操着家乡话，回复说。

　　“没得事，以后你发了工资，再请我吃大餐，好不好？”坤哥的语气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一般，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我点点头，咬了一大口包子，

　　怎么说呢，看着白白胖胖的包子，吃起来是虚得很，我都不知道卖包子的人怎么把面能发酵得这么好，里面的馅儿还是猪肉馅儿，吃着也没有家里的猪肉香，豆浆更像是水的味道多余豆子的味道。不过，我还是把它们吃完了。奶奶从小就教育我，任何食物，只要做出来，就要吃掉，不可以浪费。这辈子浪费粮食，下辈子就要挨饿受苦，都是轮回着的因果。

　　坤哥手上还提着的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直没吃，不知道是打算给谁？

　　我们要去的公司叫“致远电器厂”，专门做电磁炉的。坤哥带着我先去了一间面试专用的会议室，坐下没多久，推门进来一个穿着白领厂服的约二十六七左右的短发女生。

　　坤哥当即就露出一个笑容，把手上一直拿着的两个包子，一杯豆浆递给了那个女生，这应该就是坤哥所说的人事了。

　　女生也自然的接过，先看着我，笑着打招呼“不用拘谨，我跟你哥是好朋友，就简单问两句，走个流程而已。”

　　我们三人依次坐下，期间给了我一张表叫我填写，他们两人站在会议室玻璃窗外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张表上面无非是一些基本资料和工作经验，还有自我评价之类的。我都是本能地看着填写了。因为紧张，还写错两个字，涂成了墨团，重新写在旁边。

　　人事吃完包子，豆浆，进来收了我的表看了下。
　　“小桦，我也这样叫你了。本来你的年龄还不够，但是凡事都有意外，上班可以，如果有人来检查，你就要配合躲起来，知道吗？如果工厂因为用了你反而带来损失，那这个损失不是你我还有阿坤能承担的。”

　　“我知道”

　　我点点头，生怕因为年龄不要我，那我来到广东不就白来了……这是我眼下唯一谋生的机会呀！

　　幸好，也许是坤哥面子大，我被录用了。跟着领了两套夏季的厂服，录了个人信息，打卡指纹，明天早上八点准时上班。

　　坤哥把我送回宿舍，嘱咐我有事给他打电话，就回厂里上班了。

　　我去楼下小店又买了一些居家必备的生活用品，回来宿舍，将蓝色的厂服洗干净，挂起来。

　　天蓝色的厂服，胸口处印着“致远电器”的名字和商标，竟然分外好看。

　　广东很热，我吹着风扇躺在凉席上午睡，睡醒一头的汗，又去冲了个澡，擦着头发时，坤哥打电话过来了，喊我一起出去吃饭。

　　我跑到楼下，看到四五个男女，坤哥又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载着我们出发。

　　我注意到，人事女生坐在副驾驶。

　　我身边是一个广西女生，笑眯眯的歪着脑袋看了下我，淘气的冲人事讲“看来我的厂花地位不保呀，坤哥，你的细妹好靓的哦”

　　一个胖胖的男生嘴里一直嚼着什么，哈哈的笑着。

　　还有一个瘦男生凑过来问我“靓妹，加个q.q不？放假带你打游戏呀。”

　　“阿城，你别带坏妹妹。”人事伸手把凑在我脑袋旁边，正让我尴尬不已的男生推了回去。

　　“别怕，大家都是一个厂，玩的比较好的。今天阿坤发了奖金，顺便一起出去吃宵夜。”人事说。

　　我乖乖坐好点头。

　　一行人去了江边，这里一面是大江，上面偶尔还有小渡轮来往送客，旁边就是绿荫大道，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很多摊子都开张了，空气里满是孜然辣椒的鲜香。

　　坤哥熟门熟路的带我们走到一家烧烤摊前坐下，老板也笑着问好“老板，还是老样子吗？”

　　坤哥点头，拿着纸巾擦了一下凳子，递给人事，我早已和其他人坐下了。

　　那个广西女生叫阿飘，跑去水果摊子买了一份辣椒腌李子放在小桌子上喊我们吃。

　　“快吃呀，很好吃哦”阿飘招呼我。

　　我实在有些哑然，水果这种东西，蘸白糖我还可以接受，蘸辣椒不会很奇怪吗？为什么他们，包括坤哥都能面不改色，习以为常的吃下去？

　　“这在广西叫酸也，他们都从小吃到大，你试试。”坤哥用牙签插了一个李子递给我。

　　我看别人都看着我，过不去，只好接过来塞嘴里了。

　　味道，有些奇怪，但是不难吃，又酸又甜又辣的。

　　胖子嚼的是一种叫槟榔的东西，是某种果实的种子，跟嚼口香糖一样。阿城和坤哥也从他那里拿了槟榔吃，配着冰啤酒，烟，吃喝，还说这叫“槟榔配酒，越喝越有”，“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嚼完的槟榔吐在地上，我看了一眼，就像是一团褐色的树根一样，全是粗纤维。

　　他们的聊天我都插不进去，但是不无聊，好奇的看他们聊事情。我发现坤哥总是照顾着人事——她叫丁香，帮忙给她倒啤酒，给她拿离得比较远的烤串，看她爱吃鸡翅，桌上吃完后又多点了一份。

　　我感觉，坤哥肯定喜欢丁香。

　　回想起面试时，丁香自然的接过坤哥的早餐，连句谢谢都没说，双方及其自然，我得出结论：两人在谈对象，并且时间肯定不短了。只是估计坤哥还瞒着家里人，因为玲玲从来没跟我讲过。

　　坤哥像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人，他在厂里做维修师傅，阿城是他的学徒，胖子是一条生产拉的拉长，阿飘应该是胖子的老婆？反正我看俩人凑的也很近，还喝过同一杯酒。

　　丁香就看着贤惠温柔型的，但是她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又都会听她讲，看来也是很有“地位”。不知道这个“地位”来自坤哥女朋友的身份，还是她自己“人事”的功劳。

　　一顿宵夜吃到十点多，我早已哈欠连天，想睡觉了。在家里除了有事情，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晚，最迟九点多就睡着了。

　　坐在江边吹着风，听他们谈笑，内心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晚上大家都回了这栋宿舍楼，先送我进了屋，我看着坤哥和丁香一起上楼去了。

　　我发信息给玲玲：

　　“广东这里好热，比家里热一百倍。”
　　“大街上很多人穿人字拖，短裤。”
　　“他们都喜欢喊靓仔靓女，骂人就是喊吊毛，哈哈哈，坤哥也会这样骂人。”
　　“大家都爱吃螺蛳粉，吃槟榔！”
　　“坤哥对我很照顾，谢谢你呀，玲玲。”
　　“等我发工资了，给你买礼物呀！你想要什么？”
　　“这么晚了估计你睡了，晚安，我也要睡觉了，明天第一天上班，有点害怕，但是我一定会做好的，总不能比砍柴，打猪草这些家务活累到哪里去吧？”

　　订了闹钟，熄灭手机，我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