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难如意》洋芋秧秧

1、七岁的李小桦

　　人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童年里都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玩闹。其实不全是，不然，我怎么会对娘离开的那一天，记忆如此深刻？

　　那天是我的七岁生日，也是大（陕西方言对父亲的称呼）死了的半年后。

　　那半年，我快速的成长，放学后不再跟玲玲玩闹，而是去捡柴禾，去打猪草，去摘桑叶，做一切力所能及的活。

　　村里碎嘴的婆子跟我说“桦儿，你不把你妈盯紧点，回头拿着钱跑了，你跟奶两人，要饿死的。”

　　我不敢和她们争嘴，小小的我已经知道这些碎嘴婆的威力，流言诛心。

　　每天早上睁开眼，都要先找到娘，看见她在家里，我才放心的去洗脸吃饭。潜意识里，我怕碎嘴婆的话成真。

　　一直到半年后，我渐渐习惯了家里没有了大，什么都是娘做主，娘也不会离开我了才安心。

　　七岁生日那天，娘买了一条红裙子给我。

　　多难得！我平日里穿的都是亲戚给的旧衣服，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候能得一身新衣服，这次娘竟然给我买来一条这么好看，腰上还有一条飘带的红裙子！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条裙子！

　　“娘，我太高兴了！”

　　我穿着红裙子，迫不及待的跑出去找小伙伴炫耀，我在他们面前转圈圈，大红的裙摆飘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小伙伴羡慕的眼神和语言，比冰棍更让我感到兴奋！虚荣心被满足，我和他们玩到奶奶站在门口喊吃饭了才恋恋不舍回家。

　　那天晚上奶奶，娘，我，一起吃了炒腊肉，蒸鸡蛋，大米饭，过年也不过是这些好饭菜了。

　　晚上娘烧了一桶热水，拖出大澡盆，兑好水给我洗澡。

　　我坐在木盆里面，笑的特别开心，我还记得我问娘为什么今天要洗澡，娘说“想给你洗，就洗了。以后要自己洗澡，要帮奶奶多做事，乖乖听话。”

　　我不以为然，我四五岁就会自己洗澡了，不过娘愿意给我洗，我也想当个小宝宝。

　　晚上娘搂着我，细细叮嘱，讲了很多很多，最后我是在她温柔的声音里进入梦乡，沉睡前，脸上感觉到一滴水渍，脑海里竟然还想着，是不是屋里下雨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特别晚，醒来时，是奶奶做的饭，玉米糊糊，一股焦味，沾了锅底。酸菜盐放多了，昨天剩的腊肉没热透就放在灶头。

　　“奶奶，娘呢？”我一边洗脸一边问坐在灶门口的奶奶。

　　“跑了，以后你别喊娘了。”奶奶冷着语调，脸上的线条看起来刻薄又森严。

　　我望着门口的柿子树，枝繁叶茂，盛夏的气温那么热，知了一声声拉长声调，声嘶力竭。

　　只是我，再也没有娘了。

作者有话说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文了，忙着找工作，适应新公司，年底疫情放开后，还阳了一次，到现在依然有些咳嗽。
我突然觉得，既然喜欢写，为什么不继续写下去呢？很久之后，我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的一些脑洞，网络上应该会有人看见。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篇文，是和工厂同事聊家长里短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后来又渐渐有了整个故事大纲。
我不会坑，争取过年前写完吧。
以前留的两个坑，也会去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