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无惑叶子在线卷

33、尾声

　　六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无望海的风暴结束，船只商队的往来又恢复了正常，迁徙搬家也陆陆续续地完成。明亮的色彩和自然舒适的装饰将断壁残垣遮掩了过去。
　　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为的不过是“心安”两字。大多数人没有离开。这里本就是他们的家，在第一任国主到达前，他们已经在这里安居多年，有些在其中或之后搬进来的，也产生了“留下”的感情，连恐惧也无法将他们击倒。
　　战争在人类的栖息地不算罕事，可像这片奇妙的土地上接连遭遇不幸，只能说时也命也运也。同样出于巧合，带来灾难的源头一个个地消失，这也算是将霉运走到头，接下来的，应当只有阳光雨露，展望未来。
　　L’Manburg没有作为国家而存在，Tubbo也没有当成L’Manburg的总统。就算人已经消失了许久，他们也没有将Technoblade的话抛之脑后，因为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回来，仿入无人之境。可中间总有转圜的余地。Technoblade只是声明，他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政府存在，但Tubbo依旧负责着这片土地运行的全部事宜。不过他没有像Jschlatt或最初的L’Manburg似大批招揽帮手，而是将所有活计在他、Tommy、Niki、Fundy和Quackity之间分割，Eret则是作为编外人员，在忙起来的时候帮衬上一二。没有正规的政府运行，劳累但也轻松上不少。仔细想来，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过，只是人少了许多。
　　作为Tommy的养父，Philza Minecraft战后在L’Manburg滞留了四个月，帮着几个小的打理好一切，也像另外两人一样消失不见，但他在L’Manburg安了家，在已经变成人工湖的Wilbur炸出的巨坑之上，似有久居的意思。对此，Tommy是高兴的。不过那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说来也复杂，Wilbur死后的第一个星期，待到夜幕降临，他一个人便跑到能够眺望全部L’Manburg的山上，席地而坐，在那里或清醒，或昏昏沉沉地睡去。除去在Wilbur身死的那一天外，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他为此而落泪。但Wilbur的名字，如同Jschlatt，Dream和Technoblade，成为了众人唾骂的对象的同时，也成为了他们几人的一个禁忌。
　　不知是出于情分还是旁的原因，Quackity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为Jschlatt造了一个衣冠冢，并举行了一个简易的葬礼。除去Punz和Tommy，与Jschlatt有过来往的，包括Tubbo，全部参加，也算是给这名总统一份最后的体面。葬礼进行的很快，没有主持没有煽情，只是在人人给Jschlatt的棺木中献上一朵花，合棺，埋进石中。
　　观众散去，留下Tubbo与Quackity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
　　Quackity的嘴唇是张开又合，Tubbo便挑起了话头：“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你还记得当初Schlatt让我们将Pogtopia的间谍揪出来的任务吧？”
　　Tubbo微怔，随即点头：“是。怎么了？”
　　Quackity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在Tubbo耳边道：“他不是人类。Jschlatt不是人类。他是只魅魔。而且……他和Wilbur……有过一段。”
　　椅子“撕拉”的划过地面，Tubbo猛然站起，差点惊呼出声。他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Quackity。
　　“就是你想的那样。Schlatt和Wilbur是情人。”Quackity道，“他知道很多事情。就是他告诉我，Technoblade，Wilbur，和Tommy三个是养兄弟。我想Philza……应该就是他们的养父了吧。”
　　“那Fundy……”
　　“Fundy？”
　　“没什么。”Tubbo重新坐下，他眉头紧蹙，“你想说……Jschlatt其实什么都知道？”
　　“对。”Quackity道，他凝视Tubbo，“他一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加了解Wilbur。还记得他说过，如果他死了，这个国家将随他一同埋葬。我想他是不是早有准备……他明明知道Pogtopia的间谍是谁，但还让我们抓人、杀人……我想他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毕竟他从来到L’Manburg的目的便只有一个。”
　　“而且我也在想……”Quackity顿了顿，“Wilbur并不像是一个不理智的人，后来在Pogtopia的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有觉得他疯过。压力过大，人或多或少会变的不太正常。”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Tubbo久久说不出话来。
　　Wilbur……Wilbur。回头望去，他是一切的中心，一切的源头。他们做了这么多，仿佛是平添上性命的辛苦活，得不偿失。
　　Tubbo离开了简易的小礼堂。Quackity看向Jschlatt棺木所属的墙中，低下头，转身离开。
　　他们还有很多要忙的。

　　Technoblade牵着自己的骷髅马离开时，无人注意到他。Philza与他打了招呼，说会留下帮帮几近崩溃的Tommy。Technoblade没有反对。Tommy确实比他更需要父亲的陪伴。他与Philza告了别，告知他先不要离开L’Manburg，他还会回来再取走属于自己的物品。
　　那是一个黄昏。应该是Wilbur死后第二个黄昏。也许是第一个。他记不清了。死亡降临得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他与Wilbur已经是生离死别。
　　Technoblade说不上自己是何感受。某种程度上，Wilbur和他的计划达成了不谋而合。他是希望Wilbur能够离开L’Manburg的，如果他舍不得……算了，人已死，现在想这些也失去了意义。与Wilbur的秘密也让它一同腐烂到肚子里去吧。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Philza。他能够从另一边赶来，也是因为自己的传讯。Technoblade庆幸自己并未在消息中描述太多，只是找了个理由，将Wilbur的状态半真半假地描绘了一遍，以疑似中毒打了个幌子，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事先演练好的说辞是再也用不上的。
　　他从衣衫中取出血红的珠子，冰凉的，让他胸口发寒。他试图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最终却江流入海般消融。
　　Philza还会和他再见面的，他们之间用不上送别，只是Dream让Technoblade感到意外。在穿越了黑森林，即将到达另一边的平原时，河对岸的，反射阳光的金色发丝让Technoblade停下脚步。
　　“我想你没那么有闲心。”他说，“少给他们找事。”
　　“我很闲，但也没有那么闲。”Dream道，“关心一下，好歹也是合作过两次的关系。”
　　Technoblade微怔，随即莞尔。难得的发自真心的笑意是Dream带来的让他略为吃惊。他也有些乏了，不想与他人多言。在Pogtopia待的久了，他生出了要在某处安个家的想法。但至少不是在这，他不喜欢人烟，也不愿去尝他们的情感。
　　见他要走，Dream道：“Wilbur和我没说什么。”他看和Technoblade握着缰绳的手轻微地停顿，露出半张面具下的面孔，笑了笑，“我很喜欢他，和你的想法倒是差不多的。”
　　这差不多可能差得太多。Technoblade没有接话。他与Dream是说不下去了，但想来，短短几分钟的交谈也不愧对于他们两人似敌似友的关系。他轻叹一声，将脑海中的身影挥散去。
　　转身，他沿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前行，一人一马，诺大的平原上只有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Dream站在原地，望着Technoblade远去的方向。他取下面具，露出他那张生的比魔鬼还要美丽的脸庞。他的瞳孔在瞬息间变换了数种颜色。他将面具握在手里，似是对无故刮起的微风道：“他还不知道你是谁。”
　　说罢，他嘲讽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是什么。”
　　那是他万千岁月当中最为清晰的记忆。他的年轻并非在于年纪，而是他的心灵和失去的记忆。他知道Technoblade，仅仅是听见名字，他便有想要与他战斗的冲动，直至两人生死斗，分出胜负。而另一人……是的，在最初那只是一个比众生优秀上太多的，毫无自保之力的凡人。可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仿佛是在他从Pogtopia逃出后，他变不同了。
　　一个与自己并非同根同源，却又让他心生好奇探究的普通人类。
　　可惜。Dream想。他抚摸着与他的面庞不符的凶残疤痕。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Wilbur Soot。我有这个预感。而且我相信，那不会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