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无惑叶子在线卷

10、暗流

　　夜幕下的黑森林是最富有生气的。她的土地松软，常年处于潮湿的状态，质地更适合普通的死物有了灵气。被狼和巨蛛啃食所剩的骷髅挣扎着伸出手，森森白骨群扶着深浅不一的石块，向着生机的方向寻取。腐烂的枝叶中攀爬出青灰色的人类，依稀还能辨别出他们生前的模样。肌肤上的尸斑参差不齐，牙齿发黄，从外形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又尖锐的很，而实际上，它们确实能够在一秒钟穿透套着皮质外衣的人类的皮肤。
　　修缮的石路两旁布置了大量的魔法石，保护深夜赶路的商人旅客。但尽管如此，这数年来，也仅仅有过那么两三队人，敢在天黑后前行。与其与怪物们面对面直视，倒不如安扎下来闭上眼睛，就算睡不着，听着它们的嘶吼声，也比见到那些倒胃口，让人碰上一眼就能被吓得昏倒的面孔强的多。
　　Jschlatt没有沿着黑森林中唯一受保护的路走，反倒是漫无目的地闯进了灌木丛中，手插在口袋里，哼着小调。骨头摩擦的声音在他的周围响起，却没有一个扑向他，引得Jschlatt的酒红色的瞳孔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烁。
　　他不是他们的敌人。
　　是人类，但是他身上属于另外一种生物的气息，却比人类的更要强烈。
　　新年夜，他没有应下Quackity的邀请。没有必要。Quackity的心思，他是清楚的。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动作开始心急了，但却没有考虑过现在是不是一个好时候。Jschlatt懒得与他说明。他知道Quackity不是个蠢货，这个年轻的小子只不过想从他这里求一份安心。自己已经给过他一部分了，可他却还想要更多。
　　将人给打发走后，Jschlatt猜想Quackity要不然自己过了这个新年，要不然就跑去Fundy家中。他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待。不过就是不知道Fundy会不会迎接他。Fundy应该不会拒绝。
　　Jschlatt已经记不得，他有多少年没有度过人类世界的新年了。距离上一次，他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也是一个夜晚。只是可惜，那天的月光比今夜的明亮，但他的衣物却没有今夜的干净。
　　那里是一片沼泽，他从泥沙中被扔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瘫倒在草地上，蓝色小花星星点点。自己大口呼吸着空气，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想到此处，Jschlatt摸了摸自己的头两侧，它们还在，这是他的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唯一逃出生天的办法。
　　Wilbur Soot。Jschlatt至今还清晰得记得，他将自己推进森林的雾气时，与在L\'Manburg的总统府前，他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的神情。是惊讶，还是恼火，Jschlatt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喜悦。这个该死的人类，竟然是比他一个带着最为人所不齿的深渊的血统，还要卑劣无耻。
　　“I heard there was a special place……”
　　Jschlatt停顿了一下，确定自己哼唱的是那个准确的旋律。
　　“Where men could go and emancipate……”
　　“The tyranny and bloodlust of their rulers……”
　　Rulers……Jschlatt轻笑。
　　“Well this place is true……you needn\'t fret……with Wilbur……”
　　“With Wilbur……”
　　一个伟大的开国者会被记录在建国国歌当中。这是一个历史传统。Wilbur……他最亲爱的Wilbur。一首歌被迫中断，Jschlatt哈哈大笑。黑松木的枝叶颤抖了几下，惊的枝头上乌鸦纷纷飞向远方的山巅。
　　Wilbur猛地扭头看向身后，Technoblade和Tommy不知他的突然的动作的含义，皆是将目光投向他。
　　“发现了什么？”
　　Tommy率先开口。Wilbur的反应迟钝了几秒，随后收回自己的目光，摇了摇头，道：“没事。”
　　只是……想到了什么人。
　　Tommy看他是如此反应，心下虽是还有疑窦，但是却没有再问。Technoblade却是微微皱起眉头。自打Wilbur从L\'Manburg回来，他人经过了最开始几天的反常，便又回到了曾经的状态。那天，他脚步虚浮地去了休息室，几乎是昏睡了一整天才清醒过来，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Wilbur不说，平日里守不住什么秘密的Tommy也不说，Technoblade即便是再不解，也得不出结果。
　　另外，他之后再也没有从Wilbur身上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弱的魔力波动。Technoblade相信自己的感知。他对于那个人，不，那个家伙的气息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就像他清楚自己的一样。王不见王，后不见后，他们两个之前是这样，在生死缠斗一番后，还是这样。或许关系能比先前的，要亲密了些，但到底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Technoblade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不出Wilbur与Dream私下见面的理由。或许是Wilbur有所求，也可能是Dream率先伸出橄榄枝。他并非对Dream有什么意见，其实有了自己，Wilbur想要夺回L\'Manburg的位置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Technoblade甚至可以在天亮起来前，将Jschlatt的脑袋拿回来。
　　可是Wilbur想要的是正统。Tommy和他又是一个想法。所以暗杀这件事，他是做不得的。Technoblade试探过Wilbur的态度，他很想知道，在L\'Manburg的那几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Wilbur却将话题转移到另外的方面去了。
　　远离了人类社会，时间仿佛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不是Wilbur每天在纸上记着日子，他们也不会想到今天是新年夜。但那又如何？Pogtopia可没有半点新年的氛围，而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新年相关的活动。
　　烟花是看不到的，不过有着月光倒也不赖。
　　Tommy伸了个懒腰，余光扫向Wilbur和Technoblade。他希望Wilbur见了Dream的事情被Technoblade发现，却又不想让他发现。他是不喜欢Dream，但也不想因为那个家伙，让Wilbur和Technoblade之间产生隔阂。那真就是罪大恶极。全都怪Dream。
　　Tommy在脑袋里将那个带着面具的小绿人从头到脚的诅咒了一遍，并且暗暗祈祷，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在新的一年被实现。他如此虔诚的祈愿，无论是哪一位神明，应该都不会拒绝。包括不被教堂和圣殿认可的那几位。
　　“回去睡觉吧。”
　　Wilbur的语气淡淡的，听上去有气无力，但却又不是那么疲惫。
　　“我们只剩下十个月了。”
　　新年确实没有什么好纪念的。无论是Pogtopia，Manburg，还是Dream王国的人。不过唯一值得记住的是，George与Sapnap一伙，在新年夜后整整三天，没有见到Dream，甚至连人也联系不上。这实在是不正常。
　　好在第四天，Dream出现在Eret的城堡，算是给他们一个回应。Sapnap十分焦急的问Dream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Dream并没有回答。Sapnap有些恼火，险些与Dream争执起来，George将人给拉住了，才避免了一场单方面的吵架。
　　Sapnap的情绪上来的快，去的也很快。没过一会儿，和Dream又是单方面的和好如初了，和Dream聊着新年之后的日程已经Manburg内部的问题，George时不时给Sapnap做细节上的补充。Eret则是最后将王国内部的事情与Dream说了个遍。其实这并没有意义，因为Dream什么都知道。说出来，也不过是给Dream表个忠心罢了。
　　Badboyhalo倒是活泼，不时开着玩笑活跃气氛，让汇报工作听上去看上去没有那么的严肃紧张。作为队伍的开心果之一，Badboyhalo将他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带着Dream，应当是微笑着，揉了揉Badboyhalo的脑袋。后者笑得更是可爱，但他身后的Skeppy倒没有他那么开心。
　　Eret见过Dream的真容，但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想要在脑海里搜寻那段回忆，但那一处仿佛被什么遮掩了起来，让他伸不出手，抓住重心。Dream好像从来都没有摘掉他的面具。但是与他亲密的几个人，应该见过他的脸庞？Eret猜想。可是现在，他没有。
　　Dream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尽管那不是王位，但Eret觉得自己本能的想要下跪。Dream的压迫感很强，让人无从适应。Eret说不出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看到Dream面具上的两个小黑点，对着他闪动。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Eret心底疑惑，面上却不显。Dream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私会Niki和前L\'Manburg成员一事。如果Dream想知道，他早已经知道了。Eret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隐蔽，一切只是看Dream到底在不在乎。
　　“Manburg……会有她自己的命运。”Dream说，在一旁聊天的Purpled他们将目光同时投向他们中心的男人身上，“Manburg，还是L\'Manburg有她的主人。可能是Jschlatt，可能是Wilbur Soot，也可能是Tommyinnit。”
　　George和Sapnap对视一眼。
　　“离下一次选举还有个几年。我想，如果Schlatt想要让Quackity取代George，那他不会使用什么正当的法子。至少要给一个足够合理的罪名让George从那个位置上下去。因为George的名声很好，就算是下一届，他改变选票，Quackity想要胜过George，也是很难的事情。”
　　“用对付Wilbur的法子对付George，显然不聪明。”
　　“Sam说的是”
　　“Schlatt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闻言，Sapnap率先发问：“Eret？这是什么意思？”
　　“Wilbur是不会认输的。Tommy也不会。他们两个一定会想法子，重新夺回L\'Manburg的。”Eret将目光扔向Dream所在，“他们有Technoblade。而且关系亲密。Technoblade一定愿意为了Wilbur，做些什么的。我想……他不会拒绝Wilbur的任何请求。”
　　城堡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有关魔王的话题，所有人都是尽可能的避免去讨论。谁不知道，Dream因为当年的一招之差落败而耿耿于怀。他们也是想法子不去重新提起令Dream恼火的往事。Eret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因为只要聊到Wilbur的回归，他们定然少不了Technoblade。
　　“Eret说的有道理。”Dream的发言犹如一颗定心丸，让‘Technoblade’这个名字不再成为他们之间的禁忌词，“他们的关系……是很不错。”
　　Eret略微皱眉。他觉得Dream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多了几分其他意思。
　　玩味？
　　在脑海里下意识出现这个词语后，Eret赶忙在心底狠狠地甩头。Dream对于Wilbur和Technoblade的态度确实是怪异，但他身边的其余人似乎是没有这样的感受，Eret偷偷看向Dream。他真是不怎么喜欢他脸上的面具，将这人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白纸上的微笑下面，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Schlat是不会得罪George的。”Awesamdude冷静的声音接着响起。他没有继续补充自己的说明。有些话确实不用解释的太明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来装傻，Awesamdude也不过是把众人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而已。
　　Jschlatt确实是不会得罪George的。他也不会让Quackity对George的位置动手的。那天Technoblade劫囚，他们虽然不在场，但是也有耳闻。Sapnap，Punz，George和Eret却是第一目击证人。Wilbur和Technoblade的关系的的确确是板上钉钉。George又摆明了是Dream的左右手。Jschlatt已经放弃了Technoblade，他就不会放弃另外一个能与Technoblade持平的人。
　　而Dream正是那个人。
　　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另外一个早就想被人问出来的，又经过了Dream证实的问题再度蹦了出来。Badboyhalo嘴唇微动，但想到其中一个主角涉及到的主要人物还在现场，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去。Dream将他们的表情收在眼底。
　　他站起身：“走了。诸位新年快乐。”
　　手轻轻一挥，一个箱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随后Dream的身体化作一道紫色的烟雾，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这是传统。Dream一直在新年，给他们所有人送上礼物。那些玩意儿珍稀的，甚至很多无法叫出名字来。
　　Punz没有凑到箱子面前去，反倒是在Dream的身影消失后，也跟着不见了。黑紫色的光片转瞬即逝。
　　Skeppy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魔石，问：“所以说……Wilbur和Technoblade是如何认识的？”
　　Sapnap感叹：“我其实也在想，既然他们的关系那样好，要是在L\'Manburg独立的时候，Technoblade出现的话，说不定结果就不同了。”
　　“可是……你们有没有人觉得……Dream刚才说的话……有点怪？”一直没有发言的Antfrost挠了挠自己的猫耳朵。他见众人的目光霎那间凝聚在自己的身上，声音又低了低，“我只是感觉……感觉Dream好像……还知道些别的……”
　　Eret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与其他人对视。剩余的数人，听了Antfrost的话，纷纷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他的这句话的真实性和可行性。
　　“Schlatt的动作有点大。”
　　Punz站在Dream的身后。他们站在王国的塔楼顶，他的主人正注视着这一片土地，包括Manburg。他们已经离开了Eret的城堡。团队里其余的人还想聚一聚，等新年的假期过去，不说要回到岗位上的Georgenotfound和跟在他旁边的Sapnap，Badboyhalo他们也要跑去别的地方探险去了。之后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估计又要成为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Dream没有久留。他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很安全。毕竟新年夜的聚餐他并没有出现，要是不给予一个解释，对这群一直跟随自己到今日的同伴们，也实在是太过于不尊重。至少他们会觉得不舒服。
　　“他的Quackity想要取代George的位置。是Schlatt默许了的。”
　　“他不会的。”
　　“Sapnap很是担心。”
　　“Punz。”Dream念了他的名字，但他没有转身，“你要知道，你是属于谁的。”
　　Punz沉默了一会，回应道：“是的。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