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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云雪无责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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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雪总是发觉梵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仔细探查他又无法详细说出有什么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梵莫名生病的时候,虽然梵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于他看起来病情有所好转,偶尔他还会独自出门购物或者逛逛附近的景区。
例如今天,他工作回家并没有看到一向呆在家中的雄虫,打开定位器发现对方正从一个植物市场走出,雪刚想出去找他,但心中隐隐的不安让他按下了这个想法,他开始仔细排查家中的花花草草,甚至鱼缸里的水草他也用探测仪一一扫过,还查了它们是否有组合药效,就连白猫身上的饰品也查看了一下。
直到家中基本被排查完他才松了口气,他刚想出门却忽然瞥见门上一直挂着的装饰画,说是画也不对,更像是一种图案或是符咒,这个东西已经挂了几天了,但今天梵却觉得这个东西让他感觉有一种异样熟悉感,但又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
“一种祝福画,比较少见。”
他记得梵当时是这么和他说的,可……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就在此时身后却突传来一声“哗啦”声,雪转过头去,只看到白猫将桌上的瓷器打落了,地上的白瓷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撒了满地,雪无奈的叹口气,耐心的将白猫抱起以免它踩到瓷器划伤自己。
家务机器虫开始自动打扫起来,雪将白猫放在沙发上,这才再次准备出门,他将手放在感应器上,目光扫到手指上的戒指,霎时他的记忆像是找到一个结节,顺着拉出了更多牵连着的记忆,他再次看向门上那个类似于符咒般的东西……
他曾经见过的,在那颗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在山林里某个建筑里……不仅是在那,还有曾经属于云卿的房间里,在那个房间里散落着雄虫的字画,那时是他第一次进云卿的房间,那时的云卿湿淋淋的躺在浴缸里,艰难的迎来自己的红潮期,在房间的桌上和墙上都有着类似的字画,那是属于【人类】的文明。
所以……
“是你回来了吗?”
梵购置了几盆盆景还有几颗新购买的稀有矿石,他最近在研究不同矿石对特殊植物的影响,忽然他的精神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向虚空的某处,远处只有一片洁白的云彩和淡灰色的天空。
梵将东西交给随身家务机器虫,让他在原地等待,自己却往不远处一个景区走去,他走到了一片湖旁,在这里高大的杉木类植物环绕,宁静的湖泊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安静空旷且没有其他虫族。
忽然一阵风吹来,杉木发出“沙沙”的声音,湖泊也开始涟漪阵阵,梵眯起眼睛抬起头,发丝飞舞着有些扰乱他的视线,只是一错眼,在他的眼前就出现一位陌生的虫族,又或者说他应该很熟悉。
银色的长发,灰色的眼睛,熟悉的脸……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
“我该怎么称呼您?”陌生的虫族开口问道。
“梵……”梵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或者你不介意的话,称呼一声「雄父」也可以。”
“雄…父……”银发虫族有些生涩的吐出这个有些陌生的词。
就在银发虫族有些愣神之际,梵走上前,将他拥入怀中。
“抱歉,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曦。”
风忽然大了起来,带着草屑和细小的枝叶飞舞,云曦和梵就这样坐在草地上望着被风扰乱的湖面。
“会觉得失望吗?”梵的声音很轻,也很缓,就像是他曾经刚来到这颗星球不久的时候,慢慢的学习着陌生的语言,认真而又专注。
“没有,您和我想象中一样。”是位很温柔的雄虫,云曦望着远处的天空,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还在「卵」时期那个用精神力教训他的雄父是什么样子,在雌父和其他虫口中那位及其温柔的雄父是什么样子,可真的见到他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激荡,反而很平静,还有一种某名的安全感。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相信这位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雄虫会无条件的与他站在一起。
真是莫名的信任感。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雄父,也不是合格的伴侣。”梵轻轻的叹了口气。
“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总是会发现的。”
“我知道,他总是很细心。”尤其是对自己的事。
“需要我的帮助吗?”云曦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可以让您彻底忘了那段记忆,无论您想做梵还是……”
“不用,我会自己解决好的,放心……你呢?你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的路快走到尽头了,雄父。”云曦叹息一声,望着无际的天空像是一个孩子般诉说着自己的烦恼:“雄父,你觉得虫族需要神吗?”
梵听到这个问题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什么是神?”
“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觉得神有思想吗?”
“有。”
“如果有那么它怎么会无所不能呢?既然不能无所不能又怎么会是神?”
“为何?”
“思想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没有万事万物就是一片死寂,如果有那么无论再强大都只是一个强大的生物。思想会带来弱点,如果你说的神存在,那他也只是一个强大的生物,如果他的强大凌驾于虫族之上,那么神为什么需要虫族?”
“……”为什么需要?因为热爱啊,他热爱着这个种族也热爱着这个虫族领导着的世界,可他其实还达不到神的标准,也不可能像神一样永远守护着它。
“遇到困难了吗?”
“嗯,我很快要离开了。”
梵看向他,这位他唯一的孩子,云曦的眼睛很沉静窥不见任何俗世的欲望:“你要去哪?”
“是很遥远的地方,这次或许是永别。”
“……已经决定好了吗?”
“是的。”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呢?”梵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没有资格阻拦你。”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没有松开抓住对方的手。
云曦没有说话,但他的身体却在渐渐变得透明,在彻底消失云曦笑了笑无声的对他说了声:再见
梵的手落了空,他失神的望着前方空荡荡的一切,他好像一直在失去,一直失去属于云卿的那部分。
“对不起……”梵的声音很轻,很快就被风吹得遥远,即使不知道在曦身上发生了什么,可只要看过历史书,只要数数这漫长的岁月,他就能猜到他的孩子背上了怎样沉重的责任和负担,他本不该过得如此的辛苦,是他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将那沉重的一切推给了他。
他没有资格留下他,甚至没有资格伪善的悲伤。
该回家了。
他有些混乱的思绪和大脑最终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走过漫长的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梵打开门,白猫一瞬就窜了过来,撒娇的蹭着他的小腿。他将它抱进怀里抚了抚,却听到在另一边的厨房里传来整齐规律的切菜声,走近一看,雪穿着还未换下的军装正在切菜,只是……切的有点多,且有点多余。
“雪,那是炖煮的肉,不需要切那么碎。”
他的声音似乎惊扰到了对方,雪切得重了些,将刀按进了砧板里,他松开手,刀就那样立在那里,他有些尴尬的看向梵:“抱歉,没注意就切了这么多。”
梵看着厨房被家务机器虫摆满的切好的菜又将目光放在军装整齐的梵身上,随即笑道:“你这是在玩制服诱惑吗?在厨房?”
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换:“……抱歉,没注意就……我现在去换衣服。”
梵看着他匆匆忙忙的冲出冲出厨房,随即抱起怀里的白猫喃喃说道:“看来是发生大事了啊。”
“喵~”白猫不明所以的唤了一声。
雪这一天似乎都不在状态,切菜把一周的量都切了,吃饭把应该吐掉的骨头嚼碎了,虽然虫族的咬合力一直很优越,但到现在还没有虫族会吃赤古兽的骨头,这和吃合金也没有区别了。
等他走路撞到墙,上床被绊脚,梵大概就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不小。
“你在想什么?”梵看着僵直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雪在他耳边问道。
“……”雪睁开眼睛,转头看到正看着他的梵,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无法说出口,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没事。”
“没事吗?”梵撑着头看着他有些调侃的问道:“没事今天这么不在状态?这可不像你。”
雪看着笑着的他,忽然意识到梵和曾经的变化真的很大,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发现呢?这样温和而又包容的只会是……云卿啊。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雪想到梵之前的夜夜噩梦,极度的洁癖,还有排斥其他虫的状态,似乎答案呼之欲出。
他很想戳破这一切,可又害怕这只是自己无端的猜测,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只说了一句:“真的没事,只是工作上的事。”
梵依旧看着他,他的眼睛平静的像一片湖泊,湖面仿佛镜子般倒映着他面容,一切遮掩和谎言似乎都无所遁形。
“好吧。”梵也躺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星空轻声说道:“睡吧。”
今天是离别的一天。
有些别扭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雪的留意下,梵在生活中其实有很多时候都表露出与云卿几乎一样的行为和喜好,例如他和云卿一样很喜欢绿植,喜欢安静到近乎静谧的环境,他而且现在除了在实验室做实验,他也喜欢上和云卿喜好一样的艺术。
梵的生活方式就像是云卿曾经向他描述过的,如果在可以平凡的生活他会如何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像现在一样有如潺潺溪流一样静谧又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节奏缓慢的度过时间。
梵几天前还在后院移植了一颗有许多垂髫藤蔓的散状乔木,那个树很大很大,几乎遮住了一半的院子,风一吹就发出很大的“窸窸窣窣”,有独木成林的效果,到了夜晚他就喜欢躺在树下的藤编躺床上,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倦怠的猫。
他穿着雪白松散的家居服,长发松散的扎在一侧的胸前,月光透过疏密有致叶投射下来照射在他身上,形成一个个游离的光斑,像是遥远的梦。
雪站在他的不远处踟蹰着,最终他没有动,也没有说,无边的情绪却自灵魂深处泛滥。
“站在那儿做什么?”梵的声音响起。
雪看过去,他已经站了起来,树影斑驳的笼罩在他身上,可他的眼睛依旧温柔的看着他,笑意带着的温暖有如实质般的伴随着月光倾泻而来。
“过来啊。”
“嗯。”雪走上前握住了梵伸出的手,像是抓住了已经远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