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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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饼。”
“欸~飘胡~”
“诈子么你，嘿，没交易的老东西。”段辰从小板凳上腾一下站起来，往木板桌子上扔了张五块钱的票子，“没交易，”还要再骂一句，“上学去了。”少年挥挥手。
“啊呦，一点十五了，小辰侯要去上学去。”老毛颠颠儿把五块钱收了揣兜儿里，又在后面念叨段辰要上学。
楼底下一堆老头儿老太太往段辰那边儿看，段辰挨个儿打过招呼，书包挂在右肩膀上，晃晃悠悠地出了小区门。
段辰他时间掐得好，刚进校门就是打午觉醒了铃，留在学校里的学生揉着眼睛惺忪地出来倒水放水，回家的人正好也陆陆续续往里走。
“哟，辰哥！”
段辰背着包，垂着头往里走，打了个哈欠还知道用手捂着嘴，后面一个男生冲上来吊在他脖子上。
“别介呀，叫段导。”
“是吧，段导。”
又有三两个男生笑嘻嘻地凑上来，把段辰挤在中间。
“嗐，行了啊，困呢。”段辰压下心头涌起的不耐与烦躁，拍开周身一阵乱拍的手，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打牌输了。”有个声音挺肯定，“我说的吧。”
“又激情熬夜啊，几点几点？”
“四点半，改完稿子老子眼睛都要瞎了。”段辰骂了一声，走上台阶。
“牛，还是你牛，”吴景成往他身边一凑，又转过头去，“来来来，轮流请客吃饭啊！我押的辰哥。就你？一点，菜！”
正午的阳光打出暖烘烘的光晕，极适合睡觉。可惜午饭后没好好休息，陪着老头儿老太太来了几盘，到了教室接着就得上课。
段辰极力控制自己迈上台阶，没有靠在扶手上倒下去。
上下楼人潮拥挤，段辰不得已只能盯着脚下，恍惚间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后面挤上来，轻巧地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上楼去了。段辰抬抬眼，看见阳光穿过发梢，留下柔软的金棕色。
下午开篇儿果不其然又是物理小练。
段辰和眼前一堆箭头、小球和木板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头大，觉得自己也要下去陪那些个物理学家打牌去了。
段辰盯着题目，脑子里一团乱麻，思维扯着扯着就拉远了，朦胧间又要入睡。他轻啧一声，强打起精神写完了会做的题，做完翻到正面假意看题，眼睛早闭了起来。
“喂，还有两分钟了。”同座的吴景成捅捅耷拉着脑袋的段辰，心想这哥们儿睡觉手里还拿着只笔划拉，基操也是一绝。
“啊——”段辰被捅了一肘子之后稍微清醒了一点，赶紧瞄一眼吴景成的卷子，“C”的尾巴像要飞起来。
下课铃儿一打，老师催着收试卷，段辰龙飞凤舞地写了名字，撂下笔倒头就睡。
纪泽收卷子收到段辰处，见他胳膊下压着卷子，人早就陪周公打牌去了，也是一愣——这人怕不是苦牢里放出来的，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似的。随后又淡定地从段辰手底下扯出卷子，交到老师手里。
吴景成看着纪泽面无表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脑子里又带过易川的一句“面瘫人”。
6。
他摇摇头，昨儿打排位也熬到挺晚，见着同桌没什么心理负担倒头就睡，也跟着趴下了。
对于给他时间能睡一天的人来说，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补完段辰缺的觉，到了喜欢的生物课，也没法儿唤起段辰的热情。
\"第五场，幕布……往左，谁站那里来着？……\"半梦半醒间，段辰仿佛又站在礼堂里，一张张人脸在眼前过着，还在想哪里有问题。
“下面这道实验题，检测一下课堂效果。”生物老师切了一张PPT，“15号。”
段辰恍惚间听到一个“5”的音，唰一下站起来。
这一站就清醒多了。
段辰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前面也站着一个男生，全教室的人都往后转，盯着他俩。
前座白色卫衣的男生转过来，微微挑起一边眉毛，黑色透亮的眼睛里带着点儿诧异。
我勒个大去。段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下自己。
“没事儿，我就是看这个题目挺亲切的，一激动，没事没事，你继续，哈哈哈。”段辰打着哈哈坐下了，还挥了挥手，示意“前面的朋友你继续我不打扰”。
一坐下就看见一旁快笑蹶过去的吴景成，段辰直接一肘子捅过去，“笑屁啊笑。”段辰恶狠狠地威胁道。
吴景成适时地止住了笑，其他人又偷偷笑了几声。
段辰生物成绩好，一向是皮惯了的，生物老师笑着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去问纪泽，“纪泽，你说。”
这哥们儿叫“纪泽”啊，咋写的？段辰盯着前桌的白卫衣边儿，琢磨。
“辰哥魂儿都飞啦~”吴景成不要脸地凑过来，“人喊15号，您站起来干嘛？”
“滚，心里有事。”段辰是彻底清醒了，一把把吴景成推开，自己翻开习题册刷题。
“有事儿？有谁啊？小前桌儿？”吴景成好死不死又凑过来。
“有你，”段辰烦他烦得不行，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指指前面的人，“他叫纪泽？”
“对啊，”吴景成惊了，“感情开学一个月多了，您连您前桌叫啥都不懂？！”
“懂我还问屁啊，”段辰白他一眼，“开学我没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切，一暑假没联系，刚开学谁知道我同桌是你啊。”吴景成回忆了一下，当初同座三天没来，还以为是什么要进ICU的大病，“诶，对了，纪泽是不是特别好看？人滋兰大校草。你这么艺术……”
“行行行，听课听课。”怎么又扯到长相上去了，段辰一个头两个大，怕他再说，赶紧摆手。
再说了，就这么一眼也没看清楚啊。
吃晚饭的时候吴景成又跟着一帮子人说段辰唰一下儿站起来的奇行壮举，被段辰狠狠敲了脑袋。
刚路过楼梯口儿的办公室，又被一道白色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少睡会儿，多长点儿心。”纪泽把小练往段辰面前一摆，他记得这个开学没来的后桌、这一周都困得不行的同学、还经常跑礼堂去搞什么英语话剧的牛逼哄哄的人。结果没见着后面他那些个狐朋狗友，这一下倒是有点尴尬了。
这回段辰可算看清楚人长相了，脑子里想了一阵儿，对上了号，眼瞅着卷子上“63”俩大字，赶紧扯过来折了折，尬笑了一下，“谢谢啊。”
“谢谢物理课代表~关心我们辰侯学习~”段辰心里翻白眼儿，怎么哪儿都有你吴景成你小子。
“不客气，你也少睡点儿。”纪泽还是冷着脸，嘴角却是勾着的，笑得吴景成直起鸡皮疙瘩。
一群人又打打闹闹地走远了，纪泽站在楼梯口看他们，眼见着段辰一翘一翘的小尾巴刷子跳进教室，竟然笑起来。
这人，真有意思。
物理课段辰还是照睡不误，偶尔强打精神听上两句。晚自习就得先自学一通，再抓耳挠腮做作业。
纪泽写着写着背上微微一疼，又一疼，转头一看，段辰捏着笔尾巴戳他，“纪泽，你教教我呗。”
一双狗狗眼看得纪泽发笑，“叫你不听，自己想。”作势要转回去。被段辰一把拉住衣袖管儿，“好课代，别见死不救啊。”
于是，课间就出现了高一五一大奇景，段辰拉着就用一天就单方面莫名其妙熟起来的纪泽学物理。
吴景成看得啧啧称奇，觉得多少是段辰看上了人家的脸。
纪泽冷冷清清地讲，段辰努力听了，偶尔作恍然大悟状，倒也没和纪泽表现得哥俩好。
毕竟，才认识第一天。
段辰等到放学才想起来月考榜已经放了，在拥挤的一楼楼道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百名榜。
一眼就看到“纪泽”两个字在第五十，自己名字在七十九。
光鲜亮丽的物理“54”和纪泽的“97”狠狠抽在段辰脸上，及时行乐者又嘟囔一句，摇摇头大摇大摆回家了。
“这次月考挺不错啊。”顾咏梅来接儿子，早早看到了班主任拍在家长群里的百名榜，觉得纪泽一向以来的用功有回报，得表扬表扬，她也是见着纪泽一上高一就开始拼命，是有些担心孩子压力过大，怕他又像中考那会儿精神紧绷最后崩溃，但又无法轻易说出口，不过见他每天回来照样吃喝，稍稍放了点心，琢磨着回去汤应该热好了。
纪泽点点头，说这次卷子还行，就是政治课划的重点实在是太多了，努力背了，可是一看大题，还是答不上来，觉得得买点什么教辅资料做做。顾咏梅一路上听他分析自己，讲了几个点，又拍拍他，“没事儿，妈妈相信你。”
“欸，有个小孩儿，我看见也在百名榜里，怎么物理没及格呀？”顾咏梅突然想起来自己见着一个挺突兀的分数，印象里那孩子历史快满分，“叫什么，段什么来着？”
“段辰吧，”纪泽想了想，笑起来，“他坐我后座儿，物理课老睡觉，今天还问我问题，也是挺神奇的人。”
“那你带带他也好的，他不是政治历史都挺好的吗，你正好跟他学学这个。”顾咏梅用胳膊肘捅捅自家儿子，开玩笑似的悄悄说话，还夸张地挤了挤眼睛。
纪泽听着又要笑起来，一张冷面柔和下来，“人家搞艺术的，要感受~”
顾咏梅也想笑，“什么小屁孩儿，还感受~”
“明天记得问他啊。”
“好好好，人今天才跟我认识的。”
“什么才认识啊，你们男孩子说两句就熟了。”
“行行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