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青崖》寂泠雨

4、梦

　　“婉儿，这样把花丢掉很浪费啊。”一天他靠在树上看他扫花时这样说道。晨光里的他微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温暖而灿烂。“可是我又不会酿酒，也不会做什么果酱，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少女很疑惑。“就是…”他走过去，比手画脚的解释，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无奈地想拍她的脑袋，手落下时却没有碰到什么。原来她又蹦跳到河边去了。“真是啊…”他缩回了手。
　　“银哥哥，快来看，你在水里面。”她在河边向他招手。他一时没明白愣在那里。见他没动，她又跑过来两只手拽着把他拉到河边。“哎呀，游走了。”“是鱼吗？怎么说是我在水里？”他有点好气好笑。“有两条银色的小鱼呢。”她一脸兴奋，果然不像是村子里长大的，倒像是城里来的小姐，看到两条小鱼也会这样新奇。“到哪里去了呀？”她又倾着身子向水面探头。“呀！”她倒吸了一口气一个中心不稳就往水里栽。只见她一脚就要踩进水里，他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一只手。谁知她很轻巧，这一下用力太猛，她被拉回来刹不住势头就撞到他身上。他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反应过来，把她扶了起来，一面又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红了脸：“有蛇呢。”
　　“我们回去吧。”他拉了她的手往回走。一路上，她都安安静静的，他也没有说话。快到家时，她仿佛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抬起头，问他：“银哥哥觉得婉儿很笨吗？”“怎么会呢？”他拍拍她的头，“回去吧。”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他心想，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忽然想到，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人。要是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婉儿会不会有一点难过呢？自己就这样介入她平静的生活，是不是错了呢？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父亲说婉儿以后还是要嫁入大户人家的，叫婉儿不要随便结交这里的人。银哥哥是婉儿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哦。”她这样说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哀伤的迷离漫散开来。天真的丫头其实也挺寂寞的吧。他自顾自想着走了回去。这天夜深了却还是睡不着，他悄悄起了身向外行去。那三间屋舍竟还有一间亮着。窗户开着，他忍不住悄悄走到窗边向里瞥了一眼。只看见婉儿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屋里并没有别人。他纵身一跃跳进屋子里。原来她趴着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看见她枕着的那一叠宣纸，最上面的一张写满了字，仔细看却是那天她在小石桥上唱的那首歌，最后的几个字洇开了。这样的丫头，是哭了吗？他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拿来毯子给她盖上就准备走人。回头看她一点也不像是会在天亮前醒来的样子，终究反身回去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边。他转了身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身后的人这样问道：“银哥哥，婉儿很笨吗？”
　　他吓了一跳，猛地一转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滴滴答答地下着雨。原来是个梦啊，他喃喃。真是奇怪的梦，婉儿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了，自己居然翻窗户，有些过分了吧。这时，母亲的话又回荡在耳边：“鱼儿，你终究是个要离开的人啊。”有些微的难过从心底泛起，像梦里那宣纸上洇开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