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之翼》搁浅搁浅

1、阴雨1

　　阴雨天气下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拥有一种让人无端安静下来的魔力。

　　***

　　远边天际有一道不规则的亮光闪过，落在他黑色衣服上有些亮眼。

　　他无意识地抬起眼望向那远处的天空，突然又一道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了片刻，又慢慢恢复如初。

　　不久后，“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风尘从远处寻迹而来。

　　天，阴沉沉的。黑云压境般迅速蔓延，携着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

　　于风林嗅着空气里裹挟着的海水般咸湿的腥气，蹙了下眉。

　　不一会儿，雨水落在他黑色的风衣上发出一声“滴答”，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滴答”声不绝于耳，他绵软的头发也为这场雨配起了乐——雨水顺着他被打湿的发尖滴落在地上，滴落在他的衣物上。他没有避雨，也没有避雨的工具。

　　于风林走着走着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仰头望向天空，闭上眼睛，迎接着雨的洗礼。

　　就让这场雨带走他的思念吧，他在心中祈祷着。

　　淋了一会儿的于风林浑身依旧萦绕着浓雾般的低沉气压，他轻轻地甩了甩头，戴上了连帽，散发着一身忧郁的气息安安静静地走进了人群中。

　　“滴——”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起，疾行的路人分分停下脚步，暂时把目光移了过去。

　　车子在湿滑的马路上滑行了一段路，黑色的轿车终于停下了，停在那个身着黑色风衣身形颀长的男子膝前，就差五公分车子的前脸就要撞上去了。

　　“好险！”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惊呼出声。

　　他的余光瞥见开车的南之桥顿时吐了一口气，之后深色紧绷起来。

　　而车前的那个站在斑马线上的黑色风衣男子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乍然出现的车子，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停下，使他整个人顿滞在那里。

　　须臾，他缓过神来，淡淡的朝面前的黑车看去，深吸一口气，右手抬起轻轻抚了抚胸前，安抚了他因受惊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本想直接走掉算了，但他的心脏还是因此受到了波及，强烈又快速的跳动令他深感不适。

　　他垂下的双臂在衣袖中慢慢紧绷，双手攥拳，稍微用力地捶在车前。瞬间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落寞随风消散，他按下心中的不适感，隐忍地低声喝道，“下车。”他本想做什么呢？在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遗忘了什么，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去。而当他看到那驾驶位的人盯着他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了。

　　南之桥打开车窗，眼神越过黑色风衣男子望着眼前疾驰而去的白色车辆，看了眼变色的红绿灯，捶了下方向盘，一脸懊恼带着不耐的情绪说道：“对不起。”

　　于风林:“……”

　　他……他这是……什么态度！还拉着长音，明明我才是……

　　“请你下车。”于风林打断脑海中的想法，有些恼火道，顺便抬起右手把遮在眼前打湿的刘海一把撩了上去，透过滴水的帽檐他抬头看了眼信号灯，已经变了的红灯。

　　车中的两人都没动作，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既然道歉，为何没有诚意。

　　他嘲笑一下，“切，一点诚意都没有。”

　　于风林坚持一字一顿提高声音道，“请、你、下、车”。

　　于风林浑身恹恹的，原本想提醒开车的人注意安全，尤其是下雨天，本也知道不是故意的，刹车路滑，但那人这副一脸不耐的样子，他当即改了主意，他不想这么大度的算了了。

　　副驾驶位的赵刚缓了过神，拍了拍南之桥胳膊，示意他别说话了，连忙下车笑着上前弯腰给人道歉，看了眼车头和黑衣男子膝盖的距离，真是庆幸没伤到人，连忙歉意满满：“对不起，刚才是我们没刹住车，路太滑了，没碰着您吧？”

　　“……”

　　黑衣男子看了看赵刚，勉强回道：“没”，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差点。”

　　赵刚连忙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们开的太快了，对不起。”

　　“你们开车注意点，如果出了事就不是小事了。”于风林又恢复成一副恹恹的样子淡淡地说道，让他生气，他现在也提不起气来。

　　“嗯嗯，我们注意，一定注意。”赵刚连忙应道，不禁在心中暗道：真是庆幸。

　　他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坐在主驾驶位的那个穿浅蓝色衬衫的男子，浅浅翻了个白眼，低声阴阳了句“技术真好”便扭头离开了。

　　算了吧。

　　那句“技术真好”南之桥也听到了，他气愤的捶了下方向盘，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那想下去招架他的心。

　　如果时间、地点合适，他一定跟他舌战三百个回合。

　　跟丢了嫌疑人，又被讽刺，啊，南之桥望着车窗外的连绵大雨愈来愈烦躁。

　　因这个小插曲而停下脚步的路人也把关注的目光移开了，继续前行，赵刚也回到了车上。

　　赵刚看着驾驶位的南之桥有点暴躁的样子，猜他肯定也听到了那句话了，虽然声儿小，但架不住安静啊，他怯懦的小声说：“额……南队，绿灯了。”

　　南之桥看了一眼指示灯，手动了一下，踩下了油门。

　　于风林走远后，望着天边的乌云，心里沉落落的，他不禁想到刚才的意外，某一个瞬间的想法有些疯狂：或许那个人应该一脚油门踩到底，把他也带走了才好呢，而不是现在一个人独自伤怀，独自想念。

　　雨滴随意又无畏的洒落在于风林的脸上，衣服上，心上。

　　倏地，于风林的眼眶发紧，发胀，心脏抽疼，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倚在墙边，滚烫的雨水不断地划过瘦削的脸颊，带走他的一丝想念。

　　于风林摇摇头，把糟糕的想法抛出脑外，但他想他们了。他强打起精神，踉踉跄跄地晃回了家，不，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地方能称之为家吗？答案是不能，虽然房子在他名下，他一人居住，但空荡荡的房间还不如售楼处的样板间看起来更像个家，起码看起来温馨。这个房子仅仅也只能算作他在世间遮风避雨的临时居所。

　　到了期限，充了公，还了回去。

　　“哈……”于风林扯了扯苦涩的唇角，在黑暗中摸进自己的卧室，毫无章法地脱去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扔到地板上，愣怔着眼睛双目无神地跌倒在床上，偏过头望着窗外淅沥沥打在窗上的雨低语呢喃了一声，“生日啊，晃晃悠悠，我们相伴着又过了一年……”

　　他缓缓闭上了酸痛干涩的眼睛，扯过身下的被子胡乱一裹，带着浑身的疲惫入睡，一夜无梦。

　　闲梧市连日大雨，乌云密布，偶有雷声闪电夹杂其中。

　　办公室里的南之桥瞅着外面阴雨绵绵，自顾自地呢喃着：“这天怎么还不放晴呢？一直在下雨，不是一个好征兆啊。”

　　南之桥一行人脸色忧愁，担心会出新的案子，他们把线索搞丢了，案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摸不着头绪。

　　办公室内的低气压在蔓延，漂浮在每个人的头顶，郁闷又烦躁。

　　南之桥这几天带着小组的人员拿着卷宗一遍一遍地梳理线索，寻找疑点，突破点，多次勘察案发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

　　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一条线索，却在跟踪的时候跟丢了，南之桥烦闷的抽着烟，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要溢出来了，他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小组里的其他成员也在这个案子上没日没夜的找疑点，找线索。

　　三天前，有人在远东郊区的水道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吓得跑远了，后来是附近的环卫工人看到那个人连滚带爬地大声嚷嚷着“死人啦，死人啦……”才注意到他，他看着那个人神情恍惚地跑掉了，往前走着才发现那浮到水道岸边的尸体，他当时吓得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吓得跌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后拨打的报警电话。

　　接警人员的到情况后派出侦查人员前来查看死者情况，死者是一名男性，全身浮肿，身上多处淤青，分布在两肩、臀部、腿上、脚跟上，还有凌乱胀裂的划痕，脖颈处有一条细细的深紫色勒痕，唇色苍白，脖子上有扼颈指印痕迹，眼球结膜出血，身上的衣物多处破损的痕迹，没有鞋子。

　　赵刚上前看过情况小跑着跑到不远处南之桥的身边，声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南队，目前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身份的信息，身上的衣服损坏部位像是被拖拽过而磨损的痕迹，脚上穿着袜子，鞋子不见了，可能是之前拖拽碰掉的，也可能是在水中冲走的。”

　　南之桥拿下口中叼着的烟，点点头道：“嗯，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了......”赵刚挠挠头。

　　南之桥抽了口烟，“恩，注意保护现场，回去调查走访附近失踪人口。”

　　赵刚：“好的，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