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lism》原田熏

12、不要走

　　张栎昕扶着谢萤躺在沙发上，他原打算让谢萤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他去厨房煮醒酒汤，可谢萤却完全不配合他。躺在沙发上的谢萤双手死死的拉着张栎昕的袖子，乌黑干净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张栎昕。
　　“你去哪儿？”谢萤问张栎昕。
　　“去给你煮醒酒汤。”
　　“你骗我。”
　　这个谎话连篇的家伙竟然控诉自己骗她？张栎昕无奈的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骗她了，也不知道谢萤是怎么判断他在骗她。这时就听谢萤有理有据的说：“你分明不会做饭。”
　　确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张栎昕的确不会做饭。
　　张栎昕更加无奈，他坐回谢萤身边，像谢萤盯着他那样盯着谢萤。
　　“我会做饭。”张栎昕说。
　　“你不会。”谢萤非常坚定。
　　张栎昕无语，总不能指望他和一个醉鬼讲明白道理吧？
　　“好好好，我不会做饭。”张栎昕说着拍了拍谢萤拉着他袖子的手，“那我扶你回屋里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
　　“那你晚上打算睡沙发吗？”
　　谢萤不回答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栎昕，看着看着，眸子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怎么了，你怎么……”
　　张栎昕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因为原本躺在沙发上的谢萤忽然就坐起来靠在了他怀里。
　　像是回到了16岁那年的运动会跑道上，跑完1600m的谢萤扑到他怀里，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可他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张栎昕。”谢萤叫他。
　　“嗯，我在。”张栎昕回应。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谢萤的手环在他的腰上，侧脸贴着他的胸口，“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像是回到了16岁那年的运动会的跑道上，在谢萤扑到张栎昕怀里后，在短暂的犹豫后，他也伸手抱住了她。
　　“好，我们不分手。”他说着抱紧了谢萤，“不哭了，好不好。”
　　谢萤没回复他，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张栎昕叹了口气，他轻柔的把谢萤从沙发上抱起来，抱着她进到客房，把人放到床上。
　　张栎昕低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看上去已经睡着的谢萤，凑过去，想吻她的唇角。
　　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谢萤却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张栎昕，”谢萤语气里带着委屈，“我疼。”
　　张栎昕一愣，“……哪里疼？”
　　“头，手腕，胳膊，肚子，腿……哪里都疼……”
　　张栎昕皱眉，他拉过谢萤的手，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很深的勒痕。他盯着那勒痕看了半天，然后挽起了谢萤的袖子。
　　惨不忍睹。
　　张栎昕放下谢萤的手，“我们去医院。”
　　谢萤不说话，她只是盯着张栎昕，仿佛她只要不这样盯着他，他就会从她面前消失一样。
　　“栎昕？这么晚了你怎么来……这是？”看诊的大夫见到张栎昕愣了好一会儿。这人叫夏怡，是张栎昕的同学，同事，也是张栎昕的朋友。
　　“陪……朋友来医院做检查。”张栎昕说着勉强的笑了笑，“今天夜班？”
　　“是啊，今天还蛮闲的。倒是你，这么晚了陪朋友来医院，你休息日不是雷打不动十点半睡觉吗？”
　　“是什么朋友啊？检查什么？没什么事吧？”夏怡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和关心，她觉得这样既可以让张栎昕不觉得反感，又可以满足她的八卦心。
　　可张栎昕却没心情理会夏怡这些恰到好处的算计，他只是因为夏怡最初那句“是什么朋友”而思绪纷纷。他想起刚刚醉酒的谢萤和他说的不要分手，他想起早上清醒的谢萤和他说他们都变了，他想起那天晚上，想起高中艺术节和运动会。
　　正当这时，面前房门打开，张栎昕站起身，快步走进诊室。
　　谢萤没什么事，虽然身上伤口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只有腿有些麻烦。
　　谢萤的腿骨折了。
　　张栎昕坐在病床前，床上是已经睡着的谢萤。他真的是无法想象谢萤是怎么在腿骨折了的情况下还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在他抱着她碰到她骨折的那条腿的时候也表现得毫无反应的。
　　而睡梦中的谢萤，她的手还死死的拉着张栎昕的袖子，似乎是怕他离开。
　　“付完了。”去帮张栎昕付款的夏怡走进病房。她走到病床前，将手里的票据和银行卡递给张栎昕。
　　“谢谢。”张栎昕接过自己的银行卡和票据，随手放在了一边。
　　“这是你那位朋友？”夏怡看着病床上的谢萤，心里有些别扭的说：“看你这表现，至少暗恋人家十年了啊。”
　　“十六年。”
　　“哈？”夏怡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张栎昕说了什么，“真的假的？十六年？太夸张了吧？你怎么不追她？”
　　“追了，她没答应。”
　　夏怡更震惊了，张栎昕的状况她是知道的，这人人帅稳重脾气好，有车有房有存款，父母还通情达理，要是张栎昕愿意追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姑娘怎么想的？
　　可转念一想，夏怡又觉得不对。暗恋十六年，那岂不是张栎昕16岁时候就喜欢这姑娘？夏怡是张栎昕的大学同学，她不认识16岁的张栎昕，但她知道这些年张栎昕是谈过恋爱的。
　　感情这家伙是个渣男？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夏怡不悦的想着。
　　“她是我初恋女友，”张栎昕忽然说，“我高二时候和她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分手了。”
　　夏怡好像有些理解了。她也有过初恋，她的初恋也在时光的滤镜下显得特别的让人着迷，但她很清醒，她知道记忆中那个美好的人只有一部分是她的初恋，其他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美好的幻想。
　　但她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分得清的。
　　既然这姑娘没答应，那这姑娘应该和她一样，都是分得清幻想和现实的人吧？夏怡这样想着，忽然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你后悔了？”夏怡问。
　　“嗯，后悔了。”
　　“然后又追了一次，对方不答应？”
　　张栎昕不说话了。
　　张栎昕也没有继续和夏怡说话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睡梦中的谢萤的头，心里想着无论如何等谢萤醒过来的时候，他都要问清楚谢萤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