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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轻舟孤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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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挂着的一盏浅青纱灯映散着光亮微微晃动着,软塌上的少女斜侧着捧着一册书卷,塌旁站着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着白绫半臂,白绸长裙的姑娘,弯着腰轻轻的摇着团扇,低声说着什么。
舱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青衣少女推门就进,一脚刚迈入就听到一声娇斥“素梅,慌什么,这般没规矩。”
梅香拿着扇子瞪着眼指着素梅,素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局促的一会,冲着少女福了福,偷瞄了一眼少女,少女挑了下眉只看着她也没说话,这时她才喘了口气说道:“回姐姐,前头递话过来说,船马上要停靠在高阳县了,问娘子要不要下船梳洗一下,说这次停的时间短,明申时就起船。”
梅香气的差点把手中的扇子仍出去,少女接过梅香的扇子,拉了拉身上的锦毯,托着下巴,瞅着素梅。梅香怒道:“昨个不是叫书兰吩咐了下去,娘子要在镇上找客栈住两晚的吗。”
书兰以前从来都没出个岔子,在三等的小丫头中很得娘子看重,梅香也是看她素来稳重、乖巧,时不时提点一下。
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素梅诚恐的站门口上,眼珠滑动着不时地看着她和梅香。
少女站起来往内间里去,一边走一边淡淡的说:“梅香,你吩咐李权传我的话说叫他跟舅父说我有些乏了想在县上住了两天,吩咐来福叫他明天备辆车我要去寺里进香,素梅过来给我梳头”。梅香麻利的出去,吩咐了一个小丫头把兰香,含香,静香,三个大丫头喊过来。自己下楼找李权去了。
少女拍了拍脸,呆呆望着镜中得人儿两弯柳叶吊梢眉。朱唇注一颗夭桃,皓齿排两行碎玉,面色血色全无,透着一股子病弱,双眸忧愁而悲伤。
母亲故去前叫人捎了信给外祖母,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她交托给母家哥哥李子豪。
寄瑶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母亲过世时,在京郊清冷幽深的别院,拉着她那种心酸的悲苦,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不敢忘记的。
沉重的心疼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那铺天盖地的窒息又像一张大网似扑来。
从十一年前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淡雅清瘦的母亲,也未送她最后一程,匆忙的整理了她今后的依托,那一口一口的箱子,送她上了这条船。也拼进了最后的一身力气,给她找的最稳妥的路,怕她身后那些豺狼把她给生吞了的。
母亲李氏,江宁府人,其父亲名弘文,字瑾瑜,生母亲时升任商州通判,外祖虽有四子三女,乃中年的嫡女,仍视其双喜。宴请同在商州的同年。
其有一人叫宋辉仁,字耀祖,也就是她的祖父,系山南大族嫡系宋家长房所出,因是庶出,在府中多受排挤,后以志学之年考的头甲第二名,虽宋家乃世家大族中之长房嫡系但因三代未出一个三甲以上的进士,而弱龄十五考的头甲,遂宋父为其聘淮南世家孟家二房嫡孙女孟氏。
孟家提出婚后带着姨娘开府别居,祖父嫡母听后当时气晕了过去,后宋家无奈,答应其条件。
据说祖母孟氏出嫁时六十六抬嫁妆,千亩良田,二十倾山林。祖父宋辉仁十六岁娶祖母孟氏,十七岁升任商州清江县知县,同年生父亲宋元杰。后因祖父卷入党祸之争中,幸得外祖从中周旋,才得以从师门中摘出。是故宴席上两家以玉佩‘和合如意’为证,结秦晋之盟,父亲当时依然六岁。
父亲宋元杰生六子五女,只有她是母亲李氏所出。
“娇娘,娇娘”兰香急切的唤了两声,寄瑶抬起朦胧的双眼,怔怔的看了看兰香,兰香心里一阵酸楚,她和梅香是夫人为了娘子在她们七岁时买来的,放在身边当娘子养了十年,女功是山南坊间名师教导。
她们到夫人身边时,夫人的身体已渐趋虚弱了,郎中一再婉转相劝,夫人要静养,勿劳神劳力,或许能将养过来。
两年前夫人一度卧床不起,最后强撑着弱体打理府中事务。前段日子以为夫人身体好些了,不想。。。。。
兰香接过素梅手里的梳子道:“娇娘,今天着实晚了些,这样匆忙不是很安稳,不如明一早我们在上岸,直接去寺里,赶第一炷香”。
“嗯,头发散了吧,你看着和梅香斟酌着安排,记得告诉舅父一声。
想舅父这些日子赶路身体有些不好,免得他老人家担心。虽说天已经晚了,还是辛苦李正一趟,你叫他去寺里点了长明灯,不要比照前面的分例多拿一千两予他。叫他也不要赶回来了,找个客栈住下,明去接我们。”
兰香散开头发准备出门,就听“看我着脑子,不要忘了叫李正寻郎中明安排人送船上给舅父瞧瞧。兰香答应一声拉着含香下楼寻李正去了。
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皓月从船尾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晕,由深而浅,若有还无。
不像晚霞那么浓艳,因而更显得素雅;没有夕照那么灿烂,只给你一点淡淡的喜悦,和一点淡淡的哀愁。船艄各挂了一盏晃动的琉璃灯,映得整个船舱泛着红光,因连日来的大雨,水位飞涨,水流湍急,一波波撞击着船身。
远郊水畔一偶,一缕清烟淡淡随风扬起,正是昏黄饭熟的时候。一身白衣素服的寄遥靠着东南角的栏杆远眺,看着船上徐徐升起灯火,伴着前世带来的孤寂慢慢的溢满全身。
楼下传来舅父的咳嗽声,他老人家已年过半百,在母亲故去后,带着一身疲惫日夜兼程赶上她,之后几天一直咳声不断,而她一直沉溺在悲痛中,现在想来又惭愧难当。一时间她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侍立的静香和素梅等人也不敢这时上前去扰了娘子,静香频频使眼色给素梅,示意她下楼找找梅香,素梅不得其意,以为叫她去提醒姑娘该传饭了,心里极为不愿的,可又不想白白得罪了她,于是看了看寄遥,又瞧了瞧楼下,摇了摇头,垂下眼帘,看着脚尖,焖声不吭,静香瞪着眼恨不得把她踢下船去。
寄遥回身的时候正看见两人打眼眉官司,扑哧一声笑,如梨花绽放般素净清雅。捏着锦帕,指着她们两人道:你们打得什么官司,静香,素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看把你恨得”。
“娘子。。。。。。”静香扶着寄遥的手臂娇嗔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传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