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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僵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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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繁华都市的灯光璀璨被抛在身后,黑色商务车快速行驶在省道上,像黑夜中奔跑的野兽,朝着未知的敌人冲去。
陆轩抬手,按下车窗的动作才刚起势,身旁穿黑色西服的保镖眼疾手快按住他,低声警告一句:“少爷。”
陆轩哑然失笑:“这可是在高速,怕我跳车?”
然而他的反问也没人敢回答,只是默默承受着车内的低气压,毕竟这是陆家老爷子和继承人之间的矛盾,容不着他们置喙。
陆轩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后跳出的第一条新闻就是CBL轻量级排名赛率先结束,用时最短ko对手接连拿下数场的实力选手是巫岢,将会是冠军赛强有力的争夺者之一。
上面配图是巫岢比赛时的直播的截图。
他的发丝沾着汗水,桀骜地竖起来,拳套遮挡住了半张脸,只能窥见无可挑剔的侧脸,眼神中是强攻击性的目光,诉说着暴力美学。
陆轩目不斜视,语调冰冷:“再看一眼试试。”
身旁的保镖立刻道歉:“对不起少爷,我只是听陆总的要求稍微注意您的行为。”
陆轩靠在后座里,目光深邃不明。
是的。
在外界和各种商业合作上别人忌惮他唤他一声陆总或陆老板,但是这仅限于他父亲不在的场合,只要陆晟还在,他就是别人口中的“少爷”“小陆总”。
他轻笑,他得知消息后无所谓地息屏,反扣手机,彻底打消了几番来试探的眼神。
一个小时后,黑色商务专车终于开进陆家庄园别墅里。
站在二楼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鬓边微白的头发给冷峻的他添了几分庄严和肃穆,手中拿着黑檀木的烟斗,支在落地窗边,看着管家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少爷,老爷在二楼等您。”
陆轩点头,走进黑色雕花铁门走进,陆晟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爸。”
陆轩坐在了中年男人对面,陆总耷着眼皮抖着烟斗里的烟丝,足足半分钟才撩起略微松弛的眼皮地看他一眼,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连带着嗓音也显沉闷挺多:“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叫你回来么?”
“不知道。”
陆轩不卑不亢地回答,保镖早就退下了,连老管家也轻轻地为他们带上大门,只有木质旋转楼梯口,陆夫人站在楼梯上,朝他投来劝说的眼神。
大概是怕这父子俩闹起来,提前做出的安抚。
陆轩收回视线,至少遵从了母亲的意思,主动开口道:“父亲有什么事情需要叮嘱我的吗?我手头上的事情还没结束,可能时间并不多——”
“你手头上的事是什么!”
陆晟突然将烟斗狠狠敲在桌面上砰地一声响!
楼梯上优雅精致的陆夫人显然是被吓一跳退了半步。但陆轩脸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盯着陆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是我的私事。”
“二十来岁的小毛孩,你还有私事了?”
陆晟从茶几上被杂志覆盖的桌面上,抽出几张夹得隐秘的照片,甩在桌面上,这力道就像是想摔在陆轩脸上一样。
陆轩倾身瞥了眼,又靠回沙发里。
显然这个不咸不淡还懒散的态度激怒了陆晟,他几乎是吹胡子瞪眼,怒音明显:“公司不好好开,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被你拒绝,现在又去这样不三不四的场合,陆轩你出息了!”
读研几年陆轩没怎么回过家,毕业接管公司后,更是将中心往他市倾斜,父子两人一年下来见面屈指可数,却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
陆轩自嘲一笑,用手拨弄茶几上的几张照片。
很新鲜。
是今天下午CBL的现场照,主角是他和巫岢。
陆轩现在身上穿的和照片上的一样,黑衬衫,襟口解开两粒扣子,健身过的小臂肌肉紧实,足以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照片里却在给一个不三不四打拳的混混按摩肌肉。
至少在陆晟的眼里就是如此。
照片从好几个角度都有拍摄,毕竟都是现场的正规拍摄,两人都没有什么遮掩,陆轩略过照片里巫岢小麦色的胸膛,默默将几张角度不合适的照片重叠起来。
陆轩淡定道:“这是正规的职业拳击比赛。”
“那你去那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的身价去那里给别人伏低做小,你把陆家的脸往哪搁!”
陆轩彻底明白陆晟把他喊回来做什么了。
无非是发现他去找前任了。
还和前任黏在一起,一副追求的模样。
换而言之,他爹应激了。
“理疗按摩师也是正规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和丢不丢脸无关,以及父亲——”
陆轩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用得体和缓慢的语速说:“请收回那句话,他不是别人,巫岢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从小到大陆晟对他的严格教养不仅在限制交友、爱好、生活琐事上,还教会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自己包装成温和优雅地外壳里。
但没想到,最后打破这层虚伪的外壳的竟是陆晟自己。他胸膛起伏,连带着咳嗽两声,手中的烟斗随之颤抖。
陆轩等待了好一会,甚至倒了杯茶水,递给陆晟。
陆晟瞪了他一眼,抿下茶水,好一会才平复过来道:“我以为你大学那几年只是谈着玩玩,没想到你还真动心思了,分手的时候,他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作为陆家继承人,在A市谁敢动你半分,那小子却敢在你头上开瓢!”
“而你这个蠢货被砸懵了脑袋不说,还让我放过他。我本以为你看开了,念着旧情不计较这事了,原来是余情未了啊!”
夜晚外头庄园里蝉鸣仍未了,但会客厅里的气氛却压抑到无法呼吸。
“现在想想,”陆晟也靠在沙发里,长出一口气,“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他。”
与陆晟相反,陆轩倒是坐起身来,前倾时连带着气场倾轧过去,陆夫人三步并两步穿着高跟鞋小跑下来,却被二楼打扫完的佣人劝住,不卷入这场父子局。
陆老爷子也是出了名在公司和家里独裁专治,完全没想过儿子的翅膀越来越硬,甚至敢和他公然叫板。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相对于现代而言,古板又传统的家族,将强势的性格遗传在了陆轩的基因里,以至于操着一副完美无瑕的面容,体面的话语,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偏执。
陆轩盯着陆晟,目光阴鸷,一字一句道:“父亲,如果您还希望有继承人,您最好就认下他这个儿媳妇。”
“你小子,敢威胁我了?!”
“不敢。”陆轩笑笑,“我只是在和您商量。”
“这事没得商量!”
陆轩彻底不说话了。
两人陷入沉默中。
最后还是陆夫人推开了佣人,走到他俩身边,缓缓坐在陆晟边上,她如青葱般的手指戳了戳陆晟的胳膊。
眼见着陆晟就像个皮球,鼓着的气一点点被戳破,漏出来。
当年娶她,陆晟表现地远比陆轩还要强势和不讲道理,喜怒无常不好相处,但婚后她自认这辈子就这样了,硬着头皮和陆晟相处,才发现这人其实会为她服软。
僵持的局势就像个快要燃爆的引线,在石灰扑灭后,进入了哑火的状态。
陆晟将夫人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连带着语气也终于和平了些,缓缓道:“我看那小子不行,他不适合你,他也知道的,不会答应你。”
“……”
陆轩看着沙发对面的两人,瞥开眼,望向窗外的夜色,巫岢在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S市摆明和他说了,赢了,一分钱不会少他。
不该有的感情也一分不会多给他。
陆轩第一次感觉在两头输得那么彻底,他自嘲一下,双臂支撑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有节奏地用食指敲打着骨节。
“不,他同意了。”
陆轩告诉陆晟,也告诉自己,“他答应和我结婚,就在今年。”
他从不知道自己嘴能这么硬。
陆轩垂眸,眼里满是嘲讽,不论巫岢做何反抗,他都要让巫岢“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