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锦树》原森

2、遇见

　　夜半,林靖难以入睡。心里憋得厉害，想到处走走。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只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寻香而去推开门只见一人半蹲着，摇着扇子道琴儿我说过了你去休息。不用担心我，药我来熬。

　　见来人不回声，陆融回过头一下子愣住了。来人身着嫩绿绸衫眉心半敛，盈盈而立欲言未言似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在失神间，陆融已想起那公子是那天在崖下救的那名男子，他的伤应该好了吧。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那天吉祥三宝把陆融从赵府带出本来是寻医的，那赵梅也太狠了一丁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把陆融折磨得遍体鳞伤，只剩半条人命。

　　身心具疲的陆融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只盼得能够解脱。自已没勇气弄死自己，起码可以让别人弄死自己。就在他想咽气的那一刻，啪一声从轿顶摔下个人满身血污用细微的声音说救我。

　　风爹爹，救他吧。陆融用游若似丝的声音恳求，他很想知道那人为什么想活下去。

　　在看见陆融的那一刻，林靖觉得孙燕姿的“遇见”意境出现在眼前，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安排。

　　你叫什么名字？林婧觉得这个人面熟得紧有种似曾想识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在那里见过。

　　陆融。

　　我是青风。林婧在摘星楼的艺名。

　　林靖突然觉得这对话好像读幼稚园时小朋友问你叫什么名字时的心情，很单纯的对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纯粹。不由得莞尔一笑，是你病了吗？

　　林靖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样的语气像是对一个熟悉得很的朋友聊天一样的温和淡定。

　　嗯，有点不适而已。

　　说完这句话陆融咳嗽了起来，并没有停歇的意思。林靖过去，轻拍他的背道好点了吗？

　　由于咳嗽的原因，陆融的脸通红，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流光溢彩看得林靖一时间愣了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陆融心里一悸，不知为何暖暖的。不知公子深夜不寐所为何事。

　　哦，没有。只是睡不着想到处走走。

　　陆融没有出声，低着头扇着火。一个棱角分明得勾人的侧面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为何我在教坊没有看见过你？

　　难道青风公子不知道奴家是被赵大人豢养的小侍。陆融冷硬的说出他一直不想面对的事，凄然一笑，一个低贱的人奴才是没有行动的资格的。

　　我连一个小倌都比不上，更别说私自走动。

　　心里不知为何会一痛，风尘中人并没有说什么幸或不幸的，我并不是一个救世主对于他我无能为力，就算可以那又怎样。我本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

　　良久林靖才道，陆公子不应该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重或轻是靠自己争取的，并不是自我贬低就可以解决问题。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良人救你出这火海，懂你珍惜你。

　　残花败柳，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待到年老色衰，花落人亡谁人知。

　　听到此话不由一紧，由衷的安慰他。

　　你要相信，这世界上必定有一人不会介意你的一切，与你荣辱与共真心待你好。你现在没有遇到并不是说没有这个人，而是你还不够运气。不过不用担心，你还有以后的以后。所以你一定能等到那个人的。

　　陆融你说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说很怕，就可以不去改变了。如果是，那么我也很想说我很怕很徬徨。

　　无论，发生什么事。人总要有点希望吧。如果不能够争取那么就等待吧。

　　陆融倏忽的站起，对已走出门口的林靖用低得近乎听不到的声音，我能等多久呢？

　　这几天林靖一直忙于摘星楼的事，遇到陆融的事已经忘得个完全。

　　大叔，既然与你合作，我自然有自己的规矩。钱方面我们三七分成，这群人一个月只能表演三次。其余时间我可自由出入摘星楼（青楼的名字）。

　　你要是能给我赚钱，什么条件自然不在话下。

　　然后，我就对大叔说明了下后期的宣传公作，好的东西当然要显摆出来不然怎么会有大量的人慕名而来。自此仿间传说一名摘星楼的一嫖客在无意间看见了一名貌美男子惊为天人，到处寻找却不得踪影疑为仙人，回家后相思成疾，却不忘那男子。

　　在蜜蜂效应下，摘星楼风头一时无两。摘星楼客流量爆增五成原因只为一睹那公子芳容。唉，真是好奇害死猫。可想而知人类八卦和好奇的心理是无论在任何世界和环境下都是存在的。

　　风大叔，看着每日如潮般慕名而来的客人乐得花枝乱颤，想不到你这小妮子竟然如此了得，算四宝服了你。你看，什么时候让雪儿（我手下的一名漂亮公子，极美。不过就是太像人妖看得我心寒）出来见一下客人，不然他们等不及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我想我可能要孤独终老了。这里的男人完全超出我的审美观念，伪娘得脱线。看得我不仅心发寒而且还有点小怕怕。

　　大叔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我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我要她们有一个毕生难忘的夜晚。

　　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明晚见客。

　　其实我只是叫大叔,把摘星楼布置得像奥斯卡场地,把红地毯直铺到摘星楼的大门,在表演四面放置四个大鼓像章子怡在十面埋伏里面的场景,并且在舞台中间做了个人工喷池。

　　当晚，以门票形式。一百两黄金，一票，想不到竟到了千金难求一票的境地。大叔一脸为难的看着我，青风（我的艺名）你看能不能再增点票，现在都抢破头了。

　　大叔，物以稀为贵，不要太贪心见好就收。你看这人多，下次再把票价搞上去不就好了么。

　　我不想到时人多压坏场子，造成混乱到时就得不偿失了。搞不好被发现我是一女的那就死得惨烈，神仙都救不了。

　　在众歌姬表演完毕后，全场一片安静。她们在等，等那个传说中如谪仙般的人物。

　　叮叮——，只见雪儿戴着面纱赤着脚一身淡绿轻纱盈盈而来，身形绝美轻扫娥眉，眉间那朱砂鲜红欲滴，只听见一阵抽气声。青风将人们眼中的惊艳轻收眼底，青风淡淡的笑了笑，作了个手势。

　　轰隆--，一阵鼓声响起。人们如梦初醒，看着绝色佳人舞动着身姿凌波微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仿佛陷入了仙境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青风突然停下，纤手一扬舞台的四面从天而降四面轻纱。水从轻纱上流淌而下，隐约可见佳人的身影。

　　空灵的笛声突然而响起，把这烟花之地净化得出尘脱俗。

　　在隐约间，佳人脱下了衣服向天抛去。周围一片吸气声，全场的目光看向空中的衣裳，顿时一片混乱。人们因抢夺，几乎大打出手。

　　青风扑哧一笑，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而动人，人们的视线才回到台上。

　　只见雪儿一身白衣胜雪，手指放在唇中间俏皮做个了安静的手势。只听见酒杯落地“砰”一声如梦初醒的人们如潮的涌向雪儿，现场一片混乱。在混乱中青风的面纱不经意掉落，全场瞬间定住了，在人们醒来时雪儿已不知去向。

　　从此摘星楼名扬天下，雪儿公子艳名震动京城，还有一个青风公子亦是谪仙般的人物。只可惜，许多人打听到他并不是摘星楼中的小倌，一时间令不少富家女子惋惜不已。与此同时点朱砂在眉心在民间引得人人仿效。

　　我懒散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嗑着瓜子毫无仪态可言。本来我是没想过要出名的，人算不如天算，只在一旁卖糕都给群众发现了美貌，并且惊动了群众。这是林靖想像不出的意外。

　　经过上次的惊鸿一现，摘星的票价水涨船高般已翻了十倍，但票一出已销售一空。看着大叔笑得合不上的嘴巴还有不断掉粉的老脸，认真说多少也有点成就感，想不到我的成就感竟然来自这里，想不吐点血都对不起自己。

　　表演过后,在房里喝着清茶的我正在思考着下次又该表演点什么时，大叔走了进来一脸媚笑，青风有客人用十万两请你到厢房一聚。

　　我看了一眼大叔，继续喝茶。大叔好像待见客人不是青风而是雪儿，莫不是你弄错了。

　　不是的，青风那客人指明要见你。

　　哦？继续低头喝茶，嗯，这茶不够香。

　　大叔急了，青风你这不是令我难做么。你能赏脸就去一次好了，下次不会再发生了。

　　虽然，知道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之类的话。不过，就是经历过才知真味。原来就是这样子的，无论如何始终有人会忍不住来揭开我的神秘，查看底细。

　　没有抬头，大叔我没有说不去吧！只是想再歇一下而已，难道客人一刻也等不得。

　　推开门只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看到我只是一笑继而低头喝着小酒。青风公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如此绝尘佳人，在下竟有幸在此相会。

　　我正在装羞涩中，不宜多说。所以现在我的状态像一只驼鸟埋头不语。

　　对方为林靖斟上一杯酒,把酒杯放在鼻间似乎要闻清那若有似无的酒香，一副淡定的势态。

　　不知青风公子除了姿色过人外，还有什么技艺呢？只见那女子轻尝淡酒，笑意吟吟看着我。

　　青风不才，只是姿色过人而已。

　　咳咳--，那人明显呛到了。

　　想不到像青风公子那样的人儿,竟也是表里不一。

　　恶毒绝对不可原谅，分明是在歧视广大妇男。

　　我抿嘴一笑，假装羞涩道青风哪像小姐表里如一啊。

　　外表一包稻草，里面稻草一包。

　　你----。

　　小样的，竟然想打击俺。我灿然一笑，或许青风沦落风尘只是为了遇到小姐也说不定。

　　面前的人定了定，哈哈的笑开了。在下凌风，这是小妹凌泽，青风公子真会说笑，不过我喜欢。

　　你“拜”我？我不“拜”你。

　　多谢不姐抬爱，对着那人妩媚一笑只见那人眼神的迷离一瞬即逝。暗自毒骂我还以为是多情操高尚的人呢。

　　抬看扫过旁边的一女的，她正定定的看看我一脸考究的神情。对上她的眼睛，竟是琥珀色的。心不由一荡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很明显凌泽比凌风好看多了，水嫩嫩的俊美异常灿若玫瑰，目光澄如清水。凌风相对来说长得过于男性化了，面部轮廓相对粗犷。不过能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威慑的尊贵感。

　　今日能与青风公子一聚真是不枉此生。不知青风公子为何会沦落风尘呢？

　　哦？想不到我一风尘男子竟能得凌风小姐青睬。我也不枉此生了。你大爷的，分明是来找碴的。句句带剌，要不是俺的心理素质强早就被说哭。

　　难道小姐想听奴家的不幸，只是怕是污了小姐的耳。

　　怎么会呢？青风公子出尘如玉怎会污我们的耳呢？

　　小样的，还想听。分明是想探我的底，不过想来也是像我这样半路跑出的人物谁不好奇。好，让本小姐把你忽悠昏头转向才行。

　　我把杜十娘和非烟传的故事综合相加，一一道来。一个入世未深身份卑微的小厮被世家小姐始乱终弃的故事，应该可以赚人热泪。

　　其实无他，不可怪别人，要怪只怪奴痴心妄想以为世间有情人不止我一个。想不到变却的故人心，是我不可阻止的。

　　看着眼前被我的故事感动得一愣一愣的人很快就回复了正常。我低头不语内心暗爽，还算是个高智商竟然可以快速的从俺的坑里爬出来。

　　你是否有过恨？

　　嗯，抬眼看见一直不吭凌泽眼中竟有然一闪而过的怜惜，心不由得一暖。虽然故事是假的不过我说话的感情可是真的，难得有人欣赏。我对她轻轻一笑，不知道。

　　无论如何，我与她之间始终有爱。虽然她在半路放弃了我，但对于她我始终心怀感激。由始至终她都给过我难忘的感情。

　　凌风道，如果我给你赎身，你是否愿意跟我。

　　我低头不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大神俺对不起你了，你千万别从地下爬出来抽俺阿。原谅我一次吧。

　　好，好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凌风拍手叫好，青风公子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我对她苦羞一笑道，见笑了。用手轻抚额头道，青风有点抱恙可否先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