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128、第一二八章 所谓代价

　　黑白两色的世界，肃寂无声。而突然出现的色彩并未在这个世界中激荡起任何波澜，虽与周围格格不入，却也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疏楼龙宿落地一瞬，脚下的触感就好似踩在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身体不断下陷，直到一股力量将他托起，他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正要道谢，却被对方的面容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看起来就不像一个真人。

　　【你非真我世界之人。】一道空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直接传入疏楼龙宿的脑海中。

　　疏楼龙宿心下一惊，不自觉地捏紧手中宫扇，在这未知的世界里，处处都是未知的危险。目光扫向四周，不解道：“真我世界？”

　　【真我世界的色彩，唯有黑与白，你这一身绚丽的色调，在真我世界是不存在的。而真我世界的人，没有五官，看不到也听不到，自然也无法发出声音。我是在用心音与你交流，你可以不必出声。】说完，站在疏楼龙宿身前的人突然伸手拉了拉疏楼龙宿的衣袖，示意他与自己走。

　　“在下疏楼龙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与吾一起的人，你可知晓在何处？”疏楼龙宿也没傻到问他既然看不到，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上的颜色，他现在更想知道君无玖身在何处。

　　【真我世界的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统一的称呼，无咎。】

　　“无咎？”疏楼龙宿微微皱眉，他在想这个地方与君无玖是何关联。

　　【我并没有见到与你一起的人，但能够将外人带进来的，也只有一人。他此刻正在祭台，你要去吗？不过我这边的建议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祭台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他进来，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真我世界的人都不希望他进来。】

　　“嗯……吾即是他带进来的，自然也需由他带离。不过，这一路行来，为何不见半个人影？”疏楼龙宿视线扫过四周，空旷的街道，没有半个人影。

　　【外来者是看不见真我世界的人的，就如现在，在你前方两步之遥的地方，就有一群小孩正在玩耍，你会直接从他们身上穿过去。】

　　疏楼龙宿闻言骤然止步，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看。

　　就在此时，黑白的世界突然荡起一道波纹，一股力量扫过疏楼龙宿的身躯，他的眼中，立即出现几个没有五官，只是线条描绘的小孩，他们互相扒拉着对方身上的黑线，玩的不亦乐乎。

　　疏楼龙宿被这突来的景象吓了一跳，脚步微微后撤。

　　【开始了。】

　　“什么？”

　　【奇怪？这力量不对。】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感受到波纹中的力量十分陌生，无咎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快速地朝祭台而去，他们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力量不对，有什么问题吗？”疏楼龙宿被对方拉着走，此时他才发现，他一身修为，在这个地方完全无法施展一分一毫。

　　【说明此刻在祭台上的人并非主上。】

　　主上？所以先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疏楼龙宿垂眸暗思。

　　拉着疏楼龙宿的无咎，实力在这个世界数一数二，很快就来到祭台附近，而他的身份也是这里最高的，祭台周围的无咎在见到他时，纷纷退后垂首。

　　【主上。】无咎看了一眼正在祭台上受罪的人，径直走向君无玖。

　　疏楼龙宿看着与真我世界的人没什么两样的君无玖，双眉紧皱，“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代价。】君无玖伸手指了指祭台，然后看着一身绚丽色彩的疏楼龙宿，【这颜色太惹人眼球了。】随后一挥手，褪去疏楼龙宿身上的色彩。

　　当疏楼龙宿与四周一般无二之时，他眼中的世界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

　　无咎们依旧没有五官，但身上不再是线条，有了光与影的对比，一切看起来都更加的真实些。

　　【主上，他的魂体已经很虚弱了，怕是度不过第二回。】无咎看着祭台上生机萎靡的人，他虽不知君无玖为何要让一个外人来此受罪，但若让人死在这里，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君无玖没说什么，而是抬手轻轻一点，一道白光落在拂樱斋主身上，带着拂樱斋主离开此地。

　　见那人被送走，无咎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站在君无玖左后方的疏楼龙宿，示意这位也该送走。

　　【不急，吾与他在真我世界走走，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君无玖看着疏楼龙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摆摆手，示意无咎们去做自己的事，他这里不用人陪。

　　【是。】

　　【拂樱斋主他…是怎么一回事？先生刚才所说的代价又是什么？】疏楼龙宿问出心中疑惑。

　　【你应该察觉到了，这个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

　　【是。】

　　【这个世界依托无咎谷而存，若无咎谷是表，那这个世界就是里，而吾，则是这个世界运转的中心。】

　　【如此说来，先生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那为何与吾接触的无咎却不希望先生来此，甚至说那个祭台十分危险。】

　　【就算是天，也有不可预测之风云，更不用说，吾本身就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变数。这依附吾而存的世界，一旦吾出了问题，这个世界也会崩塌消散。真我世界的无咎没有繁衍的能力，也不存在生老病死，他们出生时是何模样，消散时也就是何模样。】君无玖看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无咎小孩，【生时无感，死时无痛，随时而生，随时而散。】

　　【嗯……】

　　【天道运行，依循自身法则，生死劫难亦早有定数。若吾生于苦境，长于苦境，命数与苦境天道息息相关，倒也无需担心什么。但吾不是，吾非苦境之人，亦非苦集灭道任一界域之人。于苦境而言，吾是外来者，是一个不可预测，也难以掌控的变数，吾一旦插手介入，便是乱了天道命数，改了诸多人的生死因果。既然变了因果，又怎可能不需要付出什么？当初佛剑为了不让灭绝希望的世界出现，逆天而行，若非剑子为他承担了部分代价，他又怎能安然存活至今？】

　　【可你……】佛剑分说因逆天而行付出的代价，疏楼龙宿是知晓的，但君无玖，许是因他过于强大，他从未见他付出什么，【吾……】似是想到什么，疏楼龙宿瞳眸猛地一颤。

　　【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好似知道疏楼龙宿想到了什么，君无玖轻笑一声，【天道准允之事，吾也是顺势而为，真正做出改变的是你们自己。当然，手段强硬一些，也不要紧。可若天道不许，吾一旦出手，不，只要稍微有点想法，祂就会警告一次。若不听劝，一意孤行，祂会降下天罚。这天罚作用在灵魂之上，外表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何种天罚？】

　　【那个祭台，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拂樱斋主经历了什么？而他所经历是最为简单的第一层，只要灵魂之力足够强大，就能平安度过。】君无玖带着疏楼龙宿回到祭台处，此时祭台四周空无一人，无咎们都会下意识地避开此地，除了祭台运行之刻，因为那个时候，会有一批新的无咎出生，也会有一批老的无咎消散。【所谓的代价，是不断的生死轮回，在痛苦中死去，在痛苦中重生，无限轮回。】

　　【先生！】疏楼龙宿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胆寒。

　　【而吾生一回，就会带走一批无咎，死一回，便会有新的无咎出生。因为这，也是祂对吾的保护，祂希望吾活着，但又不能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可以说，这个真我世界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吾活的更长久。】

　　【先生……】

　　【待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去了。】君无玖不等疏楼龙宿继续说些什么，直接一挥衣袖，离开真我世界。

　　睁开双眼，看着水蓝色的床顶，君无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比他灵魂受到惩罚还要累人。

　　【宿主大大何必自讨苦吃呢？】好好不解问道。真我世界的存在，是在无咎谷建立起来后才有的，君无玖每次进入时都非清醒状态，好好会为他处理一切。

　　“有些事，唯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可一旦离开真我世界，他们就会忘了那里的一切，是否亲身经历，似乎没有多大意义。】

　　“忘了也无妨，只要灵魂记住那种感觉就好。”

　　【……有时候，本统真的很不明白大大的想法。】

　　“没关系，本也不是要让人理解自己。”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君无玖缓缓起身，“时间过去多久了？”

　　【也就三四天，祂做了时间重置，众人对地狱口一战的记忆与大大的不同，大大可不要说漏嘴。】好好提醒道。

　　“嗯？为何？”君无玖起身的动作一顿，很是不解为何要时间重置，甚至改变众人的记忆。而且最让他不解的是，祂竟会主动出手。

　　【本统虽然不知大大是何时发现真我世界的存在，但这个世界大大一人知悉就好，没必要让除大大以外的人知悉。】想到这个，好好就有点不好了，因为它总觉得君无玖似乎已经知晓它的真实身份了，【大大，本统可是好人系统，为了让大大成为一名好人，本统可是殚精竭虑，处处以大大为先啊。】

　　“嗯？”君无玖对好好最后强调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眉峰轻挑，继而笑道，“你自然是好人系统，不然你还能是什么？”

　　【……】好好突然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虽不知你选中我的原因，或者该说祂为何选择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无尽岁月，漫漫时光，不管前因为何，这一生，我活的也够本了。至于你，你陪了我无数岁月，可能以后还要继续陪着，我早已将你当做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呜……大大你可真好，如果你能更加努力地赚取功德值那就更好了。】好好一边哭，一边不忘强调。

　　“……”

　　就在君无玖一脸无奈，满头黑线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极道先生带着枫岫主人来到。

　　“咦？先生你醒了？”极道先生看到坐在床边的君无玖，惊喜道。

　　“这段时日，有劳照顾了。”君无玖对着极道先生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枫岫主人，“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昏迷不醒，所以来看看。”枫岫走到君无玖身前，伸手探向他的手腕，“火灾佛狱那三人不可能伤到你，你的昏迷让人担心。”

　　“如今诸事繁杂，也难为你还能抽出时间来探望吾。”君无玖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们三人自然伤不到吾，只是意外罢了。”

　　“意外？”枫岫不解其意。

　　“吾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一点轻微的代价，不算什么。”君无玖轻轻一摆手，显然不想就此事继续深谈。

　　枫岫明白其意，也不继续追问什么。极道先生则是觉得这人还是一如往常的神秘，就如同当初谁都不明白这人为何会成为杀戮碎岛的王师，继而成为让四魌界各大高层都不敢冒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