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求其爱》秦九北

3、第 3 章

　　车里的空气冷得快要结冰。

　　自打他说了要结婚之后，从医院到现在，宋知津只说了一句话：别开玩笑了。

　　江横秋病恹恹的靠着副驾驶的车窗，宋知津把暖风开得很足，但他还是觉得冷，寒意从心尖散进骨血，脑袋里全是他刚才拒绝时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向清冷的脸上竟然带着些戏谑。

　　“江横秋，别开玩笑了。”

　　......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宋知津，我们结婚吧。”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宋知津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他稳了稳心神，尽量把车开的更加平稳些，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开口：“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

　　江横秋自嘲似的笑了笑，他紧绷着下颌，喉结几番轻动，开口却还是掩饰不住的沙哑，“现在这样？”

　　“可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宋知津沉默。

　　江横秋笑，“恋人？爱人？同居对象？还是......对彼此□□习以为常的床伴？”

　　一声急刹带来尖锐的声响。

　　轮胎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转动，宋知津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你说什么呢！”

　　他少见的有些失控，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声音，可是在转头看见那人霜白的脸色后，又瞬间软了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横秋低头，习惯性的抿了抿唇，强压着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神情悲戚，“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声音小到快听不见。

　　他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你先回去吧，我下去走走。”

　　说完，不等宋知津反应便开门下车，朝着反方向大步走去。

　　宋知津猛地扣开车锁，却在推门的瞬间停了动作，他看着后视镜里那道修长的身影，决绝又孤傲，全然不似那人平时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他知道那才是真实的他，他知道那个人为了自己一根根拔掉了身上的刺，弯下脊梁，掩去锋芒，心甘情愿地露出柔软的肚皮，任自己肆意抚摸依靠。

　　可他现在生气了。

　　他惹他生气了。

　　.

　　宋知津回家前去了趟超市，买了许多江横秋爱吃的东西，还买了些补气养血的食材，想着回家后好好投喂一下那只负气出走的大型犬。

　　傍晚。

　　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他在桌前等的不停点头犯困，还是没有等到自家狗子。

　　叮咚——

　　消息提示的声音格外刺耳，宋知津吓了一跳，瞬间惊醒，赶忙滑开信息界面，简短的文字引入眼帘：公司有事，今晚不回去了，早睡。

　　得，还在生气。

　　宋知津胡乱揉了把头发，莫名的有些烦闷。

　　他明明是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不爱他才不愿意结婚，也说过不在乎那两个红本，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在结婚这事上较起劲了？

　　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担心终究压过了烦躁。

　　早上难受成那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走的时候好像风还挺大的，会不会受凉了......想起后视镜里那道料峭身影，英挺的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这人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宋知津拿起手机，按下那个备注着哈士emoji的号码。

　　很快，滴声响起，他清了清嗓子，在心里无声的措辞。

　　电话那头声音一顿，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耳边却是一阵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宋知津牙关微动，好，很好......

　　他们在一起五年，这是江横秋第三次挂他电话，前两次都是因为在忙着搞钱。

　　......

　　两人之间屈指可数并且是江横秋主动发起的冷战，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

　　连续三天，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宋知津下班后，又一次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他走进厨房，拿菜洗菜切菜做菜，重复着这些天习以为常的动作，然后坐在桌前，对着一桌某人喜欢的饭菜，看着它们一点点变凉。

　　输入密码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的时候他还在出神，宋知津端坐在桌前，看着门口的男人有些无措，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就这么卡在嘴边，硬是被他苍白的脸色挡了回去。

　　“回来了。”他有些别扭地说。

　　“嗯。”

　　“我去热饭。”

　　江横秋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他把菜一盘盘端进厨房，又捧着热气一盘盘的端了出来，心里某块蒙了灰的小角落像是透进了一道细窄的光束，那些堆积了很久的晦暗和湿冷，就这么被一点一点的驱散了。

　　饭桌上飘散着氤氲的暖意，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也透着暖意，宋知津身量很高，偶尔处理食材时要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摆弄着菜品，袖子利落卷起，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小臂，其实他的肌肉线条很流畅，算得上有型，可跟自己站在一起时还是显得清瘦，此时围着围裙的样子，看上去更是异常温柔。

　　江横秋看的有些入迷，脑子晕晕乎乎的理不清思绪，只是很想走过去抱抱那个人。

　　他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也许是那天迎风走了一路着了凉，回到公司后便一直缠绵的发着低烧，什么都吃不下，有时候喝点水都想吐，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却只能撑着不敢吃药，今天开会时莫名其妙的松了劲，差点直挺挺的晕过去，这才被助理逼着回了家。

　　......

　　宋知津动作很快，手艺也好，不多时，桌上便重新被丰富的菜品填满。

　　江横秋看着眼前的一桌饭菜，虾滑晶莹剔透，口感一定很鲜美，还有火候考究的甜粥，丝丝入味的莴笋，香滑软嫩的鸡块......

　　都是他爱吃的，他甚至不用动筷子就能回忆起它们的美味，只可惜自己着实没有胃口。

　　不吃的话大概会很扫兴吧，他想。

　　江横秋笑了笑，拿起筷子挨个品尝，“很好吃，你也快吃。”

　　“好。”

　　宋知津应着，却只是拿着筷子没有动作，他总是不自觉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怎么都挪不开眼。

　　“脸色怎么这么差？”

　　“咳....咳咳......”江横秋闻言一呛。

　　宋知津皱眉，递过一张纸，“慢点，别着急。”

　　江横秋接过来在嘴边蹭了两下，摆了摆手，刚要说什么便按捺不住似的捂住了嘴，起身大步朝洗手间走去。

　　他反锁了门，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声夹杂着压抑的呕吐声一下下敲打着宋知津的耳膜，他心焦的敲着门，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好在他没有在里面待太久。

　　方才吃进去的东西一开始就吐了个干净，之后只是生理性的干呕，他努力的往下压了压，迅速洗脸漱口，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不好意思啊。”

　　他倚在门边，气息还有些不稳，勉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那么好的手艺，可惜了。”

　　宋知津不悦，心疼的接过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说的什么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