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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恨嫁女与锦鲤男(已完结) ...

  •   吴晓一直是一个倒霉的人。

      她吃鱼的时候会被鱼刺卡住喉咙,喝水的时候会呛着自己,出门走路的时候总会把自己身上磕的青一块紫一块,偏偏她自己都没发现那些伤都是在哪里撞的。

      吴晓长的很好看,肤如凝脂,眉似远山,唇不点而朱,一双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看起来就机灵、讨人喜欢。

      可她偏偏就是个倒霉鬼。

      吴晓的父亲在京中做官,六品的刑科给事中。

      照理说,这个职位位卑而权重,家里的女儿应该不愁嫁,可就是因为吴晓实在是霉鬼缠身,导致京中适龄男子都绕着她走,生怕沾染了她的霉运。

      这一折腾,吴晓眼看就十八了。

      早已是恨嫁之人,她自己倒是心大,就是愁死了自家爹娘。

      有一天,吴道友背着手笑呵呵地回来,吴夫人见状,捂着嘴笑:“你个糟老头子,浑笑什么?傻兮兮的。”

      吴道友摸了摸山羊胡子:“晓晓的婚事,有眉目了。”

      吴夫人大喜:“果真?你仔细说说。”

      吴道友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是近来科举考试的皇榜贴出来了,吴道友在榜下查看新科进士,没想到竟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秦放。

      吴道友祖籍江苏,与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也都在江苏。其中一人名唤秦旭,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秦旭的儿子就是秦放,秦放五岁那年,全家迁往蜀地经商,而吴道友则在两年后来到了京城,两家人就此断了音信,再也没了联络。

      这次吴道友看到秦放的名字后,去蜀地会馆探望秦放,发现果然是自己家的大侄子,现成的香饽饽摆在面前,老狐狸就动了心思,旁敲侧击打听秦放的婚事。

      秦放很是上道,半开玩笑地说从小倾慕晓晓云云,把吴道友哄的心花怒放。

      就这样,婚事很快敲定了。

      吴晓跟秦放多年不见,再见面时,就是洞房花烛夜那晚。

      她心里有些恨恨的,虽说自己年纪大了,但爹娘把自己嫁出去的心情也太迫切了吧,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她也没吃家里多少饭啊……

      秦放掀开红盖头时,整个人脸上喜气洋洋的。

      他现在早已不是当年的泥猴子,整个人宛如芝兰玉树,见之便觉赏心悦目。

      宽肩细腰长腿,怎么看都是翩翩贵公子,可是吴晓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他流鼻涕泡的情景,怎么看都爱不起来。

      秦放在吴晓的注视下,脸色可疑地红了,他略显拘谨地坐在床边,害羞地说:“晓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吴晓这时扁了扁嘴,垂头丧气地说:“我爹娘都没好好考察考察你,就急忙把我嫁了过来。喂,你没什么不良嗜好吧!”

      秦放直呼冤枉:“我怎会那么不学好?”

      吴晓扶了扶额角:“明白了,只是我怕连累你,你还不知道吧,我……”

      她开始叙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秦放打了个哈欠,带出几点泪花,他困倦地说:“说完了?”

      吴晓着急地拉住他的衣袖,说道:“就这些,你不嫌弃我?你不怕倒霉吗?”

      秦放拉着她躺在床上,抬手把床边的帐缦解下来,干脆利落地说道:“睡觉。”

      第二天,吴晓腿软地从床上下来,觉得秦放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勇敢起码是有的。

      既然他不嫌弃她倒霉,那她也不会嫌弃他的,两个人凑合着过日子,倒是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秦放下朝回家时,吴晓总爱在门口等他。

      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两大人生乐事让他占全了,秦放整个人春风满面。

      看到新婚的小妻子,脸上更是掩不住的高兴。

      “今天没碰到什么坏事儿吧。”吴晓挂在秦放的胳膊上往正厅走,秦放由着她腻歪,回答道:“没有。”

      “那就好。”吴晓很开心。

      秦放安慰她:“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倒霉,这些事情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更何况,你以前那不叫倒霉,更多的是莽撞,平时多注意一些,哪里有什么要紧?不要自己吓自己。”

      吴晓点头如捣蒜,看起来乖巧极了。

      秦放越看越喜欢,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嘴角,退开后整个人笑的让人牙痒痒,吴晓扑上去跟他打闹一番,一时把什么烦恼都忘了。

      这一日,秦放从翰林院回家,被定北侯喊住了。

      “侯爷。”秦放恭敬地施了一礼。

      定北侯将一本册子拍到秦放胸前,老神在在道:“这本书,近来在京中百姓间传播,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秦放在原地一头雾水。

      夜晚,吴晓吃完饭后,直呼吃撑了,赖着秦放让他陪自己散步去。

      秦放头一次没陪她,解释道:“今日我碰到了定北侯,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还给了我一本册子,想来其中当有奥秘。”

      吴晓圈住他的脖颈,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奇道:“什么书啊,让你这么费心。”

      秦放将书拿出来,指了指:“就是它了。”

      说完,低头翻阅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心惊胆战。

      书中记载的是本朝的历史与风俗人情,可是所用年号却都是前朝年号,摆明了是作者怀念前朝,这犯了当今皇上的大忌。

      可是……

      定北侯发现此事,为何不自己揭发,反而把事情推给他呢?

      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

      秦放陷入沉思。

      吴晓却在这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怎么了?”秦放问道。

      吴晓指着书的作者,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本书的字迹,我曾经在如梅馆中见过。”

      秦放闻言来了精神:“什么如梅馆?”

      吴晓嗫嚅道:“就是如梅馆啊……”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一听就是心虚。

      秦放眯起眼睛,拔高了声音:“吴晓,你给我说清楚。”

      他说话咬牙切齿,吴晓顿时一哆嗦。

      看她这副样子,秦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之前就听吴道友说过吴晓的荒唐事,现在当事人自己招了,秦放越发恨恨的。

      他拍着桌子说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秦楼楚馆也敢去!”

      吴晓上去捂他的嘴,朝外面看了看,捶了秦放一下:“小声些,都是成婚之前的事了,就是听听曲儿,没别的。若是被丫鬟们听到,你有脸还是我有脸?”

      秦放白了她一眼。

      吴晓又说道:“之前有个粉头给我送名贴,那笔字跟这个挺像的。”

      “哪个粉头?”秦放把她的手拿开。

      吴晓破罐子破摔:“就是如梅馆的头牌,由净。”

      ——

      第二天,秦放拉着打扮成公子的吴晓去了如梅馆,想看看早些年差点把小妻子拐带走的是何人物。

      没想到真正看到了,当真是气的吐血。

      由净这厮生的着实不差,在这烟花腌臜之地,竟然像个飘逸出尘的仙人,就连他这个探花郎站在他身边,由净都毫不逊色。

      “吴公子。”由净做了个书生礼。

      秦放在由净的房间四处打量,正正巧墙壁上有一幅山水图,秦放进士及第出身,对书法绘画都有造诣,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他单看运笔和笔锋就能辨出,这幅画和那本书的作者,原本出自同一个人。

      想明白这一点,他倒不是多么着急生气了,跟由净闲话家常起来。

      晚上回家时,秦放确定地说:“反书的作者就是他。”

      “那怎么办?我觉得由公子是个好人。”吴晓迟疑地说道。

      秦放这下倒是没吃飞醋,反而肯定了她:“我觉得他也不坏,但为何要写反书呢?难道当真与前朝有联系?”

      “不知道。”吴晓摇了摇头。

      秦放道:“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不必忧心。”

      反书的事越演越烈,很快就由别的大臣捅到了朝廷上,皇帝大怒,命令彻查。

      定北侯此时又来找秦放:“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秦放摇摇头:“晚生愚钝,没能找到作者。”

      定北侯笑了笑:“探花郎没空应付本侯,倒是有空带着娘子去秦楼楚馆喝花酒,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秦放面色涨的通红,索性将错就错,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站在原地。

      定北侯发作一通后,甩袖子走人了。

      秦放回去把此事跟吴晓说了说,吴晓于是道:“你干脆装病吧,省的那个老头子为难你。”

      “怎么装病?装病也要有个理由。我前些日子还身强体壮,突然就卧病在床了,谁信?”秦放嫌她出馊主意。

      吴晓正经地说道:“别啊,有什么不能装的?京中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倒霉鬼,嫁了你虽说交了好运,可别人也不知道。你装个病,把事情推在我身上不就成了?”

      秦放不依:“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让女子挡在我前面的道理?”

      吴晓拍了下他的脑袋:“迂腐,如今只是我的名声。你要是死了,我就成了寡妇,又是倒霉鬼又是克夫命,那时候才惨呐!相公,你听我的吧,我不想你出事。”

      她哼哼唧唧往秦放怀里钻,秦放整个人心软地一塌糊涂。

      “罢了罢了,为了你和我,装病就装病吧。”秦放从此闭门谢客,就算定北侯找了太医来,他也依旧把病装的像模像样。

      毕竟读过不少医书,他曾经想过,不为良相,就为良医,于医道一事颇有研究,没想到如今竟然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一命。

      此后,反书之事牵连甚广,京中许多大臣都被牵连在内,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最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由净找上门来,

      秦放戒备地看着他:“你会功夫?”

      由净自顾自坐下:“大人对于我的来访好像并不意外。”

      “你想干什么?”秦放问道。

      “好说,反书之事是我所为,我有一物,想大人替我呈给圣上。”

      乖乖,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他?他看起来就那么好说话?

      由净把一个锦囊放在桌上,看着秦放。

      “这是何物?”

      “皇族的锦囊。”由净淡定地说道。

      “哪个皇族?”

      “前太子云风。”

      秦放大骇:“你是前太子的后人?那为何怀念前朝大魏?本朝推翻前朝方能开创大楚的基业,虽说今上弑父杀兄,可毕竟还是大楚的皇帝。”

      由净轻嗤:“是啊,做了皇帝又如何?他整日战战兢兢,总疑心别人去图他的皇位,我不过写了本怀念魏国的书,稍稍用些伎俩,京城中就被搅成了这个模样,这样的人坐在龙椅上,他配吗?!”

      “由兄慎言,此物你收回去吧,我不会禀告皇上。”秦放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跟由净的距离。

      若是让皇上看到前太子的东西,还不知要怎样发疯。

      秦放后怕地摸了摸脖颈,生怕哪天项上人头就不在了。

      吴晓摸了摸秦放的头,示意他淡定。

      由净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不相信我,也在情理之中,京中之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的。”

      他说完话,带着锦囊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有刺客行刺皇上,已经被当场击杀。

      从那之后,如梅馆的头牌也消失不见,如梅馆的客人一时颇为惋惜,但很快也忘了这回事。

      天下永远有更年轻的面庞和更美妙的躯体,一个离开的人,没人会再记得他。

      秦放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反书案,后来才知道,定北侯早就知道反书背后的关窍,就是想让秦放跟反贼扯上关系,从而除掉他。

      因为秦放曾经挤掉了定北侯侄子内定的探花郎的位置。

      人心可怖,竟然到如斯地步。

      秦放因为装病闭门不出,再混的脏水都泼不到他身上。

      相反地,因为京城官场被血洗后,朝中缺人,他竟然扶摇直上,一路当上了五品京官,比吴道友还高一品,可谓年少有为。

      从此,京中都盛赞吴晓旺夫。

      吴晓近日却有些恹恹的,总觉得由净的死跟自己有关。

      秦放安慰道:“天家无亲情,人心有偏颇。我们与由净萍水相逢,不过是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罢了。这种选择并不可耻,你也不必为此忧心烦闷。”

      吴晓点点头,又伤心了好几日,才渐渐从反书案中走出来。

      秦放现在没了烦心事,闲暇时整天带着小妻子到处玩乐,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

      吴晓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倒霉的人,可是碰到秦放后,她却总能逢凶化吉,命运还真是奥妙非常。

      好在她年纪还小,可以细细体味命运的玄妙。

      秦放不知不觉走在她的前方,见她落在了后面,于是回身去拉她的手。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远,没入了人群中,就像世间所有的平凡夫妻那样。

      这样就很好了,他们会相扶到老,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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