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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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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派的大理石阶镀了层夕阳的金,伫立千年的威斯敏特教堂依旧在原地肃穆着,连同停放在十字架前的数十副铅棺一起目送着帝国新皇的背影。
“主保佑您,我的陛下。”
陛下只顿了顿脚步,大主教虔诚的祝祷便被关在了圣殿内——这新皇看上去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上了年纪的教士还跪在脚边,他就已大步流星地跨出教堂,身后的侍从不得不低声向大主教道歉、一路小跑着跟上。
“那是谁?”
新皇忽然停了脚步,侍从顺着他注视的方向看去,见另一队人正走向皇家马车,她们簇拥的女人身着黑色长裙,戴了黑色蕾丝手套的双手交叠身前,礼帽上的黑纱遮住全部容颜,但从身段上看,依然可看出她还很年轻,只是这身过于华丽庄重的打扮,将她的年纪至少增加了十岁。
“她是……”皇家侍从犯了难,因为这女人的身份实在太过尴尬,不光是他,就连那些人老成精的内阁大臣都做不了主。
可侍从也不敢犹豫太久——新皇的脾性比起老皇帝的温和,堪称铁血,短短十天里,反对党势力便被铲除殆尽,帝国要员皆由新皇心腹担任,就连皇家侍从也人人自危,不得不谨言慎行,以防哪天被推上断头台。
“是先皇两个月前娶的皇后。”
皇后?
“既是先皇最后一位皇后,那现在就是太后,你为何吞吞吐吐,不敢称呼?”
见新皇侧目看向自己,侍从畏惧地低下头:“是臣疏忽了,请陛下恕罪。”
新皇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我并非恣睢的昏君——你不必如此害怕。”
这位暴戾的皇帝其实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甚至还十分英俊,眉目轮廓英挺深邃,这本应是多情绅士的长相,却因他那双没有温度的深蓝眼睛平添了纯雄性的侵略感。
他是老皇帝的三皇子,因率军诛杀趁老皇帝病重意图篡位的太子有功,才做了这新皇。
戴沐白又说:“为何不称她为太后?”
“陛下有所不知,”侍从镇定了些,回答:“帝国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并非先皇后。”
朱竹清也看见了戴沐白。
她用折扇轻轻挑起丝绸窗帘,直到马车拐了个弯,上了教堂外的大路才移开眼,她将面纱别在波奈特的宽檐,微微放松地靠在马车座椅上养神。
“太后……”
朱竹清的侍女小声叫她,她也对这个称呼没有底气,皇帝的养母还活着,先皇一死这个小皇后就格外的不名正言顺,也就只有她们独处时,侍女才敢这么称呼。
“什么事?”
朱竹清睁开眼,她有一双很美的狐狸眼,琥珀色的瞳仁平淡而清澈,似一潭静谧的春水。
“已经到城堡了。”
朱竹清点点头,等车夫在外面将下车的梯子准备好才下车,天已经完全黑了,深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路,朱竹清伸出一只手搭在侍女的手心,示意她扶着自己下车。
见她们回来,霍索伦城堡的管家堆着笑迎上去,一面说着:“我们已经将您的房间收拾好了,尊敬的女士,请您移步城堡北塔楼。”
一句女士就让朱竹清尴尬的身份尘埃落定了。
“太后的房间在城堡五楼东侧走廊的尽头,怎么需要你去收拾北塔楼了?”
不等朱竹清说话,搀扶着她的侍女就愤愤地质问。
管家一愣,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讳莫如深,他委婉地说:“霍索伦城堡的五楼向来是留给皇帝陛下和陛下的家人的,如今先皇已经去世……”
“你……”
“好了,”侍女还想再争辩,朱竹清却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对管家微微颔首:“劳烦您带路了。”
北塔楼是霍索伦城堡最偏僻的角落,城堡的主人甚至懒得将柔软的羊毛地毯腾出几英尺铺在这里,管家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在同样腐朽的锁眼里捅了几下,轻飘飘的铁门就吱呀呀地晃荡到一边,露出里面幽深的大理石台阶。
管家边走边用火柴点燃墙壁两遍的油灯,通过昏黄的灯光,朱竹清看见了大理石地面上的青色水迹,可见这里曾经潮湿到生出了苔藓,后来被佣人们除掉了。
管家最后打开了一扇沉重的木门,这扇门上皇家饰章的金漆已经剥落,即便如此,那依稀透出的气派也与这个散发着水腥味的阁楼格格不入极了,木门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虽然不及五楼的房间奢华,但好在很干净。
“城堡北塔楼的所有房间二位都可以使用,”管家顿了顿,心平气和地提醒:“不过城堡的其他区域,没有太后的允许,二位就不能再涉足了。”
城堡的餐厅里,维多利亚优雅地用餐刀切割着盘子里的,烤至七分熟的淡粉色牛肉,牛肉的肌理沿着银色的刀刃徐徐绽开,在明亮的灯光里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她的肩背绷得笔直,微微抬着下巴,深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髻,维多利亚太后像一只胜利的天鹅一般高贵,她将刚切下的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才咽下,丹凤眼瞥见戴沐白,发觉了他的心不在焉,问:“你怎么了?”
戴沐白回过神来,不在意地解释:“在教堂这么多天,有些累了。”
维多利亚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朱竹清回来的比你早一点,在威斯敏特教堂,你们遇见了?”
戴沐白顿了一下:“没有,我只看见她的马车。”
维多利亚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戴沐白却先她一步放下了刀叉:“我先走了,您慢用。”
精致可口的菜肴对戴沐白而言味同嚼蜡,他没心情同维多利亚在餐桌边继续这母慈子孝的戏码。
他走的很快,霍索伦城堡的佣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身在墙边行礼,一直走到城堡五楼尽头的房间戴沐白才停下脚步。
他将房门推开一半,头脑中闪过威斯敏斯教堂外的一幕,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又突然改了主意:“朱竹清在哪儿?”
“北塔楼。”
“你跟我去……”
欧得心下微微诧异,面上却没有流露,见戴沐白犹豫,他试探着问:“刚才陛下说要去哪儿?”
“算了。”
戴沐白忽然泄了气,他将木门重重甩上,力道之大,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架都摇摇欲坠地晃动几下。
“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放在桌子上了。”
“嗯,”朱竹清敷衍的应了声,她正将昨晚剩下的面包搓成面包渣放在手心,小心地喂给飞到花坛上的乌鸦。
侍女拿起一边的小壶,掂在手中晃了晃,发现小银壶的重量轻的可怜,她无奈的暗叹口气,用汤勺勉强刮出半勺枫糖浆放进燕麦粥里搅匀。
两只乌鸦吃饱了面包渣拍拍翅膀飞走了,朱竹清赤着脚从小阳台进来,侍女将涂了奶酪的黑面包递给她,又在茶杯里倒了一杯红茶。
粗糙的黑面包又酸又硬,侍女都有些难以下咽,偷偷观察朱竹清的神色,却发现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过只吃了一小片她就拿起了汤勺,慢慢的喝着燕麦粥。
朱竹清又去了窗边。
霍索伦城堡坐落在群山中,入夏后的山麓里,山毛榉和栎树郁郁青青,相比之下,北塔楼那几英尺见方的、只有几颗光秃秃地枯草小阳台,就显得更加可怜。
戴沐白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小半个月来他一直对威斯敏特教堂外的一眼耿耿于怀,他支开了包括欧得在内的所有侍从,独自一人来到了北塔楼。
褪色掉漆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快到夏天了,”朱竹清忽然说,她取下小指上的银戒示意侍女拿着:“你告诉送东西的人,我想要一些种子。”
侍女迟疑地说:“这个戒指,会不会太贵重了?”
“需要的东西告诉管家,怎么还贿赂城堡的佣人?”
朱竹清听到戴沐白的声音,身体明显僵硬了下,但她掩饰的很好,开口时已经听不出情绪:“这对陛下而言,当然是很简单的事,不过我与您不同。”
侍女惶恐地站在一边,她是跟着朱竹清从绯特烈庄园来到霍索伦城堡的,十分清楚两人关系,此刻不禁捏了把汗。
“你先出去吧”
侍女如蒙大赦,以至于连行礼都忘了,埋着头快步出门,顺便将房门关紧。
朱竹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茶杯,倒上茶放在他面前:“陛下突然造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餐桌上还有吃剩的黑面包,面前茶杯里的红茶颜色淡的不像话,戴沐白只看了一眼就不适地皱了眉,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连带着话里也在讽刺她:“我早该来的,从威斯敏特回来就应该来这儿一次,您说是吗?母后。”
“陛下这么说,我听不懂,”比起他的急躁,朱竹清表现的很冷淡,她平静地注视着戴沐白的眼睛:“陛下的母后应该是维多利亚皇太后。”
戴沐白和朱竹清第一次见面是在复活节,戴沐白的母亲伊丽莎白皇妃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她还活着的时候,总在霍索伦城堡举办各种节日活动,朱竹清还记得那年复活节庆典的内容,皇妃在草坪上准备了好多精美的复活节彩蛋,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的玩偶和糖果。
还没成年人腿高的孩子,拿着一个个竹编小篮子再草坪上收集彩蛋。
朱竹清捡了两个就被太阳晒的受不了了,她提着精致的小裙子,把篮子挂在臂弯里,慢吞吞地往树林里走。
“谁?”
她刚走进树林,就被一个蹲在树洞前的男孩发现了,对方紧张地回头,发现只是一个幼小的姑娘时才放下了戒心:“你怎么不去捡彩蛋,来这里做什么?”
朱竹清打量了他一下,发现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你不是也没去捡?”
“我……”男孩一时语塞,确定了周围没有大人才鬼鬼祟祟地拉着朱竹清走到刚才他蹲着的树洞前:“母妃不让我在城堡里养这个,我就偷偷在这里养。”
树洞里是一窝杏色的小刺猬。
“戴沐白?”
朱竹清试探着叫了一声,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树叶的动作顿了顿,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才你说母妃,”朱竹清又指了指他的刺猬窝:“而且你对城堡这么熟悉,不难猜到你是谁。”
“哦,那你呢?”戴沐白从旁边的灌木上掐下几个浆果,几个杏色的小团子闻到食物的香气,悉悉索索地爬向戴沐白,湿漉漉的小脑袋在他的手掌上一蹭一蹭的小口进食,红色的果汁从戴沐白的手心滴了下来。
“我是朱竹清,今天跟着我妈妈来皇妃殿下的复活节庆典,”她学着戴沐白的样子在树洞前蹲下,裙摆上的白色蕾丝边耷拉在湿润的泥土里,她从小篮子里拿出一颗彩蛋,几下剥掉蛋壳,将一把巧克力豆送到戴沐白眼前:“可以用这个喂你的刺猬吗?”
“我没试过,应该可以吧。”
两个孩子对几只杏色的小刺猬入了迷,连几个大人踩着枯枝败叶走过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戴沐白,你不去捡彩蛋在这儿干什么?”
伊丽莎白皇妃没好气的拽着他的衣服将戴沐白拎起来,只看了一眼树洞里的东西就拧了眉:“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养刺猬?”
“您说的是不让在城堡里养,这儿又不是城堡。”
“装听不懂话是吧?”伊丽莎白皇妃指着树洞里的刺猬,对侍女说:“带回城堡好好养着,谁也不许给戴沐白看!”
朱竹清躲在树后面看着戴沐白,他低着头一副很沉痛的模样,但她发现他在偷偷笑——也是,伊丽莎白皇妃这么说就等于允许他在城堡里养刺猬了。
伊丽莎白皇妃牵着戴沐白的手往外走,注意到朱竹清随手放在地上的竹编篮子,她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了躲在树后的朱竹清。
“我记得你,”皇妃笑起来很好看,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着,柳叶眉也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你是绯特烈大公的小孙女。”
“你在这儿啊,我们找了你好久。”
奥斯卡把书放在朱竹清对面,还没在小沙发上坐稳就跳了起来:“黑咖啡加三份巧克力焦糖酱、一份抹茶慕斯?”
“不……”
“那就是芝士蛋糕?我马上回来。”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奥斯卡的话又快又密,朱竹清完全插不上嘴,她征询地看向不紧不慢地走来、刚在她旁边坐下的戴沐白:“他今天怎么了?”
“有求于你吧。”
“我能帮他干什么?”
朱竹清奇怪地问,戴沐白却不说,他翻开哲学课本,慢条斯理地拧开墨水瓶盖,用羽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写当天的笔记。
伊甸学院的图书馆很大,甚至有配套的咖啡店和自习室,朱竹清最喜欢的自习室在三楼的西南角,里面有两张小圆桌和四张舒适的沙发椅,地上还摆放着一排松软的靠垫;进门左手边的书柜放着一些小说和学员们需要用到的参考书,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墙角的那扇落地窗,因为从这扇窗户往外看,可以清晰的看到霍索伦城堡,如果是晴天,还能看到绯特烈庄园的塔尖。
朱竹清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见戴沐白不说话,她无所谓地转过身继续对照词典翻译古代如尼文。
“诶,”戴沐白先耐不住寂寞,用膝盖碰了碰朱竹清的腿:“昨晚父皇告诉我他已经和内阁达成共识,第二次王朝战争我会以副将的身份参加。”
“是吗?”
“回来以后,我就能加封亲王,”戴沐白说着,他在朱竹清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眼睛里的兴奋仿佛他已经站在了边境的战场。
像狼一样。
“挺好的,”朱竹清还埋头在她的如尼文词典里,但是心思完全不在那些古代字母上:“这么说,你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了?”
“没错,等我封了亲王,我就找父皇要北部半岛做封地,冬天好和你一起你去北部山脉滑雪。”
“滑雪哪里不能去?”朱竹清羞恼地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戴维斯的封地可是南部沿海平原,你要北部半岛做封地,别人不知道怎么笑你。”
“放心吧,”戴沐白心情很好,既因为他是第二次王朝战争的副将,也因为现在坐在他旁边看书的人是朱竹清,“封地这种东西,父皇一早就想好了,不过和你一起去北部山脉滑雪是今年冬天的事。”
朱竹清终于从家庭作业中抬起头,她看着戴沐白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冬天的时候能回来吗?”
“能回来,”戴沐白忽然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作势去拨她耳边的一缕头发。
朱竹清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手中的笔都停下了。
他却将散落的墨发别在她耳后,不过只这一个小动作就让朱竹清红了耳朵,戴沐白觉得她小巧的耳垂像伊甸学院秋天里的石榴籽一样可爱,情不自禁地凑在朱竹清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
“北方的气候真冷……我好像来得不巧?”
朱竹清听了,嗔恼地去打他,被戴沐白抬起手臂挡开,刚好回来的奥斯卡正看到这一幕。
“没有。”
朱竹清生硬地说,她继续看自己的如尼文作业,薄红的脸挡在长发后,戴沐白见她这样,也将自己的哲学书翻过一页,边看书边问:“奥斯卡,下星期的考试你画重点了吗?”
“没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选修哲学就是因为学分高——你不也是?”
戴沐白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又偏偏头示意朱竹清还在,奥斯卡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终于懂了他的意思:“哦,哦!对了竹清,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们的考试已经差不多考完了,春假前我都不忙,有什么事?”
“没,也不是什么大事,”奥斯卡从书页夹缝里取出一个信封,封口的地方他用了粉白混合的火漆,仔细看还能发现图案是一个在射箭的丘比特。
“你帮我把这个……这封信给荣荣行吗?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戴沐白啧了一声:“呦,写情书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羽毛笔挠了挠朱竹清的手背:“竹清,你收过没?你没收过我给你写。”
“不需要!”
朱竹清被他逗的有些恼,说话的声调又高又生硬,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佯装镇定地翻词典,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收过,但是都退回去了。”
第二次王朝战争的军队早在春假前就已经出征,戴沐白想拿学分的哲学考试也没参加,他走的仓促,只来得及派欧得去绯特烈庄园通知朱竹清。
倒是宁荣荣,她在度假回来后,开始和奥斯卡成双出入伊甸学院。
伊甸学院采取学分制教学,学完了必修课程,还要修够学分可以毕业,不过因为课程紧张,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在学必修课时上选修,一般而言,还要多花三年时间上选修才能毕业。
但朱竹清是少见的,同时上必修课和选修课的人,这学期除了必修的几门课和她一直在选修的古代如尼文研究,朱竹清又多选了一门哲学,宁荣荣看着她的选课表,不禁好奇:“你这学期再拿四个选修学分就可以毕业,怎么选了两门三分的课?”
“有点好奇哲学讲的什么。”
朱竹清搪塞她,但是这理由她说出来就觉得站不住脚,毕竟进入七年级后的必修课里也有哲学,这样的好奇心实在没有必要。
“你就不承认吧,”宁荣荣咯咯笑了起来,她用手肘捅了捅朱竹清:“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和戴沐白学的一样?”
她们正在教室里,宁荣荣说话的声音不小,已经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了,朱竹清被看的,啪地一声捂住宁荣荣的嘴。
宁荣荣看她这副反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没有,”朱竹清下意识地解释,好在及时想到了合理的借口:“多两个学分可以被推荐去内阁工作。”
“为什么要推荐才能去内阁?”宁荣荣推开朱竹清的手,不解地问:“你们家人,应该能在内阁里说上话,我听选了哲学的学长们说,哲学教授可是很喜欢给人挂科的,你要是挂科了,还缺一个学分才能毕业呢。”
“不如你选一个也是三分,但教授好相处的课?”
“那种课很容易就选满吧,”朱竹清的笔尖顿了顿,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教授再喜欢挂科,也不能毫无理由地挂科吧?”
“这倒是。”
宁荣荣没将刚才的停顿放在心上,下课铃刚好响起,她看了眼手表,嘀咕着抱怨怎么这么快,就急匆匆地站起身,边收拾东西边说:“奥斯卡约我一起去图书馆,我先走了。”
朱竹清嗯了一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从她旁边经过,直到教室里没人了,她才慢吞吞地拿着选课表交给讲台上的教授。
“古代如尼文研究、哲学……哲学?我记得你不是就差四个学分了?怎么还要选两个三分的?”
女教授的细眉几乎要挑进鬓发,她扶了扶半月形眼镜,看着低头不语的朱竹清,不禁放软了语气:“要是想进内阁,你大伯会想办法,不用选哲学的,你再考虑考虑,嗯?”
“谢谢您,”朱竹清委婉地说:“我还是想通过学院推荐进内阁。”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女教授啧啧嘴,微微抬高声调,点到即止地提醒:“就算是推荐的,你也是朱家的人,大家都要看绯特烈大公的面子。”
by岁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