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他》徵君

14、第十四章

　　准高三的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陈梦一步迈入高三，时间说慢也慢每天都要被复习折磨和支配，说快也快一轮复习过去了，接着是二轮复习，然后是三轮复习。一轮复习最慢基本上把讲过的所有内容都讲了一遍，然后是二轮复习，但是明显不如一轮细致，速度也更快，等到三轮复习的时候，离高考的日子已经很少了。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变少，只是到高三最后好像时间倒没以前那么紧张了，紧张的是考生的内心，高考也是一场心理战。

　　高三的大大小小的考试变得更多，时不时就要来一场考试，时间也排的极其紧张，有时候一天不歇，从早考到晚就考完了。陈梦的手日常被汗水浸湿，透明的塑胶垫板已经有了黑笔印记，时不时变得黏黏腻腻，累是真的累，尤其是文科需要写很多很多的字，比如每次做政治就像是和时间竞速，就看来不来得及把心中想到的大题的点都写到答题卡上。字写的很多还要保证工整和好看，每次写语文和英文作文都要有意仔细的写标准。
　　偏偏陈梦的班主任喜欢挑答题卡的刺，这个同学答大题的时候分点序号没有对齐，不行；那个同学写的字过于小没有把答题卡占的满满当当，不行；另一个同学写“综上”不写“综上所述”，不好……

　　不过高考在即，只好班主任要求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大家无可奈何忍气吞声。陈梦以前总厌烦班主任找事，鼓励自我感动式教育，定制作业不顾实际成天跃进，现在她也变得麻木了，毕竟考好才是最后重要的。她的成绩越来越稳定，基本稳在班级前三，有一次竟还考到了第一。她和许巷的关系也很稳定，没有因为高三的压力而产生任何争吵，许巷依然陪在她的身边。

　　四月份的丁香花照常开放，依然美丽。春天眨眼而过，属于高考的特定夏天已然到来。

　　2022年6月6日
　　明天高考，深呼吸，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五分，晚自习中，我好紧张，正在复习。
　　这一次我真的不想以悲剧收场，不留遗憾，求求了。
　　许巷许巷许巷许巷许巷许巷许巷好了，祝你也祝我，我们一起加油！

　　陈梦在日记本上重复写着许巷的名字，努力让自己平静，也给自己加油打气。

　　高考生似乎是能得到全社会偏爱的群体。

　　陈梦高三的时候在家就很少被安排去做家务了，她可以以马上高考为由而显得自己需要特殊对待。

　　高考期间，老师们都很友好，食堂的饭变得又便宜又好吃，超市老板还会免费送牛奶。陈梦的考场在学校外面，所以高考期间城市会专门规划路线，安排交警，大巴车前面有摩托警车开道，有穿着玩偶衣服的人给高考生加油、拍手……高考的三天是让人能感受到自己被关注和关爱的。

　　关于高考的故事总发生在燥热的夏天。

　　新高考拉长战线的三天考试，相当磨人，说快也快，一场一场地考下来，今年是数学留下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难到无以复加语言，难到一出考场就哭成一片，复读生队伍和应届生队伍挨在一块哭，边骂边哭，似乎没人能在这一年的数学中笑着出来。陈梦也笑不出来，奇怪的是，当她看见大家都在哭时，她反而眼泪只在眼眶打转掉不下来了。她的数学是六科中最差的一科，她只适合偏基础的数学，可今年偏偏是巨难的数学，有什么办法呢，她该埋怨自己的运气吗，她该埋怨自己的省份吗，她坦然了。

　　最后一科是政治。陈梦坐在考场的左上角位置，这个地方挨着窗户，从她的位置往外看能看见并不算蓝的天空和窗户上的防盗网栅栏，窗户许久没擦过了，昏黄不堪，而这所学校里的建筑挡住了陈梦的视线向更远的方向飘去。那时已经收卷了，大家坐在教室里等待广播响起允许立场，这个过程略显漫长。

　　陈梦丝毫没有自己终于解放的感觉，她反而觉得自己好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考紧绷的弦突然放松而导致的。过完这一关，人生还有无穷关，行过这一程，未来许多程。陈梦知道，或许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经历，她终于从束缚身心的学校走出去了，可以后什么样她不清楚，高考她考的如何她也不好估计，只是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做，许多东西要去体验，许多责任要承担。
　　高考以前，高考就好像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高考之后，人生中就突然有了无数个需要去做的重大选择和无数件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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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梦，该走了，大巴车还在底下等着呢。”同考场的同班女同学叫住考场外发呆的陈梦。

　　“哦哦好的，走吧。”陈梦跨上书包，跟着前面的女同学下楼去坐车回学校了。

　　这栋教学楼设计的不太好，明明现在才下午四点，楼道里却昏暗的厉害，只有几丝从教室门上小玻璃窗泄出来的阳光。周围一片嘈杂，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激动着。

　　陈梦的高考结束了，高中时代也随之结束了。

　　人必须要找到他的梦，但世上没有恒久不变的梦，新梦会取代旧梦，人不能坚守某一个梦。

　　政治之后还有一科生物，所以陈梦她们被送回学校实验楼里封闭呆着，不能出去扰乱最后一批考生。

　　实验楼里行动自由。

　　楼里没多少人，陈梦一个人在两边都是玻璃窗的走廊里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泣，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是对高考成绩。但是透明的走廊让一切都无所遁形，在这里哭泣，就算周围没人也太难堪了。

　　许巷抱着她在玻璃窗间一小截墙后，墙窄小的只能刚刚好容纳陈梦一个人的脊背。许巷替她挡住另一面透明的玻璃窗。

　　陈梦得到了独属于她的小小安全感。

　　可她哭的不像样子。
　　“亲爱的，我本就是你的造物，我怎么会不爱我的创造者啊。”许巷的语气格外温柔，他陈述着陈梦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为什么要哭泣，我的姑娘，我一直都存在在这里。”他温热的手掌拢上陈梦的头，紧紧地把陈梦摁进自己的怀抱，可她的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往下一直流。

　　她伸出双臂紧紧抱着许巷，好像这样许巷就不会离开。

　　许巷知道陈梦一直在流泪，他似乎听得到声音，却不能感受到泪沾湿衣物的湿润感。

　　他在想要给陈梦一个离别的吻，是重重咬上嘴唇，还是轻轻触碰额头，什么样的吻足够结束这一切呢。陈梦也不知道。

　　陈梦向来不喜欢悲伤，不喜欢悲剧。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再贴近一点吧，再停留一会吧。陈梦宁愿永远沉溺于自己的梦。

　　从来都是，我给自己编织，我把自己束缚，陈梦想。如今终于该醒来了。
　　在这里哭泣依旧是不堪的，狼狈的。

　　陈梦的哭泣最后被递过来的纸巾打断，看校服应该是学妹，她安慰陈梦道，“没事吧？”

　　陈梦摇了摇头，离开透明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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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6月9号
　　我刚刚高考结束。
　　我问我自己，幻梦会有尽头吗，或许是的。
　　我不能永远沉醉我美好的梦中。真残酷。

　　旧梦很美，虽未能实现，但我很欣慰它们曾萦绕心田。

　　最后的最后，陈梦的成绩和平时相差无几，她中规中矩地上了一所还算可以的大学，至少是有那个学生们渴求的名头的学校。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足够美好了。不是吗？

　　我所追寻的，到底还是更为现实的东西。

　　完美结局。

　　对我的意义和他给我的一切，正是他所不能成立或给予自己的东西。
　　他为我指引了一条道路，就连这条道路也必须越过他，并离开他，离开这位引导者。
　　—《德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