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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暴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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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春去秋来,三年过去了,卓灼却又一次入住了朱红色的高墙之中。
只是就跟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一样,她没有名分,只是这次却有了妃位才有的婢女内侍,还破例单独住在了曾经的佛子宫中。
卓灼被林野带到此处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跳。
夏王性情诡秘,但看他手段必不可能是意外,想必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趣味。
她感受着身体的阵痛,咬了咬牙关,但看着等在那里的内侍婢女们,神色从容地、绷着气力走了进去。
不过佛子宫在王宫一隅,从始至终都是冷门的地方,自打佛子搬出去之后也无妃嫔入住,哪怕忽然入住了新人,也无人发现。
新王冬日登基,又恰逢是新春时节,就连齐皇也遣了大量礼物,是不过先王方才驾崩,也算不上贺喜。
第二年开春,夏王又举行了春猎。
不过这次,新王亲临,守孝的公主与几位小王子都来参加,熟人少了,但人依然纷纷攘攘。
卓灼戴着面纱跟随在王侧。
春日依旧是微温的季节,阳光依旧勾勒着所有人的轮廓。
但那个穿着金丝软甲熠熠生辉的天之骄女却不再那样骄傲,今时今日的她披麻戴孝,普通的铜盔下小脸苍白,分明依然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像是老了数十岁一般。
据说自从夏王逝世后,曦芸公主便遣散了大半婢子,身后只跟着三两个小姑娘,但她依旧挺拔,只像是散去了铅华。
她神色比往常冷淡,却也依旧带着贵气的派头,甚至隐约有了那日遥遥看见的太后周身的气派。
曦芸公主依旧背着弓,挎着箭,骑着棕色的普通马匹,两位宫娥跟着她入场。
而卓灼确实惊艳到了群人。
四人扛着四周挂着白色的丝绸白纱,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人辇之上,身着彩绸,面覆白纱,所过之处泠泠作响,香风四散。
这也是夏王安排的,他对外从未承认过卓灼的存在,但几乎所有的夏朝高层都知道夏王有一宠爱至极的美人,但却也没人去深挖此人的存在。
卓灼倒是无所谓,她眼下总是去佛子宫边的阅典阁借书回来看,先是看了些草药典籍,和太医一起研讨了两副消除淤青的外敷药物与沐浴药包,除此之外主要便是等待夏王来访。
坐辇不知在何处停下,放在了地上,一消瘦男人挑开纱帐,看着只露出一对妩媚双眼的卓灼。
“还记得这里吗?”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卓灼隐约从纱帐的缝隙里看到禁卫军的身影,不免心中咯噔一下。
她隐约察觉到了夏王想做什么,但依旧按耐下心中不安:“妾身记性差得很,林子又都长得差不多。”
“就是在这里,你坐在了童林的怀里呢。”夏王摘下她的面纱,有些不快地皱起眉,“你怎么又涂了口脂?”
“婢子们特地准备的,陛下不喜欢么?”卓灼轻轻抚摸过自己柔软的嘴唇,拉过身侧的白纱,直勾勾盯着夏王的眼睛,在嘴上抹开。
浓烈的色彩在她白暂的脸颊上晕开,还沾染在素白的纱上。
夏王冷笑一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起:“那日,你可不是这样的。”
卓灼盯着对方的眼睛,即是被紧紧掐着下巴,也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那陛下是喜欢那时的妾身,还是现在的?”
男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掏出来了一套衣裳:“换上。”
卓灼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去年今日自己穿的那身衣服,她不由得笑了一声,赶紧收敛,但刚一接过便皱起了眉头:“在这儿?”
“对,”夏王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春猎林内,旖旎中带着十二分的暴力。
回程之上,卓灼几乎在那辇上几乎坐不稳。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夏王,他这次下手尤其的重,在最后,她几乎是惨叫出声的。
回到了营地,她立刻摸出了两罐药膏,咬着牙关尽量不出声地在身上涂药膏。
曦芸公主依然猎到了不少了猎物,却终归不如去年那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的震撼人心。
虽然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但反而带着几分疲态,她身后的侍女们身上也没有曾经的气韵,反而衣袖上粘着血,颇有点狼狈。
随后她就称身体不适,离开猎场。
卓灼目送她离去,心底却暗暗叹了口气。
她隐约知道,曦芸公主从云端落下的背后是那个阴鸷男人的手笔,他似乎见不得任何人比他过得舒心,哪怕是他一奶同胞的七弟弟与小妹。
她又看着远处攒动的人群,仿佛看到了一个隐约高大而俊俏的男人站在那儿,虽然笑起来苦涩而懦弱,但眼底总是流动着爱意。
再一看,却不过时梦幻泡影,无影无踪。
听说四王子被扔在了与岭南接壤极南之地,不过还是保住了性命。
卓灼只是怀念了一瞬那短暂的温暖,却很快抛之脑后。
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应该要在这条道上走下去。
无论任何代价。
虽然是国丧,但夏王子嗣艰难,时至今日也只有当今的王后诞下的一位嫡长子,国丧三月之后群臣便将选妃之事提上了日程。
王后病重,太后也在深宫念佛,选妃之事也需有人操持,于是帖子就递到了卓灼手上。
但这事却有些蹊跷——毕竟往日里夏王就把她当作一个玩具一般仍在宫里,但此事确相当于赋予了她几分权力。
不过当她来到那选妃的地方,一眼望去,卓灼顿时感受到了夏王有几分幼稚的恶意。
她戴着面纱来时,第一眼在秀女中看到了卓玉。
虽然不甚在意,但对于这等熟人,却也总归是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在再次入宫之前,卓灼一直是看着卓家消息的。
她那便宜父亲不过是个侍郎,但卓家毕竟是个大家族。不过自从卓灼再次入宫,自然是没有曾经的便利,而新夏王的雷霆手段之下,许多力量都蛰伏起来。
卓玉算是自己的便宜妹妹,几年不见,她也张开了些,依旧是小家碧玉的模样,看这倒也是温柔可人。
不过她在一众贵女中委实不算出众,家世与姿色大抵最多都算中上。
卓玉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远远投射过来的目光,向着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位戴着面纱的女人。那是传闻中的面纱夫人。
在京城,面纱夫人的传说是忽然冒出来的,自从春猎那日,面纱夫人的名头便穿了出来,据说是夏王的宠妃,是个绝色佳人,但宫中却找不到这号人,有人说她是域外美人,不方便册封,也有人说她本是邻国的宠妃,不过是逃到这儿的,所以不能大张旗鼓。
但卓玉第一眼看到那面纱夫人的真容时,却忽然心头一紧。
即是看不到脸,卓玉心底也浮出了一个名字。
卓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