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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武试 ...

  •   阿楚进了家门,灌了一大壶凉茶,定了定心神,抢在青云前面打开了武试卷轴。

      这比武期限为三日,第一日考的是轻功。山庄所习的轻功与江湖上不同,因祖辈里有一位北岭祖师,江湖上人称“肉飞仙”,这位祖师对别的功法没什么兴趣,一辈子只钻研轻功,他博览江湖轻功武学,自创一套功法名为踏云。

      踏云心法有三层,一层功法为“踩蝶”,习成之人可嬉戏于池水之中却滴水不沾,踮脚便可跃于房顶而无声无响,二层功法为“踏燕”,习成之人可踱步于江水湖泊而不沉,穿行于山谷涧崖而不坠,这第三层就有些邪乎了,几百年还未曾有人达到此境界,这层名为“鹰跃”,习成之人可乘浪于海踏云于空,如鹰般击于长空盘于大地。

      传说这位肉飞仙已入三层境界,再无对手,意志消弭故隐居于四海山庄,并将功法倾囊相授于山庄中的后辈,故此踏云决仅在四海山庄传了下来。

      阿楚在轻功这一方面算是悟性高的苗子,已习到踏燕第三式,在同龄人中算是甲子。

      翌日,按照卷轴上武题的地点,天刚亮阿楚便来到了山庄西北方的七十亩荷花池边。

      这七十亩荷塘早在去年她就可以使轻功跃到对岸了,而大多数与她一般大的青年连一半的荷塘都飞不过,想到这里阿楚不禁窃喜,只是这时辰快到了,还是不见青云的身影。

      今日早膳,青云就没有出现,她原本以为这小子提前来场地练习了,没想到这荷塘也不见他踪影,不禁心中纳闷,不过阿楚倒是不慌的,因为他知道青云活到现在头等大事便是出山,断不会因别的琐碎弃了武试,这七十亩荷塘对于他来说有些困难,定是去寻法子了。

      随着日头升高,荷塘边的人多了起来,有冠冕之年的男女来应武试,也有陪考的家人或来看热闹的孩童,尤其是庄中已到出嫁年龄的女子,有很多自小不爱习武,每日研习胭脂和香料,对出山也没有丝毫兴趣的,自知功法尚浅,没有下山的机会,干脆将自己好好捯饬一番,换上新夏的衣裙和最好看的首饰,打算借这次武试为自己相一位如意郎君。

      阿楚寻着人群,企图找到青云的身影,这一幕却被远处的沈家两兄弟看在眼里,这俩人的武功尚可,沈家的刀法在四海山庄也是数得上的,二人相貌也生的端正,怎么瞧都是庄里青年的佼佼者,可偏偏在他俩十二岁那年,庄里多了个楚青云。

      楚青云这小子刚来山庄时不爱说话,白净的小脸儿上生了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双似笑非笑的薄唇,把原本跟他们一起玩的小姑娘都勾搭了去,关键是还白白得了楚家的揽月刀法。

      沈家兄弟本就习刀,要两人加起来才能略胜他一筹,时间久了沈家兄弟便开始心生妒忌,可沈家的家教向来严明,俩兄弟碍于管教还是秉着一丝君子之风在身上的,只是偶尔话里有话的讽刺几句,青云也从不放在心上。

      沈大沈二自知青云的轻功不比刀法,见他今日迟迟不现身,便幸灾乐祸的朝正在寻青云的阿楚不冷不热抛来了一句:“楚儿姑娘不会是在寻二弟吧,这七十亩荷塘也着实委屈楚兄了,时辰都快到了,楚兄这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压根不敢来啊。”沈大的声音把控得刚刚好,好到周围的姑娘们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阿楚嗤笑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沈家兄弟,“沈家兄弟多虑了,我二弟说了,庄里的姑娘们都等着一睹他的英姿,他就算过不去这荷塘,也要来赴姑娘们的约。”

      这话着实戳了沈家兄弟的心窝子,若是再驳她的话,倒像是承认了自己嫉妒青云的事实,怕是要引来姑娘们的笑话了,于是只能闭了嘴。

      “都静一静,”一声浑厚又带着些许沙哑的男低音自远处传来,是山庄的二当家韩老爷,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那韩老爷命下人呈来名册和纸笔,开始腾写参加武试的青年名字并言道:“昨日各位在庄主府受领的武题只言说了武试的科目,下面由我来补充武题的内容……”

      待到韩老爷述完,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原以为飞过这七十亩荷塘便可过试,谁知还要在这荷塘中采摘莲蓬,且沾在身上的水渍不能过踝,到达对岸后谁采得多谁的分数高。
      这下可难倒了众人,这轻功研习的就是速度,诺大的荷塘想要飞过去已是不易,如何再采摘莲子,只怕这第一道武试察的不仅是功法,还要察一察年轻人们的脑子。

      武试开始,大暑之日的荷花开比平日里张扬了一些,硕大的荷叶下藏掖着肥美的莲蓬朵子。

      阿楚一时也没了主意,她轻功虽好,可要站在水面上采莲子,除非是瑶池的仙女天生会飞。

      她出神的功夫已有好些沉不住气的青年跃起飞入荷塘,可每当缓下脚速采摘莲子时,便脚底生根,坠入水中。亦或为了达到对岸,干脆放弃采摘,空手而归。

      蝉鸣四起,绿树浓荫,人们吃着西瓜数着时辰,阿楚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无名指和食指尖绕来绕去,忽的眉眼舒展计上心来。

      她把手上的干树枝掰成了几小节,然后取下裙摆上的粗线头将小树杈缠了个结实。这粗线的另一头缠在了自己的五根纤指上。

      阿楚自小不爱读书,贪玩的招数却无穷尽,幼时与邻里的兄长们玩镖连输三日,哭着跑回家茶饭不思的苦练了半月,杀回去把哥姐儿们赢的心服口服,今日这荷塘一试倒是能用上这点小伎俩。

      青云迟迟不出现,阿楚也有些急了,心想着赶紧完成第一场武试,再去寻他。

      阿楚展身腾空跃入湖中,借着荷叶的浮力,眨眼间便来到湖中央,一起入湖的还有沈家两兄弟,平日里还算谦谦君子的沈大沈二今日却狡诈了一把。

      二人故意跃起的高了一些,将那些飞得比自己低的青年甚至是姑娘当作借力的脚垫,纷纷将身旁的人踩入湖中,这样他们就获了充足的时间来采摘莲蓬。

      被他俩踩到的人纷纷落水,咬牙愤懑的同时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这一幕看的岸上的众人皆忿忿不平,可这比试的规则并没有明说不许借他人之力,更可气的是这二人到达对岸后竟还得了高分。

      阿楚这会儿没功夫看热闹,湖中央有一块露出水面的坚石,那是此片湖水中唯一的一处落脚点,阿楚在此借力再次腾空而起,随之从手心甩出了一把小树杈,又稳又准的击中了荷底的莲蓬,大有儿时玩镖的飒劲儿。

      莲蓬连带荷花被连根拔起,岸边的人们见后纷纷喊妙,鸿雁惊过之际便来到了对岸,莫说是脚踝,就连衣裙的边角都没染上一滴的水渍,此番必定是甲子一等了。

      顺利拿下第一试的阿楚并没显露出半分欣喜之情,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只是迅速整理了衣衫,打算去寻迟迟未到的青云。

      就在她即将离开之时,周围的姑娘们开始骚动,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去,青云正大步流云的飞跑在湖面之上,瞧这速度与步伐都快赶得上四海山庄的老前辈了,说是练成了踏燕也不为过。

      可再仔细一看,这小子左手手臂上缠了一缕缕的细绳,这绳的另一端,竟是正在空中拼命挣脱的上百只麻雀。怪不得刚刚觉得这小子飞的时候头顶就像顶了一片乌云。

      阿楚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一大清早是去抓鸟了,平日里不在心法上用功,关键时刻竟想出如此难堪的法子,简直是对北岭祖师踏云决的侮辱。于是尴尬的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谁知那青云边采莲蓬边朝她大喊:“看我的鸟!”

      岸边众人哄然大笑,这下阿楚连躲都没地方躲了,只得伫立在岸边强颜欢笑着等他登岸。

      青云采好了莲蓬,就在即将踏上岸边的那一刻,左手臂上拴着鸟儿的细绳被一个突然飞来的刀片给尽数割断,没了麻雀的借力,青云立刻重心下坠,眼看就要跌入湖中,阿楚眼疾手快,从身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根藤条,以柳为鞭,用力甩出缠到了青云的腰身上,助他上了岸,终是虚惊一场,算是勉强过关。

      别人看不清楚的伎俩,阿楚闭着眼睛都知道刚刚的刀片是沈家兄弟的故意为难。

      阿楚见青云无碍,恶狠狠瞪了一眼沈家兄弟,那沈大居然也不闪躲,更加嚣张地瞪了回来,还不忘喊一句:“怎么,楚大小姐该不会是认为我做的手脚吧,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姑娘家如此凶神恶煞,小心嫁不出去。”

      青云顶着一头鸟粪,满腔怒火的提刀就要往这边冲,被阿楚扯着腰带拦了下来,“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姨娘怎么叮嘱你的。”青云这才听话驻足。

      阿楚本想从地上寻个枯枝,为青云清理清理头上的鸟粪,回首间却发现青云周围早已被乌泱泱的姑娘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用自己的帕子帮青云擦拭身上的污渍,阿楚顿时感觉自己多余了。身后的沈家兄弟更是妒意横生。

      阿楚扔了手中的枯枝,缓缓转头看向沈家兄弟二人,她眯起眼睛抬手挡住了烈日灼热的光,嘴角却在手掌的阴影下上挑了一个弧度,露出一抹坏笑。

      “沈兄,我家二弟自小便欣赏沈家的家传刀法,每每提起,总是赞不绝口。”阿楚故意提高了音量,将周围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沈家兄弟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整的有些摸不清头脑,随便附和了一句:“沈家刀法别说是四海山庄,就算拿到江湖上与十二大江湖门派相比也是有名号的。”

      阿楚在心中呸了一声,脸上却仍是笑意盈盈,大言不惭道:“可我二弟近日琢磨出沈家刀法第四十九式中有一处破绽。今日不妨邀二位切磋一下,不知二位沈兄可赏脸?”

      青云听到阿楚此番话,也顾不得身旁娇滴滴的姑娘们了,三两步来到阿楚身边低声道:“你疯了吗,我哪次切磋不败在第四十九式沈家刀法上,你莫要坑我。”

      阿楚向青云挤了挤眼:“你只管打,我自有法子教训他们,帮你报放鸟之仇。”

      “楚灵修你可别坑我,这么多姑娘在这儿看呢。”青云使了个眼色,示意阿楚莫要逞强好胜。

      阿楚抬手摸了摸鼻梁,凑到青云耳边悄声道:“外人面前,姐姐什么时候坑过你,就是因为姑娘们多才有意思。”

      青云的揽月刀固然厉害,可沈家刀法也不是浪得虚名,若是沈家兄弟单挑青云,败率很大,青云是占上乘的,可难就难在了沈家刀法第四十九式,这一试的功法为双人刀,沈家刀与寻常刀不同,关键时刻可一分为二变为双刀赴敌,四十九式的刀法不仅为双人齐上阵,而且每个人的手中都要将单刀变双刀,也就是说,青云要一人一刀敌对面双人四刀。

      青云自小就敌不过沈家这招,如今阿楚让他单刀赴会,打的还是他的死穴,他心里还是犯嘀咕的,不知阿楚葫芦里卖什么药,可阿楚又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你若拦着她出不了这口气,回家后她便将这口气撒在他楚青云身上。

      沈家兄弟一听便像听笑话一样咯咯笑了起来,“破绽?过几招也好,毕竟好久没有与楚兄切磋了,楚兄应是皮痒了。”

      沈二大言不惭的嘲笑楚青云,因为他们两兄弟有把握,这楚青云再练十年也破不了他们双人四刀,正巧这么多姑娘在,搓搓他的锐气和桃花也不错。

      说着三人便摆了阵势,青云见对面利刃出鞘,手摸到腰间也拔出了揽月刀,湖边和身侧的柳林处占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一是好奇这沈家刀法的纰漏之处,二是姑娘们为了一堵楚公子的英姿。

      沈大率先向前扎了一步,沈二一个空翻跃到青云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与青云先过了几招,此时的二人手里仍是单刀相向,青云虽不占上风但暂且可敌。

      两个打一个,本就有些不公平,加上刚刚被沈家兄弟踩落荷塘的年轻人们心中的怨气,一时间,竟全都是为青云助威的声音,竟没有一人为沈家兄弟喝彩。

      这些喊声入了沈家兄弟的耳中,二人出刀多了三分阴狠,几招过后胜负难分,突然沈二手中的刀光翻飞,两指向刀身三寸一抵,刀瞬间分为两节,沈大也同样手握双刀,打算给青云来个莲花切。

      青云心中惊觉不妙,这才过了几招就着急出四十九式,这俩小子也太急着让他出糗了。

      沈家兄弟眉梢上露出了嘲意,似是胜券在握,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楚青云竟是个障眼法,真正想对付他俩的是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楚大小姐。

      这沈家刀法四十九式只要一出,双手势必退守为攻,这时下三路便没了遮掩,只见人群中寒光一闪,摘星剑从沈家兄弟的身侧刺来,瞄准的不是别的,而是俩兄弟的裤腰带,剑光一过,春光乍泄,两岸的众人哄然大笑。

      沈大沈二慌不择路,破口大骂:“楚正修你真是不要脸,背后捅刀,真小人!”

      阿楚大大方方将摘星剑插回剑鞘,装作一脸茫然地说:“你问问大家谁看到是我做的手脚,小小年纪如此凶神恶煞,小心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沈家兄弟也没想到这楚灵修不仅当众出剑,而且还倒打一耙,这姑娘还真是一点闷亏也不吃。

      众人今日本就对沈家兄弟颇有微词,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俩说话,沈大沈二自知上了当,提着裤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沈二临了不忘抛下一句:“明日武试你给我等着!”

      阿楚与青云二人相视一笑,无论如何,今日的武试还算顺利。

      这第二道武题是骑射,可选弓亦可选弩作兵器,去后山猎活物,每人百发,一个时辰内以猎得的猎物数量为准。

      这岛内的山再高也终归不是京城郊外真正的高山峻岭,像是豺狼虎豹这种凶兽是没有的,能猎到的无非是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禽小兽。

      阿楚日日都去后山打猎然后拿到集市上卖,后山的小路闭着眼也能摸的清楚,各个方位的树木山石都了然于心,所以丝毫没有武试的压力。只是担心今日丑态百出的沈家兄弟会在明日的武试给他二人使绊子,不由有些后悔今日的冲动。

      青云似是猜出了阿楚的心思,一只手摆弄着他的揽月刀,玩世不恭地说道:“姐姐莫忧心,若是明日那俩孙子还敢来叨扰咱们,你就帮我拖住他俩,我自己去猎物,回头挣个好名次,帮你圆下山的心愿,你也好留在这山庄,嫁给我姐夫。”

      阿楚一听青云不仅不感恩戴德,又提起陆九怀来膈应她,于是一脸恶煞道:“早知你这么不识好歹,为姐就不帮你逞一时之能了,明日他俩若来找麻烦,我不会帮你,楚大侠武功盖世,你自己打赢他们。”

      楚青云立马放下刀,摩拳擦掌的来到阿楚面前,嬉皮笑脸的一顿捶腿揉肩,“不敢不敢,我楚青云怎敢当的起大侠的名号,要说大侠还得是我阿姐,风华正茂风光霁月风…风烛残年……”

      “楚青云,你是不是皮痒了?”说罢抬脚就是一踹,阿楚挽了袖子抓着楚青云的头发追打出了院子,“你小子就是皮痒,姐姐我今日为你出气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看我不打死你。”

      姨娘端着煮好的牛骨汤笑着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好了好了,楚儿不要闹了,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还动不动打你弟,青云,你的揽月刀呢,用姨娘传你的刀法砍她!”

      阿楚追打着青云,路过姨娘身边时,伸手从汤中偷了块肉扔到了嘴里被烫的呲牙咧嘴,“姨娘,你传他的刀法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没练成,不如传给我。”

      姨娘将牛骨汤轻放在饭桌上,用抹布擦干了桌上溢出的汤汁,摇头笑笑,“姨娘不是也传了你摘星剑吗,这么多年了,你自己不也没有练成,还惦记你二弟的功法,这人啊,一辈子只学一样东西,等你们都练成,就知道姨娘的苦心喽,快,去盛饭,吃饭了。”

      蝉鸣阵阵,风拂过,一阵饭香溢入阿楚的口鼻,那是她最爱的牛骨汤的味道,这世上只有姨娘能做出来的味道,仿佛在告诉她,要记住,记住这些花儿,记住这阵风,记住这最后一个团圆夜。

      翌日的武试顺利的让阿楚出乎意料,有些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沈家兄弟的身影。

      若说这后山太大,狩猎时昔日一起练武的同窗走散也算正常,可狩猎完在山庄的后山口集合时竟然也没有出现沈家兄弟的影子,按理说沈家兄弟同青云一样,都对山外向往的紧,不应弃权才是。

      阿楚心中顿觉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于是转头询问青云:“今日为何不见沈家兄弟,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青云耸了耸肩:“昨儿个被你当众脱了裤子,今日不来也是常理。”青云漫不经心地答道,丝毫没把阿楚的问题放在心上。

      阿楚从小对青云期望很高,可青云性子纯良,打小又被姨娘保护的很好,凡事都不往坏处想。

      得不到回应的阿楚,心中的疑虑更甚,于是朝青云反手就是一掌,“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

      青云捂住后脑勺,暴跳如雷的怒视她却不敢还手:“你是女人吗,你能不能学学柳儿姑娘,凡事温柔些,成天张牙舞爪成何体统!”

      青云随即看了看周围,侧头低声道:“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这大白天的,说打就打,回家再打不行么!”

      阿楚没心思跟青云耍嘴皮子,暗自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将此事告诉姨母,让姨母用完午膳去沈伯家打声招呼,看看沈大沈二是否真的在家中,至于自己,还要准备下午的擂台,实在抽不开身,思及此便大步流星的往家赶。

      “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青云不知阿楚为何突然表情凝重,只能快步跟上。

      这第三道武试便是擂台,骑射察的是远攻,而擂台察的则是近搏。阿楚一边擦着佩剑,一边留意着人群中沈家兄弟的身影,难道真的是昨个玩笑开大了,伤了两个猛汉的自尊心,怕是不至于。

      擂台设在庄东,陆庄主和庄主夫人以及四海山庄的老前辈们都已在观台坐好。少庄主陆九怀坐在庄主夫人的身后,陆九怀早已过了冠冕之年,却不曾与庄内其他冠冕的男子一同比试过,庄主庄务缠身,需有人分担,庄主夫人又是个疼儿子的,不舍得让陆九怀下山历练,正因如此陆九怀从未参加过庄中的武试,不过平日里多因贸易经常和老庄主出山,对山外的世界倒也见识过了。

      庄主夫人对陆九怀今日出现在观台上倒是颇感意外,庄主本来为他安排了一桩远去晋州的镖运要他亲自护送,于是便多问了一句:“怀儿,今日这时辰不该在去晋州的路上了吗?”

      陆九怀起身一揖,“回母亲,货物的数目种类与那货单不符,想是有些许纰漏,孩儿命人去查了,想着怕是要耽搁一天了,我已向父亲禀明,明日定可启程。”

      “原来如此。”庄主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吾儿心思细腻,越能帮衬父亲了。”

      陆九怀忙自谦道:“哪里哪里,孩儿偷得半日闲,看会儿热闹就要回去处理庄务了。”

      “也好。”庄主夫人又将视线移回了擂台,其实她心里清楚,儿子这番推三阻四,无非就是想见楚灵修那丫头一面,那丫头一旦下山历练,便是三年不得见了。

      经过前两次的比试淘汰,只剩下了十六人,往年的规矩是选出男女中各自的甲子,今年的规矩却做了修改,不论性别,只选出最强的两个人,如此,姑娘们便没了优势,男女力量悬殊,阿楚想要挣头筹,怕是不容易。

      每轮用的都是半淘汰制,也就是说两两相较,一轮下来得有一半的人出局。

      阿楚第一轮赢的还算漂亮,待到第二轮勉勉强强打赢了对手,却被一个玩短刀的伤了左臂,虽不严重,但发力时会有些吃力,定是会影响到最终的比试。但身为一个姑娘家,能扛到现在,已经被观台上的老前辈们夸赞后生可畏了。

      青云就没那么幸运了,第一轮还好,他的揽月刀极少有青年能招架得住,前八名对手算是赢得容易,第二轮却遇上了一位叫茹星的姑娘,耍的一手好棍。

      这棍是铜铸的,可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可变软鞭,这种兵器阿楚也是第一次见,只见那姑娘从棍中心一拧,铜棍立刻像炸开的鱼鳞通体变软,似钢绳一般,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青云在拔刀之前可不晓得这女子有如此神鞭,他以为那只是一根普通的铜棍,于是便以破棍法的刀法相斗,结果被那变化后的长鞭甩出了擂台惨遭淘汰,所幸那位姑娘并未伤他,只是点到为止。

      观台的老家伙们皆啧啧称奇,有人认出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龙鳞棍,这一仗青云倒是输得心服口服。

      没想到那姑娘却追下了擂台,喝住了青云,自报家名。

      青云听后甚是无奈,原来这位茹星姑娘姓柳,是庄东柳儿姑娘的堂姐,今日这场武试原本不屑参加,来的目的主要是为堂妹留人,扼杀这位准妹夫想出山的心思。

      青云沮丧至极,不愿与其多言,一个人垂头丧气的来到人群外的槐树下,等着阿楚最后一轮的打擂。

      阿楚自知自己也未必是那柳姑娘的对手,这柳姑娘藏的极深,这么多年来山庄中从未听说过有人会使用龙鳞棍,于是阿楚在台下观战时也没闲着,一直在思考对付这龙鳞棍的方法。

      可没想到这柳茹星战败了青云之后,竟不再恋战,主动放弃了出山的机会,劲鞭一甩缠上纤腰,凌空一跃,如一阵劲风般飞走了。

      就在陆庄主要为阿楚分发下山的令牌时,观台上一个皎洁的身影跃出,落到了擂台之上。

      他一身天青色云锦素袍,手持一把绘着云海水墨的折扇,器宇不凡的走到阿楚的身边,此人正是四海山庄少庄主陆九怀。

      台下众人忽然安静下来,这楚灵修拔得头筹得以下山,最伤心的非陆九怀莫属。众人臆想着看一出痴情男与心上人别离的大戏,谁知陆九怀慢摇着折扇向阿楚抛下了一句:“想出山?打赢我才算。”

      陆庄主抿了一口茶,抬眼道:“胡闹。”声音不大却令山庄的其他前辈们揪了揪心,庄主夫人也坐不住了,早知陆九怀今日如此失态,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出府。

      在外人眼中一向乖顺的少庄主今日就像变了个人,眸子里似是有一团火,像是一件思虑筹谋了很久的事,终于等来这天。

      “楚儿,拔剑。”这个平日里如春雨般细腻温柔的男子,如今的眼神里却多了份夏日惊雷般的冲动与倔强。

      阿楚知道,陆九怀这些年对她的爱慕之情从来都是压抑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一直习惯于试探的少年,如今竟然有勇气当着众前辈的面,宣泄这份藏匿了多年的汹涌,而这些压抑的洪流一朝决堤,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挡住了。

      陆九怀,她是打不过的,哪怕和青云甚至柳姑娘联手也是无望,但她必须要出山,山下有她的血海深仇,她要亲手为已故去的双亲洗手上香。

      既然他要挡她的路,阿楚只能奉陪。只见她手握剑柄合手作揖,一双剑眉丹凤似有一股决绝,“少庄主,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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