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流鑫禹

11、真帅爆了

　　第二天早晨第一节课就是老刘的语文。
　　他看着讲桌上为数不多的，寥寥无几的“协议书”沉默了，有约3/5的同学不参加晚自习。
　　大家仿佛都心照不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老刘渐渐铁青的脸色，谁也不敢吱声，这早晨竟然出奇的安静，那些平常早读一结束就呼呼大睡补觉的同学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撞到枪口上。
　　果不其然，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上课铃如期而至，老刘不紧不慢地拧开保温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粗茶，杯子里气腾腾的热茶形成的水雾在老刘眼镜上铺散开，之后又把保温杯稳稳当当地搁置到讲桌上。
　　大家都屏息凝神，好像静静等待死刑一般，随着老刘一声令下：
　　“把后门关上”
　　彻底死心了……
　　批斗大会马上开始！
　　老刘象征性咳了两下，吐出几个字：
　　“都不想上晚自习？”
　　无人应答……
　　“怎么想的？说出来我听听”
　　依旧安静……
　　“怎么不说话？行，我点人了”
　　由于老刘刚调过来没多久，所以人名还没记牢，于是从语文书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名单，低头随机寻找一个倒霉蛋。
　　“周铭轩”说完老刘抬头环视一圈，周铭轩闻声而起，“你为什么不想上晚自习？”老刘斜睨着周铭轩，一副审判者的样子。
　　“弊端太多，这难道不是压榨学生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在心里惊了一下，尤其是梁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什么？压榨？他刚刚说压榨学生？
　　完蛋了，梁策心想。
　　老刘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眉头紧锁，鼻孔微微张开，嘴巴紧闭，嘴唇紧绷，似乎在努力抑制即将爆发的怒气，终于，他反问道：
　　“弊端？压榨你们？这是什么话！来你说说有什么弊端，怎么就压榨你们了”
　　周铭轩没有被老刘的气势汹汹恐吓到，反而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地说道：
　　“晚自习上到22.30，大家出行回家都不安全吧，远路的同学怎么办，而且占用了大家很多自己的时间，难道我们必须天天一直学习吗？无时无刻的学吗？学到死吗？”
　　突然！老刘眉头一皱，怒气值已经爆表了，他张嘴就来，像加农炮一样不停地输出反驳道：
　　“你闭嘴！”
　　老刘用手指狠狠地指着周铭轩，气得直发抖，好像能隐约看到他头上冒出的热气。
　　“我就问你，你多大了？啊？马上成年的人了！还能说出来这么幼稚的话，真让你父母蒙羞！晚自习让你们高效学习！给你们提供了多好的环境！我们老师大晚上不回家，给你们辅导作业！你就是这样想的，合着我们老师都闲的没事干！一天天追在你们屁股后面督促你们学习！我们回家就不迟吗？还不是为了陪着你们学习！”
　　这还远远不够，老刘的语速不断加快，声音逐渐提高，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充满了强烈的情绪……
　　“什么东西才让人天天拿着鞭子追赶？啊？那是牲畜！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听不懂好赖话，还说什么弊端太多，学到死，你现在自己连好坏都分不清！今天早上我一来，就十来张纸在我桌子上，其他人呢？你们都学好了？学厉害了？一个个都能考满分了？又不是我高考！是你们高考啊！”
　　话题又被扯到其他地方，矛盾由周铭轩个人上升到整个班级……
　　“还有你们那个早读，你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的跟丧尸一样，每天浑浑噩噩，懒懒散散的！一下课就睡觉！那作业也是一塌糊涂！就咱们班那个数学成绩，平均分就80来分，次次不是倒一就是倒二，你们丢得起这脸吗？一个理科班！理科这么差！你们好意思吗？”
　　教室里安静的可怕，大家一动不敢动，就在这风尖浪头上，周铭轩居然毫不客气地怼了班主任老刘，那真的是闻风丧胆，史无前例！
　　周铭轩继续怒怼，眼神坚定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党……他丝毫不慌地说：
　　“那您呢？除了只会骂我们，贬低我们，还能干什么，晚自习看大家自愿情况就行了，天天责骂我们，难道就能学好了吗？您这不是明摆着逼大家吗？”
　　林一愿听到这激昂慷慨的讲话，感到头皮发麻，一阵头疼感席卷而来，她不自觉地用两指按压着眉毛点，试图缓解疼痛。
　　老刘彻底爆发了，简直是暴跳如雷，好像别人真的错怪了他一样，他感到十分气愤。
　　“你说什么！这倒还成我的错了？那些考年级倒数的人，就放任他们吗！我逼你们什么了？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
　　“你出去！”
　　周铭轩眼中闪烁着些许戾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径直朝后门走去，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手随意地揣在裤兜里，他的身体紧跟着门扇，一步跨出门槛。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不是怂，他是无奈。
　　真是无可救药，周铭轩想。
　　“嘭”的一声，周铭轩的身影消失在大家视线里，只留下那扇还在微微震动的门。
　　梁策目瞪口呆，从没见过周铭轩这么吊！真是帅爆了！
　　看见周铭轩这幅不屑的姿态，老刘气得发抖，他骂的声音更大了，大家头埋的更低了，虽然心里都赞许周铭轩说的话，但是每一个人敢吭声，而老刘还在不依不饶的说个没完没了。
　　无休止的谩骂开始了……
　　大半节课就这么过去了，林一愿课前原本在睡觉，被何媛媛及时叫醒了，然后就听到老刘骂人，期间她一直觉得挺无所谓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周铭轩突然说了那些话，着实让林一愿小小的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还敢怼老刘，胆子不小，挺牛，林一愿心想。
　　虽然周铭轩反抗了，但是大家不敢盲目跟风，因为老刘的压迫感太强烈了，同学们被老刘一股力量狠狠摁住，所以今天这场闹剧的结局就是：全班除了6名同学，其他人都“自愿参加”。
　　两个病号，两个校外补课，还有两个宁死不屈——林一愿和周铭轩。
　　林一愿后来特地去老刘办公室说这个事情，她说自己在家里可以更好的学习，老刘态度敷衍的很，随便问了几句就答应了。
　　而周铭轩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表态，后来老刘硬拉着他在办公室一顿说教，可是周铭轩说他有自己的学习节奏，不想被束缚着，老刘知道他学习成绩很好，可是面子上下不来台，于是周铭轩说自己有胃病，也算是有个交代，算半个病号。
　　老刘气消得快，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不喜欢和这些懵懂无知的少年纠缠不清，他确实没想到周铭轩敢当着大家的面指责他。
　　老刘没来多久，本来就凭借严厉暂时压住了学生，算是有了威信，可禁不住周铭轩这么一闹，甚至觉得周铭轩是个棘手的麻烦。
　　这天放学，林一愿好奇心上来了，随口问周铭轩说：
　　“胃病？你饭量大，胃口好，还胃病”
　　林一愿无情地嘲笑着，不知道老刘怎么想的，连病情报告都不看。
　　“我不那样说，他下得来台吗？”
　　“呦，你还挺会照顾人心情的”
　　周铭轩干笑了一声说：
　　“现在才知道？”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你是这个”说着周铭轩就冲着林一愿竖起大拇指……
　　“找揍？”
　　“你揍自己吧，我先走了，拜拜”
　　周铭轩拿了篮球，回头给林一愿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傍晚时分，夕阳如一颗熔金般悬挂在天际，渐渐西沉，天边的云朵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色，犹如艺术家在画布上随意涂抹的色彩，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林一愿抬眼看着这短暂的岁月静好，看到同学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充满活力和朝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是青春的延伸。
　　真不错，就这样，就很好，林一愿淡淡地想着。
　　在校园的小路上，路旁的树叶被夕阳映照得金黄一片，微风吹过，吹起林一愿短短的黄发，树叶随风摇曳，耳边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成为青春的伴奏。
　　林一愿想起周铭轩今天在课上大展身手，里子面子一个也没给老刘，她觉得有点搞笑。
　　没想到他还挺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