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荷叶杯（四） ...
-
“会弹《锦瑟》吗？”
“铮——”沈与荷下意识回神，弹错一调。
“臣妾一时失神，没注意到陛下问话。”
沈与荷意识回神，连忙问道一旁似乎也在走神的陛下。
陛下那双幽深的瞳孔看着自己，像是沉默良久，最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朕先走了。”
“陛下！臣妾有事要说。”
沈与荷跪在了地上，脸色十分不好地看向陛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那双冰冷的眼神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沈与荷，里面逐渐浮现出怒火。
“臣妾亲眼所见！悠妃与那名太医靠着极近！”
沈与荷脸庞之上已经出现豆大的汗珠，但是她却不由得内心有些窃喜，对，是窃喜。
她要把沈容儿与那名太医之间的私情揭穿！
让所有人看看，沈容儿那个看着表面天真烂漫的女子，其实私底下是怎么一个龌龊至及，不守妇道的女人！
她刚刚听到了，陛下是在问自己会不会弹《锦瑟》。那一首陛下寿辰宴上沈容儿大出风采，震惊四座的绝世之曲。
沈容儿举杯祝寿，陛下另眼相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诗句被眼前这位美丽迷人的女子念出，一旁的皇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朕赐你封号‘悠’，不许拒绝，也不许顶嘴。”
“陛下可真会借花献佛。”
女子笑嘻嘻地跑到皇帝面前，将手中的书放置背后，踮着脚尖，抬首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帝王打趣道。
“鹦鹉学舌，有够无聊！”
“哼！”
“.......”
沈与荷躲在一旁的假山后面，捏着自己手中的那串蓝玉莲手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圣宸宫-
“哎呀，沈贤妃娘娘您这来的不巧，皇上让悠妃娘娘陪在里面呢。”
赵公公一脸谄笑着对提着吃食来御书房的沈贤妃说道。
“多谢赵公公提醒。”
“还望赵公公把这些膳食拿进去，本宫想着陛下也会有些身子劳累，该补一补。”
沈与荷示意着周围的婢女给眼前的赵公公塞银两。
“还望娘娘莫要让奴才为难，娘娘这边请回吧。”
“好。”
那份自己做好的膳食就这么放了一天一夜，无人搭理。
“呕—”
“娘娘您还好吧。”
“倒掉吧。”
“奴婢遵命。”
屏退了所有婢女之后，沈与荷一把栽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一丝抽泣呜咽。
但眼前没有那温暖的寝被掩饰自己，只有一双冰冷锋利的瞳孔审视着自己。
“这件事朕会亲自调查清楚！沈贤妃，朕希望你说的是实话！”陛下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生殿。
但夜晚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荔珈阁的楚婕妤被害小产，太医道难再有孕......
“跪下！沈贤妃你可知错？”
“臣妾冤枉！臣妾没有陷害楚婕妤！臣妾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沈与荷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诉。
不是她！她没有，她没有下毒，她不知道为什么楚婕妤会被突然下毒不孕？
她只不过是叫侧殿的楚欢来见下自己，自己也看下楚欢与孩子的情况，但掖庭却在自己的茶水里发现了红麝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本来就不喜欢后宫那些纷争，她怎么会去干这种阴毒之事呢！她被人陷害了！她是无辜的！
太医们不停地在荔珈阁进进出出，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甚是令人心惊。
“求陛下明察！臣妾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与荷姐姐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闻讯赶来的沈容儿猛地跪在自己身前，展开手臂护着自己。她坚定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的帝王，一字一句的说道：“与荷姐姐是怎样的人，陛下您是最清楚了！现在只是怀疑与荷姐姐，还不能就此定与荷姐姐的罪！若是与荷姐姐真的是罪人，容儿愿意和姐姐一同受罚！”
“叫掖庭他们务必最快把结果给朕查出来！”
“是，奴才遵旨！”
“来人，带沈贤妃回长生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
“不！容儿要和姐姐在一起！”
“来人，带沈贤妃下去！”
“陛下！”
沈与荷跪在地上悲伤地喊着眼前这个帝王，但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而是拽着沈容儿的手，几乎是半扯半拽着把沈容儿带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唔！”
沈容儿只能焦急地看了自己一眼，就被陛下直接捂嘴，亲自夹在腋下拖走。
掖庭来报——
楚婕妤被害小产一事，幕后凶手为吴常在。
皇帝下令，吴常在废黜位份，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但经历过这一次遭遇之后，沈与荷是对这片后宫纷争有所恶寒，也对陛下的所为有所寒心。
她明明是被冤枉的，但陛下也只是托人送来了一些补品，甚至是贵重的礼物，但至此之后都没在踏足过长生殿。
“与荷姐姐，陛下让容儿送了一些玉石过来。快看看，你有喜欢的吗？”
一堆色彩亮丽的玉石被摆放在自己面前，但沈与荷的内心却基本上掀不起来什么波澜。
沈容儿似有些讨好的瞧了瞧自己，示意自己看着那些玉石，但又想发现了什么一样，看到了自己衣袖之下那串蓝玉莲手链。
“真好看的手链呀！容儿肯定这是陛下送给与荷姐姐的！容儿就知道，与荷姐姐心里肯定是有陛下的。”
“与荷姐姐，你就原谅陛下吧。”
“陛下其实心里也挺后悔的，但他就是拉不下面子来见你。你也知道，他面子老大了。”
看着不断冲自己撒娇的沈容儿，沈与荷只觉得内心越发的痛苦，而这痛苦的来源则来自于眼前这位，这位满脸写着天真烂漫的沈容儿。
“本宫乏了。”沈与荷将手抽了回来，一脸冷漠的从座位上起来，走向内殿。
“可是，与荷姐姐，你还没挑玉石呀！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容儿知道你心里对陛下有怨气，但你这么郁结于心怎么也不是个事呀。你说出来，没准容儿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要不然，容儿带你现在就去圣宸宫那儿找陛下！我替你拦住赵公公，我安排潇潇带你冲进去！”
“与荷姐姐——”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沈与荷一把转过了身，头上的璎珞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与荷伸出手指着沈容儿吼道：“出去！别让本宫再看你！”
“容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沈容儿委屈地站在原地，小声地询问道。
水雾逐渐弥漫她的双眸，真是好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
“本宫要你出去！出去啊！带着那些破石头一齐滚出本宫的长生殿！”
“别生气！与荷姐姐你别生气呀！容儿这就走！”
沈容儿担忧的看了沈与荷一眼后，便随着侍女离开。
“啊！啊！”
沈与荷冲到桌前，发疯似地一把将桌上那些玉石统统扫落，劈啪声碎了一地，而沈与荷跪坐在原地，捂住自己的面孔不停地失声痛哭。
楚婕妤小产不孕之后不久，后宫的纷争依旧愈演愈烈。
皇帝对如今唯一怀有身孕的郑思檀那叫一个严防死守，而且与郑嫔唯一交好的悠妃沈容儿更是对其玉兰小院不停地送上昂贵珍稀的补品，只求母亲与腹中胎儿平安。
可好景不长，皇帝前往探望郑嫔的那天夜里，见到的是躺在床上早已没有生机的郑嫔尸首一具。
皇帝大怒，掖庭搜查，这宫里不由得人心惶惶。
掖庭来报——
郑嫔被害一案已查明，幕后凶手为楚婕妤。
皇帝下令，废黜楚婕妤位份，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帝好不容易盼来的两个孩子全都没有了，还死去了一位妃子。
皇帝心情也愈发喜怒无常起来，后宫就更越少踏足，有时候踏足也要被某些妃子们弄巧成拙，禁足的禁足，降位份的降位份，一时间妃嫔们都有些害怕去侍寝。
而在朝廷之上，皇帝打压官员的手段也越发凶残了起来，抄家的，贬官的，废黜的，应有尽有，一时间大家都过得人人自危。
但日子总是这么一晃而过，这后宫里又来了新人，也增添了不少新的面孔，但总也不变的是沈容儿，如今的悠贵妃，陛下心头肉般的存在，太后眼中的协理六宫最佳人选。
但沈与荷依旧觉得沈容儿是她心里面存着的一块小疙瘩，她就是没办法去接受沈容儿。
曾经的刘贵妃，早已成为了那冰凉的一具尸体，死的时候位份还是，刘更衣。
堂堂二品文官嫡女的显赫家世变成了如今的平民之女。
曾经不可一世的贵妃，成为了这后宫里人人厌弃的更衣，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条生命。
欺凌宫人，红麝陷害，毁容残杀，手段层出不穷。
最后，被那叫陶凝的女子给一记鹤顶红送走，也不知道宽慰了多少人的心，只不过陶凝自己也从妃位一降成为了更衣，这还得多亏了沈容儿，不然陶凝就得去冷宫了。
沈与荷依旧是那贤妃，不过她也有了封号，“莲静”。
后宫里第二个拥有封号的妃子，沈容儿当时一脸笑意的和自己说道，这是陛下亲自所定，沈与荷那个破碎已久的心似乎有些缝合了。
不得不感慨一句，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真的可以治愈很多。
沈与荷从最初对陛下的不搭不理，到最后陛下重新握住自己的手，双手交织在一起。
“这编绳是不是有些旧了。”陛下握着那只带着蓝玉莲手链的手仔细端详着。
“臣妾觉得挺好的，念旧是件好事。”沈与荷淡然一笑。
就像沈与荷与陛下牵在一起的手一样，沈与荷心上的伤也逐渐在陛下的陪伴里一点又一点的缝合起来。
那些曾经破碎在地上的碎片也逐一被沈与荷一片又一片小心的捡了起来，只不过再拼凑起来就不是很容易了，毕竟她与陛下之间还隔着一个沈容儿。
那个比她更漂亮，更聪明，也比她更出色的沈容儿。
众星捧月，众人欢呼，众人称赞。
但那又如何，沈与荷不由得想着，沈容儿还不是照样没有登上那皇后之位！
后位已经空缺了很多年了，但还是依然没有任何女子可以登上那把尊贵的凤椅，执掌那尊贵的凤印。
而且沈容儿来自己这儿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管理六宫看起来让她很忙碌，甚至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忙碌。
感觉也只有晨间的时候才能见到沈容儿，而且也不一定见得着，沈容儿太忙了。
但沈与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总是阴晴不定，有时又觉得嗜睡的很，口味也不想那么油腻。
“恭喜莲静贤妃娘娘！贺喜莲静贤妃娘娘！您这是有孕了！”太医把脉一探，惊喜地跪倒在地。
消息很快就传遍这后宫，各路送礼不断。
毕竟莲静贤妃可是有望为陛下诞下第一位皇嗣的存在呀！
这若大的后宫里之中终于可以有新的生命降临了！
“安排人下去！好好照顾朕的皇嗣与莲静贤妃！”
陛下那一向冷漠的表情也逐渐有温度，很是开心的将手放在沈与荷的小腹，似乎是在感受里面的生命。
“恭喜与荷姐姐！你要做母亲！”
沈容儿更是马不停蹄的赶到自己身边，塞了一堆补品给自己的婢女，更是对自己的长生殿四处检查，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不禁也让沈与荷放下了内心里的一些膈应。
“是呀，本宫要做母妃了。”沈与荷小心的呵护着自己的肚子。
真好，她要做母亲了。
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
陛下更是夜夜探望不断，对自己这肚中的孩子更是期待有加。
“等孩子一出生，你来给孩子取名吧。”陛下坐在床旁，那双冰冷冷的眼睛里透露着些许暖意。
“好。”沈与荷摸着自己逐渐大起来的肚子，不由得笑意盈盈地看着陛下。
“江南进贡了一些很特别的莲花种子上来，朕派人种在莲韵池里，你可以去看看。”
“好，陛下对臣妾真好。”
“念旧是件好事。”陛下轻轻捏了捏沈与荷手腕上那串蓝玉莲手链，眼神不由得看向别处。
“嗯，是的。”沈与荷回握住陛下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
“睡吧，朕陪在你身旁。”
“好。”
真好，她与陛下的手又牵在了一起。
---
“娘娘，这糕点您不能吃呀！”
知希一脸仓促的打翻沈与荷眼前的食物，慌不择待地将沈与荷带出了殿中，更是直接带到了莲韵池。
“知希！你疯了吗？”
沈与荷不由得护着自己已经五个月大的肚子，喘着粗气怒骂。
但知希接下来的话却令沈与荷不由得慌张！
楚欢是什么时候从冷宫里出来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身旁所有宫人买通的？
可是从冷宫里接人出来这样的大事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而且对方还是楚欢呢？
楚欢可是杀过人，要不是身后的安平侯，早就被陛下白绫一条了！怎么可能会被接出来呢？
“主子！您要相信奴婢呀！”
沈与荷还没有整理这些信息，便听见沈容儿的声音传来：“与荷姐姐，你怎在这？”
“本宫问你，楚欢什么时候被接出来的？”沈与荷一把抓住沈容儿的手臂，连忙问答，但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信息遗漏了。
“怎么了？”沈容儿是一脸的疑惑。
“她要害我！”沈与荷话刚说出口，就看见一旁的知希扑了过来。
“主子！”
“啊！”
“与荷姐姐！”
-
沈与荷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里，不停地下坠，怎么也停止不住。
她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她在抬头一看，她看见了陛下！
陛下正站在沈与荷的面前，将手伸了出来，示意沈与荷将自己的手放上。
沈与荷急忙将手放了上去，但她却看见陛下握住的是另一只手，她看到陛下那冰冷冷的面容浮现出笑意。
她看见沈容儿与陛下双手交织在一起！
不！
“陛下！”
“与荷姐姐你终于醒了！先别乱动，太医说你的身子还没好！”一旁陪伴的沈容儿连忙制止住有些挣扎的沈与荷。
“痛！好痛！”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沈与荷已经慌张失措，双眼无神都为之不过。
她准备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腹部，却被沈容儿一把抱住：“没事的，与荷姐姐！我们先冷静一下！”
“让开！”
沈与荷一把推开紧抱着自己的沈容儿。
内心的恐慌逐渐被放大！
她看到了自己平坦一片的肚子！
“我的孩子呢？”沈与荷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内心的痛苦。她只是木然的，阴森森的盯着一旁扶着床沿差点摔倒的沈容儿。
“与荷姐姐没事的！没事的！太医说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以后——”
“知希呢？那个贱婢呢？楚欢呢？那个女人在哪里？在哪里？我要杀了她们！”
“我要杀了她们！”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我啊！啊啊啊啊！”
沈与荷痛苦地嘶吼，眼泪也随着眼眶夺目而出，顺着脸庞不断落下，滴落在裘被之上，顺势变成朵朵泪莲。
“与荷姐姐没事的！没事的！陛下已经严惩那两个恶毒的女人！楚欢喝毒酒自裁！那个婢女也没了！与荷姐姐你开心一点没？”
“太医说了，与荷姐姐你还是可以有孩子的，只不过时间问题。你这些日子里把身子养健康来就好了。我那里还有很多的仙桃浆可以拿给你用。”
“若是与荷姐姐你很想要孩子也没关系，容儿近来胃口一直很是不适，小日子又迟迟不来许久，这宫里一直琐事不断，老把这事忘了。昨日得空询问太医才知，告诉容儿说这是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容儿也有孩子了！等容儿的孩子出生让与荷姐姐做孩子的干娘可好呀？”
“滚！滚！滚开！”
“啊！”
“沈容儿！”
只见着刚进来的陛下大喊沈容儿的名字，急忙抱住将要摔倒在地的沈容儿。
“莲静贤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悠贵妃哪怕已经有孕在身三个月，还夜不就寝地照顾你两天两夜不合眼，你刚刚那是疯了吗？”
陛下紧紧地抱着怀里一脸无措的沈容儿，冰冷的墨瞳狠狠地盯着床上已经脸色惨白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沈与荷。
“臣妾的孩子没有了！臣妾的孩子没有了！陛下你不知道吗？”
沈与荷惨笑一声，冲着眼前的两人不断嘶吼。
“是，你没了孩子，朕也再次失去了一个孩子，但朕已经严惩了那两个女人。”
陛下那对毫无温度的瞳孔再次望着沈与荷，里面充斥不耐烦与被冒犯的怒火。
“臣妾的孩子也是陛下您的孩子！难道只有她沈容儿的孩子就算人吗？我的孩子也是人啊！”
“沈容儿她就是□□！娼妇！天知道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您的孩子还是与太医院里的野男人有的狗杂种！”
“放肆！你这个口出狂言的疯妇！”
“陛下！莲静贤妃刚遭遇失子之痛，情绪不好，所以才胡乱发言！这不是她本意！”被建昭帝揉在怀中的沈容儿一把制止住愤怒之上的帝王。
“你就呆在自己的寝宫里好好恢复情绪吧!”
建昭帝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坐在床上那个宛若癫狂的女子，抱着怀里的沈容儿头也不回的离开沈与荷的视线里。
“啊啊啊啊！”
沈与荷发疯似地不停狂吼，咆哮，把床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扔到了地上，不停地捶打着床垫，以及发出那似笑似哭的哀鸣。
手腕之上那个蓝玉莲手链滑落到沈与荷的视线里。
“喜欢吗？”
“喜欢就好。”
“臣妾很喜欢，这是陛下亲手所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与荷，这是朕送你的心意。”
“啪！”
只剩下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那残缺的玉莲从编绳之上滚落，静静躺在那瓷玉地板上。
---
“皇上、皇上，血光之地，您不可以进去！”
“朕管不了那么多了！全都给朕让开！沈容儿！”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到来，婴儿的啼哭声响彻皇宫。
悠贵妃，沈容儿，诞下帝姬一位。
“.....悠贵妃，沈容儿，着及册封为皇后！”
“......莲静贤妃，沈与荷，着废为庶人！”
“臣妾接旨！”
“臣妾接旨。”
身着凤袍，头戴凤冠，一身布衣，毫无所有。
众人叩拜，万众所归，侍卫欺辱，无人搭理。
帝后同心，十指交握，皇帝憎恶，废黜之身。
掖庭来报——
何淑妃暴毙一案已经查明，幕后凶手为莲静贤妃。
圣宸宫外，马上将要临盆的悠贵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殿内，皇帝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这个一脸麻木的罪妃。
“如此毒妃不配留在这后宫之中，带走！”
---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木门被打开，似乎有道人影走了进来。
沈与荷用手微微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免强光的照射。锦寒宫待时间太久了，她一时间都难以接受这外头传进来刺眼的强光。
“本宫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换姓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
沈与荷一脸震惊的看向眼前这个女子，沈容儿。
沈容儿此刻依旧笑着是如同她记忆里那样天真烂漫，但那双灿若明星的眼睛里不再充斥着倾慕与亲近，而是淡然与随和。
“陛下为孟家平了冤案。你是孟家女，而不是沈家女。”
“沈家作为百年望族世家，族中不可也不应该出现丑事。”
“本宫到底与你多年姐妹一场，来送送你。告诉你一个好信息，本宫又怀孕了。”
沈容儿面带笑意的一手放在腹上，另一手向她抛来一物。
多像呀，多年之前，她与沈容儿一同在那寺庙旁，沈容儿就是这么随意地摘了自己首饰上一颗珍珠随意丢给一个流离失所的贫民。
只不过今日被抛的人是自己罢了。
“赠与荷”
三个小字依稀可见。
那串早已破碎，残缺不齐的蓝玉莲手链。
她都快把这串手链给忘了。
“谢谢。”
沈与荷握着这串残缺手链，冲沈容儿微微一笑。
“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沈容儿，你当初是故意不告诉我楚欢从冷宫里出来的消息是吧？”
“本宫忘了。”
“忘了这件事，还是忘了告诉我？”
沈与荷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这个女子，但随即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只有一个问题哟，与、荷、姐、姐。”
随着沈与荷倒在一旁，她握在手中那串手链再次摔在了地上，那朵残缺的蓝玉莲彻底粉碎。
---
“与荷，与荷。”
“爹？娘？”
孟与荷震惊地看着出现自己身旁的父亲与母亲，父亲与母亲都对她微笑。
好温暖呀，她好像忘了很多的事情。
她这是在哪里？
怎么周围一片空白？
“怎么哭了呀？”
母亲温柔地将孟与荷搂在怀里。
“我梦到你们不要我了！”
孟与荷扑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爹与娘都在与荷身旁，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只是个噩梦而已。”
父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母亲温柔的拥抱，对，只是个噩梦。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荷叶杯（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