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文孙

54、互相不了解的家人

　　姜眠和瑞安从街头逛到了街尾，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袋子堆满了后备箱。姜眠觉得自己对瑞安了解一分便更加喜欢一分。瑞安坐在副驾驶一直低着头看着怀里的花，喜欢直达眼底。“你回去的时候需要先把花根修剪一下，然后在花瓶里装满花根高度三分之二的水就可以了，然后两天换一次水。”瑞安叮嘱着。姜眠应了声“好”。“嗡嗡，嗡嗡”姜眠手机不停地震动着，看了眼车屏来电显示是“爸”。姜眠直接开了免提，“爸”没等姜眠开始说下一句话。姜离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哥，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爹，爸在家老念叨你”。姜眠提醒了下“我开的免提，瑞安也在，爸呢？”。“哦。。老爸在我旁边呢，”姜峻在一旁给女儿使眼色“快跟他说，机票我都买好了，明天中午就到”。“爸说，他已经买好了去你那的机票，明天中午就到，到时候记得去接他，还有我”。姜眠也觉得这个安排很好“好，我记住了，这两天降温，你们记得多带几件外套”。姜峻听到儿子答应了才敢出声“好，爸都准备好了”。“瑞安，你有没有觉得长大了工作以后，父母和我们说话慢慢变得小心翼翼了，几乎什么决定都会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瑞安想了想工作以后自己为数不多的回家次数“还好吧，我有些不记得了”。姜眠见瑞安嘴角不似之前的笑意便转开了话题“明晚去我那边一起吃饭，你和阿群一定要尝尝我爸的厨艺”。“好”瑞安嘴角沾着淡淡笑意。到了修车的地方，瑞安想把花放到姜眠车后座上。“花是送你的，不要拒绝我”姜眠的眼神温柔认真。瑞安拥紧了怀里的花，瑞安心软了，轻轻点了头“嗯”。回程的路姜眠一直开车跟在瑞安车后。瑞安看着后视镜里一直未曾消失的人。觉得心正在慢慢拼凑起来，此刻好像正拥有着什么。
　　店里的阿姨这两天正休息，之前又连着下了一周的雨，房间里都是潮湿的，姜眠只好自己给老爸要住的房间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又把自己房间的抽湿机搬了过去，然后又去妹妹房间收拾了床单被套还有杂物。等回到自己房间想躺下歇会，拿起手机一看十一点了。赶紧马不停蹄换衣服去接机。到了机场又得知航班因为大风天气没办法降落，姜眠手机也快没电了。“先找家店吃个饭吧”忙活了一上午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姜眠点的面还没吃上一口，飞机就落下。姜离连发了七八条消息“哥，你在哪呢，我和老爸下飞机了”。还没走到出口就开始找人了。“马上就到，等我两分钟”姜眠起身就走了。“那不急，我们还得十多分钟才能到出口”。姜眠吐了口气，无奈笑了“好，你们别忘拿行李”。姜离有一次回家，等到了家想起来自己行李还在机场忘取走了。姜峻一上车便关心儿子的感情生活“听说那个姑娘就在你们隔壁，那我今天能见着吗？”姜眠没有表现的很兴奋，怕老爸太热情反而坏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嗯，我邀请了她一起吃晚饭”。姜峻给儿子竖着大拇指“很好，加油”。姜眠也是动力满满“加油”。“哥，我饿了，我和爸还没吃午饭呢”。“离离，再坚持会儿，等到了爸爸给你煮面，咱先回去，啊”姜峻是心里急着想见瑞安。等到了地方，姜峻又在门外左右张望“儿子，是左面的邻居还是右面邻居啊”。“爸，咱先休息，我给你们炒两个菜”。“煮点面就行，晚上还有一顿呢”。姜眠进厨房找了找“爸，还真没有面，年前都清理掉了”。“那行”，姜峻眼神一亮“那我去隔壁借一匝挂面，快告诉我是哪家”。姜眠也没打算拦他“出门左手边那家，控制点哈，别吓到她”。“放心，我就看看”。姜峻整理了衣领，又拍了拍衣服和裤子，到了瑞安店门口先是敲了敲门才进去。瑞安刚好就正对着门口给花浇水，看见来人。礼貌微笑的先打招呼“您好，是今天入住的杨先生吗？”姜峻赶紧摆了摆手，心里还有点紧张呢“不是，我是隔壁姜离的爸爸，我叫姜峻，来你这想借匝挂面”。姜峻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喜悦和激动。瑞安也很快反应过来“啊 ，叔叔好，您先坐，我去厨房给您拿”。姜峻心里是十万个满意，心里已经开始想象儿子结婚的场面了。“叔叔，给您面”。瑞安看着叔叔的眉眼，尤其是眼睛，和姜眠笑起来的眼睛简直一摸一样。“好，谢谢你，”。
　　姜峻是越看越喜欢，都不愿意抬脚走了。“晚上记得过去吃饭啊”。姜峻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姑娘在呢“都去，姑娘你也一起去”。阿群没说话笑着点头回应。姜峻这才一步两回头的走出去“不用送，不用送”。瑞安还是坚持把叔叔送到了门口“叔叔，再见”。“好，你回去吧”姜峻拿着手里的面，笑呵呵的回去了。“儿子，儿子，我看见了，你可要加把劲儿，别让别人抢走了。丫头看着就面善和气。”没等姜眠回话。姜离就跑下了楼“爸，你快煮面吧，要不是等着你，我自己早就吃泡面了”。“吃什么泡面，对身体不好，等着爸，五分钟就出锅”。姜眠听着楼下的对话，心里也是暖暖的。爸爸越来越融入了兄妹俩的生活里，不在是曾经的沉默和严肃。姜峻吃完面就进了厨房开始备菜，刀花，切丝，调汁样样精通。姜峻除了上班剩余的爱好就是给自己妻子做饭，每当看见妻子喜欢一道菜的时候，姜峻是既开心又骄傲。所以姜眠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很多诀窍。也学会了爸爸对待珍爱之人的用心与呵护。瑞安一下午反复的看着手机时间。姜眠在三点十五分发了消息“五点半左右记得过来，迟了见不着人，我爸可要亲自去了。”最后还加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瑞安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怯生，总是查看着时间，三点半，三点五十分，四点十分。后来干脆把手机放下，定上了闹钟，生怕去晚了，显得自己没礼貌。等晚霞都映红了脸，大家都坐下了，姜峻特意挨着瑞安坐，从坐下就一直给瑞安夹菜“多吃点，都是叔叔的拿手菜，”瑞安的碗已经堆成了山尖尖。“谢谢叔叔，谢谢叔叔”瑞安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吃什么了。“爸，您吃肉”姜离夹了个鸡翅放到了自家老父亲的碗里
　　。您不停的夹也得让瑞安姐得空吃，您也歇歇”。姜峻也反应过来“好。。好。。你们都多吃点”。姜眠坐在瑞安对面满眼喜欢看着自己的女孩。姜峻见大家都放了筷。“姜眠，你带着妹妹去把碗刷了。我和安安聊聊当地好玩的地方，明天你带我们去走走。”姜峻把人都支开了。姜峻拿着一盘水果放在了安安面前“安安，你还记得叔叔吗”。瑞安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后诚恳的摇了摇头“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吗？叔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姜离，当初还是你救了她一命，在三环街的岔路口。你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我当时就瘫坐在马路边看着你俩躺在马路中间。我那时候觉得我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瑞安，叔叔真的感谢你当时舍命救了姜离。如果说年纪，叔叔确实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年长一些。可是作为父母，作为爸爸，叔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合格，当我夫人去世以后，我发现我跟本就不了解我的孩子，我也觉得他们不够体谅我的苦心。我觉得自己的表达发式很笨拙，词不达意他们也不领情。姜离也很少和我聊天，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擅长安慰人。我能做的就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无论他们走的多远，总会有个家在等他们。我现在也会和一些老朋友学习和儿女沟通的窍门。做父母的就一个心愿，就希望儿女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你也算救了叔叔一命。”瑞安看着叔叔的两鬓竟有些白发，想到上次离开家爸爸皱着眉头嘱咐自己“在外面一定要给自己吃点好的，没钱了跟老爸说”。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概括了父亲所有的心愿。瑞安开始回想爸爸的模样，爸爸很瘦很瘦，小腿看着都没有瑞安的小腿粗，夏天干活脱掉上衣的时候，肋骨根根分明，瑞安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抱过爸爸，没有像姜离一样拐着叔叔胳膊撒娇胡闹。瑞安和父母相处的时光没有妹妹那般丰富。瑞安总会看着妹妹而想到自己，妹妹可以肆意地发脾气，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开口求爸妈。最让瑞安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小时候都不敢开口跟妈妈要五毛钱的零花钱，而妹妹的钱包里经常放着四五百。自己高中放假因为缺十块钱的路费，手提着两个大袋子，踩着八厘米厚的大雪，足足走了三公里，后来遇到大伯的车才顺利回了家。回到了家就发现爸妈在吵架，妈妈总会把情绪波及到瑞安身上，瑞安躺也不敢安心，还要观察着大人脸色。爸爸在瑞安的面前总是沉默的，爸爸从来没有朝瑞安发过脾气，但也从来没有阻拦妈妈波及到瑞安身上的怒气。小小的瑞安用手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心长大了。这心里究竟装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残渣碎片，瑞安如今一点一点的拿了出来。瑞安受恩于爸爸的沉默，又受伤于妈妈的脾气，而妈妈同样受伤于爸爸的沉默。爸爸如果在妈妈所有痛苦艰难的日子里都站出来维护，妈妈会不会温柔些。瑞安问过自己。如果自己站在妈妈的位置上，自己会比妈妈做的更好吗？。瑞安犹豫了，那时的瑞安还很软弱，瑞安想着妈妈辛苦的耕种，不舍得穿，不舍得用。觉得每个人都很难。如今瑞安可以直视自己的犹豫。自己会比妈妈做的更好，无论自己当时的日子多困苦，自己会让孩子吃饱饭，不会因为身体的辛苦就把怨气撒向孩子，会陪伴孩子教会孩子如何坚强地去度过生活里困苦的日子，因为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瑞安曾一度想去合理化父母带给自己的一切伤害，给自己戴上了枷锁也捆绑了父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可能真的不够爱你，我们也不要强求。难道因为她们身为人母，就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她们吗？。我们太执着于用对错去丈量万物，而忽略了生活里真正重要的东西。父母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一定是爱着你的，只是有些爱愈来愈深，有些爱愈来愈多淡。如果没有人爱，我们便自己爱自己。爱自己是最自由自在的。也希望我们历经千帆，最后仍能怀有一颗温柔的心去对待身边的人。多看他人的恩惠，识人，感恩。多回忆一些和家人欢聚一起大笑的日子，用坚韧勇敢的心给自己创造更多的美好，任凭风吹雨打，心里都装满了自己对自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