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向她求救》姜漾

9、二零二二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体育老师还没来。

　　李之拿起自己桌子上的粉色保温杯去接水。

　　食堂的面条实在太咸了，齁的她受不了，觉得舌苔都有点发苦。

　　保温杯是tiger牌的，很小巧，握在她手里刚刚好。

　　等她接了水回到座椅上慢慢喝了几口。

　　其他同事都到了。

　　办公室里有两个男老师，一个姓辛，一个姓杨，辛老师长得白净净，人也和气，听说谈了一个白富美女朋友，今年就准备结婚了。

　　另一个杨老师三十多岁了，已婚，还有一个女儿。过着李之羡慕的生活。

　　但杨老师经常感叹自己年纪轻轻就踏进了婚姻的坟墓。

　　二人对李之都不错，整个办公室氛围都轻松又和气。

　　看见李之抱着保温杯，冻得像濒死的兔子一样在颤抖，辛老师拿出空调遥控器。

　　嚣张跋扈的打了个二十七度。

　　李之表示了自己的感谢，问他“学校不是说三月以后不许打空调了么？”

　　辛老师从手机里抬起头，面带不屑的来了句“老子就要开，耶稣来了也拦不住。”

　　杨老师笑着跟了句“耶稣有那闲心管你啊？”又转向李之，关心道“李老师，我瞧着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别年纪轻轻的不拿身体当回事。”

　　李之点点头，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血糖有点低吧。

　　辛老师又把新买的零食分给他俩。

　　芥末味饼干和榴莲味软糖。

　　李之吃毒药一样在辛老师殷勤的目光中吃了一点。

　　毒药塞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含在嘴角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为了不拂人家的好意，只能面无表情的吞了。

　　还感谢道“谢谢辛老师，味道很特别。”

　　辛肴笑开了花，吐槽“吃不惯就别吃了，我女朋友买的，这味道我都觉得冲。”

　　三个人说说笑笑。

　　直到体育部的主任闵主任过来，递给三个人几张表格，让他们去器材室统计现在能用的设备，顺便上报缺了哪些东西，过几天让学校添。

　　下个月就是春季运动会，又要搞报名，训练运动员，准备设备，维持秩序等等事情。

　　李之无奈的叹口气，任劳任怨的拿了统计表去器材室。

　　一同的杨老师忍不住吐槽“运动会不像是在运动学生，而是在磨练体育老师。”

　　李之同意的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周又得熬夜了，不然周六周日加班的话，就没时间去找陈寻了。那就又要等七天。而且运动会那周她会很忙。

　　鱼都要飞走了。

　　想着事情，脚下的步伐也慢下来，迎面遇到了刚下课的易老师。

　　他手湿漉漉的，胳膊下还夹了一本《高二数学选择性必修第二册》，看样子刚下课。

　　几个人客气的打了招呼。易玉霖好奇的问“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阵仗这么大。”

　　辛老师嘴快，笑道“闵主任让统计运动器材，唉！这群学生青春期太躁动了，用器材一点也不细心，一学期下来不知道毁坏了多少东西。”

　　易玉霖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眼睛却看着李之。

　　他把胳膊下的数学书抽出来拿到手里，问道“是要办运动会了么？”这次是目标明确，问的李之。

　　李之想到了早上那杯热乎乎黏腻腻的紫米粥，觉得有点烦，但知道不能随便朝别人发脾气，或许易老师只是好心呢？

　　李之点点头，回到“是的。”

　　易玉霖笑笑，表示自己也想去器材室看看，他自己最近对羽毛球比较感兴趣，或许可以找到适合的球拍。

　　杨老师的眼神从李之的身上滑到易玉霖的身上，露出个暧昧的笑来，然后痛快的答应了“行啊！正好咱们回头一起锻炼下！运动使人健康嘛！”

　　杨老师是他们办公室年龄最大的一个，一般他说什么李之和辛肴都不会反对。

　　四个人沉默的向器材室进发，这次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就连辛肴那个大嘴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尴尬的氛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器材室到了。

　　杨老师从兜里翻出来一大把钥匙，全都串在一起的，叮叮当当的像风铃，每个钥匙上都贴了标签，红的标签纸，杨老师找了七八分钟才找到。

　　“吧啦”一声打开门，里面的灰尘一下子冲出来。

　　呛得李之弯下了腰的咳。

　　止不住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难受的她想哭出声。

　　一只温暖的手在给她拍背。

　　李之惊的后退半步，还被自己绊了一跤，差点摔在地上，摔个屁股蹲。

　　勉强止住咳，警告的看了易玉霖一眼，意思是他逾距了。

　　易玉霖只是笑笑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这下辛肴都知道了，易玉霖对李老师有好感。

　　几个人手脚麻利的翻看着器材，李之被杨老师留在了器材室外面填写数据。没让她进去。里面灰尘太多了，自从去年运动会结束后收回来，一直都没人管过。

　　李之没坚持，刚才肺都快咳出来，她难受的要死。也就接受了杨老师的好意，乖乖在门口做登记。

　　易玉霖当然是和辛肴一起翻看器材。

　　他穿的白色羊毛大衣，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了，就连手也脏的不像话。

　　当然没时间去找羽毛球拍。

　　李之垂眉搭眼的，默默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易玉霖出来和她打了招呼就走了。

　　李之没理会。

　　等杨老师出来，已经中午十一点了。杨老师提议三人去校门口搓一顿。

　　还好奇易老师怎么走了。

　　辛肴和李之都说不知道。

　　杨老师笑了笑。语重心长的对李之说“李老师，我瞧着易老师人不错，家里条件也好，还是京市本地人，不考虑考虑？”

　　李之低着的头抬起来，郑重其事的说“杨老师，别开玩笑了，我有男朋友的。”

　　杨老师之前不知道，听她这么说赶紧和她道歉，心里却有点惋惜。

　　易玉霖可是整个学校的香饽饽，长得好，家境好，关键人还谦逊，校内未婚女老师跟狼见了肉一样，恨不得见了就扑上去。只有李之，仿佛不感兴趣。

　　他瞧着两个人就挺配，帅男靓女嘛！看着就顺心。

　　可惜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吃完饭，李之和辛肴结伴回校，杨老师接到家里女儿的电话，说要吃蛋糕，巴巴的跑去买蛋糕了。

　　李之看他那殷勤狗腿的样子，想到了自己的爸爸，笑出来声。

　　带高中生的日子过得挺快。

　　毕竟年轻，充满活力。每天都会有新鲜有趣的事情和李之分享。

　　因为不是主科的原因，没有考试的压力，学生们没有必要为了作业啊，分数啊和李之斗智斗勇。

　　也就像朋友一样相处。李之又漂亮，平时也不爱打小报告，不爱折腾人，所以两个班的学生都喜欢她。

　　昨天告诉她哪两个同学谈恋爱了，今天又是哪两个朋友分手了的八卦。

　　李之满脸认真的装作真的很感兴趣，但心里却在暗暗吐槽:小屁孩才多大呢，就搞这些爱恨情仇的，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啊？

　　但想想陈寻好像也是高三那年和自己谈恋爱的，也就不再轻看这群学生们的情感了。

　　她拿出来百分之百的认真劲倾听他们的情感生活，并给出了自己的微薄建议。

　　希望每一个孩子都别走弯路，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但二十岁的李之可没有这个好心，还是把魔抓伸向了少年陈寻。

　　并且以此为傲。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下午。

　　闵主任又来通知要开会。

　　还是那老一套，什么素质教育啦，提高分数呀，和他们体育组无关，他们办公室的三个人垂着脑袋都快睡着了。

　　最后校领导提了句春季运动会要好好搞，今年是建校十周年，到时候教育局的领导要来看的，还会邀请家长来参观。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保证学生的健康。教育局那边会向市卫生厅申请几个医生来。

　　李之听到运动会就头疼，但今天领导很明显心情不错，没有让他们体育组从这周开始就加班。

　　说是从下周开始就要把程序走起来了。

　　李之苦恼的拨一拨头发，盘算着下周怎么抽时间去找陈寻。

　　一场会开到晚上八点。

　　校领导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神采奕奕的走出报告厅，后面跟了一群如丧考妣的老师。

　　李之才不管那么多，冲回公寓洗澡，心里想着今晚得好好休息，明天要有个好面貌去见陈寻。

　　也不知道上周买的东西他有没有吃。

　　李之拿起手机，微信界面上的消息还是那个鲜红的十七。没有变化。

　　找到她和陈寻的聊天框，还是她昨天发的那句:今天也很爱你哦，亲爱的阿寻。

　　跟这一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没回复。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李之恨恨的把手机放下，过了一会儿，又不死心的发了句:陈寻，我想你了。

　　闷闷的趴在床上，公寓的床垫很硬，硌的她背痛，她想搬回他们俩的小公寓，却不太好意思。

　　万一陈寻赶她怎么办？

　　眼泪划过脸颊流进了枕巾里。李之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给自己打气:明天一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让陈寻跪着喊姐姐，还要认错。

　　仿佛真的看到了这一幕，李之进入了梦乡。

　　陈寻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心脏搭桥手术，患者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先生，七个小时，他主刀，另外一个搭手的是医院的刘医师，压阵用的，不过中途顶不住疲惫换了小王医生来。

　　小王医生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登台，手术刀都拿不稳，整个人还抖得像白癜风病人发病。

　　陈寻给了一个眼神安慰他，顶住了压力，有惊无险的做完了这台手术。

　　等结束了手术，陈寻去洗手间将自己的手狠狠洗了洗，又拿起酒精进行了全身消毒，最后把蓝色的外科口罩扔进了垃圾桶，拿起酒精面巾纸擦了擦脸。

　　走出卫生间，他快步去了诊室里去取手机。

　　从黑色大衣口带里取出手机，按了一下启动键，手机嗡嗡的运转起来。

　　每天晚上十点前，他会有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今晚也收到了，不过发消息的人好像很沮丧。

　　那条思念情人的信息让陈寻面色逐渐回暖。

　　因长时间精神极度集中而缺氧的大脑也愉悦起来。最起码头痛变轻了了很多。

　　陈寻关掉手机。接到了上级医师的通知。

　　就一句话:下周六去京市实验中学坐诊。

　　陈寻按了按太阳穴，吁了一口气，又打开电脑准备回自己导师的信息。

　　论文出了点问题，还得再改。

　　又是一个通宵。

　　公寓里没了李之，他也懒得回去，不如把时间都用在那些可以让他麻木的事情上。

　　七点半，李之神清气爽的起床，昨晚陈寻认错的梦境让她心情大好，洗漱后随手拿了片面包叼在嘴里，李之准备出门。

　　她决定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店里等陈寻。

　　那里视线挺好，能够看到医院大门。

　　医院没有食堂，他中午肯定会下来吃饭。

　　不过咖啡店七点半可不会开门。

　　李之去了趟商场，买了薄款的风衣和长裤，男款的。还给自己添了件连衣裙。

　　快换季了，自己不买的话陈寻肯定会忘记。

　　把东西堆到了三零三的公寓里，李之就去喝咖啡了。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七分糖，开始百无聊赖的等人。

　　医院门口形形色色的人成了她消遣的唯一法子。

　　一直到十二点整，才看到他独自下来。

　　李之飞快的跑到前台结账，然后跟着陈寻来到了一家拉面店。

　　她好奇陈寻怎么开始吃拉面，以前都明令禁止自己吃这玩意的，真的是学坏了。

　　她走进去坐在陈寻面前，学着他也点了一碗招牌拉面。

　　陈寻没看她，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仿佛两个人是陌生人。

　　拉面很快端上来，还冒着热气，看起来还不错。

　　李之挑了一筷子填到嘴里，却“哇”的一声吐到了垃圾桶里。

　　味道太怪了，一股子塑料味儿。

　　对面的陈寻还在一口一口吃着。

　　李之看的生气，气呼呼的付了钱拉着陈寻就走。

　　陈寻不想在人前闹得难看，也没挣扎，跟着她走了。

　　李之边走边说“陈寻！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胃！你看你，这几天状态太差了，你是不是想猝死啊你？”

　　两个人走到了马路旁边的一个拐角处，陈寻不再动了，想在这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和她说明白。

　　李之拉不动身后的人，就转头看他。想问他怎么停了。

　　陈寻居然勾唇笑了笑，看着李之，开口道“李之，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和之前一样？你勾一勾手我就过去，咱们还会和好。不一样，你懂不懂？我们分手是我提的，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李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颤抖的去接他的话“为什么？你告诉我。”

　　陈寻冷冷道“别装傻，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不爱了。”

　　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