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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零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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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李之也没敢睡懒觉。
换了一身红色羊毛大衣,配白色阔腿加毛裤子,挎着自己的黑色羊皮小ck包包就要出门。
经过自己的穿衣镜,瞧见镜子里的人面无血色,她顿了顿。
把包包拿下来,从门后的行李箱里掏出来一套补水套装,胡乱的往脸上拍拍,又取出来气垫和腮红,狠狠地把自己扑了一通。
镜子里的人面色好多了,只是还剩唇色,还是淡淡的,她拿起那只迪奥烈焰正红色口红准备涂一下。
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上次陈寻亲她的时候说口红对身体不好,都是化学物质。
虽然最后也都进了他的肚子。
遗憾的放下口红,李之提起包包出门。
没去医院,去了医院旁边铜锣巷里的一个小区。
顺路还跑了一趟超市。
步行走到三栋三零三房,李之从包包里取出老旧的的钥匙把门打开。
老小区了,六层,一梯两户,没有电梯,但价格依旧美丽,李之从没想过买下它。
意料之内的空无一人。
李之轻车熟路的打开冰箱,见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袋无糖碳烧酸奶。
拿起来看看,果不其然,生产日期都是一个月前的,还是自己走之前屯的。
把粉色小兔子垃圾桶拿过来,将酸奶全部处理掉,又把刚在超市采购的速食水饺,鲜切面条,各类肉塞到冷冻室里。
把新买的酸奶,小青菜,无糖粗粮面包塞进冷藏室里。
这才拍拍手,走向小小的卧室。
卧室倒是很干净,陈寻是医生嘛,好像做医生的总是有那么点子洁癖和怪癖。
床上铺着的是她选的蓝色四件套,松软的鹅绒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像一块豆腐。
但李之挺不爽。
自己的枕头不见了,枕头上的草莓印花枕巾也没了。
胡乱的把整整齐齐的床搞得凌乱,又在床上打了个滚,李之才解气的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也让她眼泪汪汪。
她的兔子牙杯不见了,台子上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萝卜杯子。
也没找见她的毛巾和洗发水。
看了看脚上的鞋子,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跑到玄幻处的鞋柜那里,拉开一看,果不其然,草莓拖鞋也消失了。
李之颓唐的坐在客厅里,满脑子都想着陈寻太狠心了。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说分手就分手。
她的东西也都处理干净了。
只有自己还在倒追,“妈的,追了四五年了,还追。真他妈没出息!”她恨恨的对自己说。
很快,她收拾好心情,找出便利贴写了点字贴到了冰箱上。
陈寻现在研二,还在甫外心血管病医院总院参加心外科规培,规培医生嘛,都说是惨的像狗一样,带队的主任医师恨不得让人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都装上发条。
陈寻还要抽时间搞研究生论文,每天忙的像陀螺。
很多时候都是凌晨两点多才从医院回来,回到家还要洁癖的去把自己从头洗到尾,还要消一下毒,搞到三点才上床。
七点又要准时起。李之都佩服他的肾和肝。
那时候李之都已经在深度睡眠了,但冬天洗澡后的他凉的吓人,他进了被窝还非得去抱她,每次都把她冻醒。
她醒来要发脾气的,但知道他累,也就不忍心了,再加上他又哄她,让她乖乖睡,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往他怀里依偎,被人搂着睡了。
没有周六周日,偶尔有点时间还得回华大处理他导师的任务和研究。
所以李之自从和陈寻谈恋爱到同居再到现在分手,他们两个人就没痛痛快快的约会过。
以前他年纪小,她总觉得自己糟蹋了人,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也就没胆子去约会,后来他上大学,异地恋,他本人又读的临床医学,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扎在医书和实验里。
好不容易熬到他大四,她也来了京市,终于见到了人,也找到了工作,准备好好在一起。谁知道他又要考研。
细细想来,她和陈寻真的是没有和其他小情侣一样过,好像一直都是她在后面追着人跑。
以前好歹还能说虽然辛苦,好歹结果。这下可好,分手了,还是陈寻提的。
李之对着镜子揪揪自己的脸。
没变啊,依旧漂亮。上星期学校的一名数学老师还和她告白呢。
陈寻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虽然陈寻没有心,但是谁让她没出息,还喜欢人家呢。
李之拿着钥匙出门,这次目的地很明确,医院。
中午十一点了,李之想先去吃个饭,然后再给陈寻带点。
上次看他好像瘦了点,人也憔悴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病人太多了。
前两天京市的疫情又严重了,听说出现了好多重症,还都是老年人,老年人身上都有些点毛病。
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饮食都重荤轻素,所以有很多老人都患有心脑血管疾病。
李之挺担心陈寻,他在医院,一天下来免不了要接触那些感染了病毒的病人。
虽说这个新冠病毒不致命吧,听说年轻人很容易就扛过来,但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嘛。
生病了谁照顾他?他在这里又没有亲人,又闹着和她分手。
算了!不想了。
李之在各个小店铺面前晃荡,很快排除了很多选择,嗯……黄焖鸡不行,肉质不健康,螺蛳粉不行,味道太重,面条也不行,到了就坨了。
最后找到了一家卖饺子的铺子,她自己点了一份鲜肉的,快速吃完后,又让老板娘给她打包一份荠菜的。
三月份荠菜才发芽,正嫩的时候,而且陈寻也喜欢吃素,这么着正好。
她还让老板娘给她把饺子和饺子汤分开,多放点醋。
等了十五分钟,热腾腾的饺子拎在手上,小跑着搭上地铁六号线,一站就到。
到了医院,李之没直接跑去心外科诊室,而是拎着饺子去挂号。
挂号的小护士问她怎么了,她说左胸口疼,问她之前有没有什么病,她说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
护士狐疑的看看她,手里的鼠标不停,麻利的给她开了心外科的挂号单子。
又问她专家号还是普通号。
李之回答就要陈寻医生,还补充这个医生她熟。
护士小姐姐皱皱眉,还是尊重患者的意愿,还嘱咐“陈医生患者比较多,前面还有十个人,你得等一等。”
交了二十块钱,李之心满意足的拿着单子,拎着饺子去心外科诊室排队。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才见着人。
饺子早就凉了。李之还固执的提溜在手里带进来诊室。
陈寻没抬头,照例问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
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回答“心疼。”
陈寻这才抬起头,就瞧见面色不太好的李之,他皱皱眉,以为她不舒服,追问“你心率很正常,动脉,心房和瓣膜都没问题。”
李之紧紧的皱着眉,眼泪快流下来,固执的问着“医生你都没给我看,怎么这么清楚?”
陈寻抿抿嘴,不准备回答她,他是她男朋友,床上做的时候基于职业毛病早就将她摸了个一干二净。
李之还在那里哭道“我就是心口疼,疼的睡不着觉,疼的受不了!”
陈寻只好轻声问“从什么时候有的症状?”
李之泪眼朦胧,“二月二那天,从那天开始就开始难受,感觉没办法呼吸,医生,我还有的治么?”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陈寻和她提分手,她给气坏了,大半夜收拾东西闹着搬出去。
最后还是陈寻熬夜给送到了学校的员工宿舍。
陈寻面无表情,淡淡道“李之,你没有病,我说过,没事不要来医院,也不要来找我。你忘了?”
李之呆愣住,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以前会腼腆的喊姐姐,后来在一起会黏黏糊糊的喊之之,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被逼着喊宝贝。
李之真正伤心起来,把那份已经凉透了的饺子从脚边拿到桌子上。一脸的执拗“我给你买的荠菜饺子,不试试么?”
陈寻冷眼旁观,不去碰那份饺子。
李之开始拆包装盒,眼里冒着泪,嘴里开始嘟囔“这个是外面小店买的,看老板娘的样子,应该挺干净的。我最近没时间去弄这些嘛,昨天做的小排你也不愿意吃,陈寻,你最近是换口味了么?怎么这么挑嘴?……”
陈寻冷漠的看着她,拿起手上的按铃,准备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李之看见他的动作,心里着急,她像着了魔一样想让陈寻去尝尝那份荠菜馅饺子,想问问他和自己包的相比哪一个味道更好。
水饺店的老板娘是个实诚人,好像知道李之要拿着这份饺子走很远,过很多困难,所以包装盒弄得很紧。
李之用了力气去扣包装盒,“叭”的一声,劣质塑料包装盒破了,锋利的边缘划过了她的大拇手指,很快就流下一串血珠来。
她想找一张纸巾捂住伤口,手忙脚乱的去大衣兜里掏,但可能从陈寻的小房子里走的急,忘记带了。
急急忙忙的用另一只手去堵,却被另一个人攥住了手腕。
陈寻把她拉到诊室里面的隔间里,那是规培医生能偶尔休息的地方。又取出棉签和双氧水给她消毒。用棉纱布简单包扎后拉着她出去。
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后面排队的患者有些不耐烦了,敲敲门问“医生,好了么?还要多久?”
陈寻一边回答“您请稍等,十分钟后就可以进来。”一边给她处理伤口。
外面平静下来。
李之倒数这十分钟,将手抽出来,又要去抱陈寻,却被人狠狠推开。
李之不明白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和陈寻什么都没变,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二人分手了。
陈寻不想再看见她这幅可怜样子,只会让他心里更难受,她刚才说心痛,他也心痛,只是医者不能自医,如今又添了一个人,他也治不好她。他冷冷开口“李之,你清醒一点,我们分手了,你以前说过,前男友就该像死了一样,不然会惹人嫌,你忘了?”
李之看着腕表,还剩五分钟,下一次见面就是五天后了,她舍不得再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她跑到他身前狠狠地抱住他,这次他没跑掉,被抱了个紧实。
眼泪滑过陈寻的脖子,让他顿住了僵硬的身体。
李之闷闷的说“陈寻,你太心狠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这么对我,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口里说着恨,还紧紧的抱着人不放。
还有两分钟。
李之擦擦眼泪放开他,拉着他的手哀求道“我们和好,行不行?”
陈寻坚决的摇摇头,将她推出诊室,对她道“覆水难收,我从来不会回头看,你知道我的。”
边喊“下一位。”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青年走进诊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李之在门口呆愣了有十分钟。一旁叫号的女护士问她还好么?她机械的点了点头,终于迈开脚步,失魂落魄的准备回学校,心里想着:下星期再来看他好了。
陈寻会诊完最后一个患者,已经九点了,外面同一批的规培生王医生喊他:“陈医生,吃饭去了。”
陈寻疲惫的取下蓝色医用外科口罩,朝王医生摆摆手,婉声拒绝“不了,王医生你去吧,我想休息下。”
王医生点点头,小跑着去填饱肚子,晚上还有一夜的查房,不吃饭,铁一样的身子也得虚了。
人走了,陈寻从抽屉里拿出那盒已经凉透了的饺子,拆开一次性筷子,闷头吃起来。
三口做两口吃完,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最起码和李之亲手做的比差远了。
吃完饺子,把塑料盒子收起来放到垃圾袋里准备去扔掉。
看到了盒子上李之留下的血迹。
还很鲜红,像夏季拍死一只刚饱腹后的蚊子溅出来的血。
但陈寻知道,那不是蚊子血,是他的心头血。
抖着手把塑料盒子留下,放进运动服外套里,准备查房后带回家。又把垃圾袋袋口一扎,走下楼扔进了医院楼下的大垃圾箱里。
凌晨两点,查房终于结束。
陈寻把白大褂脱掉放在诊室的衣柜里,关上了自己的白色运动服外套。
这个时候地铁早就停运了,他走到医院负一楼地下室去取那个粉红色的电瓶车,车是李之买的,两千五。
为了陈寻来回方便点儿。
陈寻从兜里掏出一只光秃秃的车钥匙,骑着车在春日的寒风里往家里赶。
李之在的时候他觉得那是家,有点时间就想回去,因为知道家里有个女人在等他。
现在不了。
他骑着车慢慢悠悠的回去,似乎在街上溜一会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