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细沙河》冉有匪2023

1、第一章

　　湍急的河水携着两岸的砂岩从武陵山腹地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一路欢腾而下，到青龙镇变得柔美和温顺了起来。细小的砂石沉潜河底，游鱼在翠绿的河水里清浅可见。于是，这条河流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细沙河。

　　细沙河畔有个月亮湾村。细沙河流经月亮湾村的时候拐了一个大弯，把月亮湾村环抱成一个背依青山并三面临水的U形港湾。千百年来，细沙河与月亮湾村缱绻氤氲在一起，滋养着一代又一代月亮湾村人。

　　月亮湾村口耸立着一棵巨大的皂角树。许多年前，月亮湾村里的女人们用皂角捣成的汁液在细沙河里梳洗齐腰的长发是远近闻名的一道风景线。如今，女人们早已不再用皂角洗头了，那棵巨大的皂角树也更为老态龙钟了。

　　月亮湾村是个大村寨。村里混居着土家族，苗族和汉族共五十多户人家。几十幢木瓦房屋从细沙河畔一路向后山的半山腰上次第排开，形成一个星罗棋布而又等级森严的村庄。通常来说，临近细沙河岸边居住的往往都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何华东家临水而居，五间木瓦房威武雄壮地矗立在细沙河畔，东侧的吊脚楼都快要骑到细沙河上去了。

　　何华东的爷爷的爷爷是月亮湾村里出的第一个举人。因为这份殊荣，何家在月亮湾村独享了几代人的尊崇。到何华东父亲何启明这辈算是家道中落了，但也还能勉强支撑住门面。好歹何启明还是村小的民办教师，虽然直到他快要退休的时候才得以正式转正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

　　转正的人民教师何启明的儿子何华东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初三毕业就跟着几个同村的年轻人跑到福建打工去了。五年后的春节，赵华东往家领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赵彩香。赵彩香丰满白皙。一双丹凤眼左右顾盼能够生辉，把人的魂都勾走了似的。

　　何华东从福建领回来一个漂亮媳妇的消息在月亮湾村不胫而走。月亮湾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了何华东家。众人啧啧地称赞:“好看，比细沙河上的彩虹还要好看”。

　　应该说，何华东和赵彩香婚后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惬意的。两口子务农的收入加上何启明的退休金基本能够维持一个还算体面的家庭的开支。结婚当年大妹春桃出生，第三年二妹春杏出生。两个女儿都是美人胚子，洋娃娃一样逗人喜爱。

　　幸福的生活在春桃九岁那年戛然而止。何启明在一场脑溢血后撒手人寰，何家的经济之柱一下子轰然倒塌了。雪上加霜的事情接踵而至，迫于生计，何华东去贵州的一座山里挖煤，却被一块塌方的煤块压断了左腿。何家的命运被推到了昙崖峭壁之间，进退维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