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白玉笛子

8、说一不二

　　餐桌上的饭还在冒着热气，如果说赵轻舟和她妈妈有什么共同点，江暮时想到的一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二就是做饭同样好吃。
　　她们一家四口放假时的共同点就是作息不规律，大人们长期熬夜工作，赵轻舟更是不到两点不睡觉，江暮时说来惭愧，熬夜追番剧……所以她们家一般十点吃早饭，四点吃晚饭。如果晚上两人饿了就自己打车出去找点吃的。
　　她们家的电视也是轮流，但表面轮流，不过一般都是江暮时在独占，因为别人都没什么看电视的欲望，就连谢姨看电视都是听个音儿，赵梦和赵轻舟则是口味独特，认为现在市面上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剧集，没什么看的兴趣。
　　她们人齐的时候江暮时放的是温馨家庭番，带点搞笑那种，就连赵女士那么不苟言笑的人都时常被逗乐。
　　饭后赵轻舟和江暮时把碗筷收拾好，然后掏出了一件久违的东西，小转盘，随后赵轻舟大拇指与其他四指交替，转盘开始转动。
　　江暮时赵轻舟和谢春影都屏息凝神地关注着箭头的方向，转盘越转越慢，最后转盘的箭头停留在谢春影和赵梦那一侧。
　　赵轻舟马上站起身欢呼一声与江暮时双手击掌，随后拿起手机撤退，一眨眼她已经跑没影了。
　　谢春影摇摇头叹息一声：“梦姐我就说嘛，运气不能一直这么好。”随后被赵梦拽着起身到厨房。
　　在此之前，她们俩已经逃过三次刷碗酷刑。逼得赵轻舟和江暮时甚至开始攒钱买刷碗机了。
　　不过现在的赵轻舟和江暮时已经在楼上打游戏了，谢春影戴着橡胶手套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从哪里下手，最后一把扯下手套，把赵梦搂到一旁。赵梦手里还拿着盘子一脸懵地被她搂走。
　　在角落里，谢春影撑着手臂把赵梦圈在墙壁和她自己中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梦姐，咱们来探讨一下洗碗机的问题吧。”
　　空调永远调得很低，中间房的大床上永远一堆枕头玩偶一床被，投影也总在文艺电影和番剧中间来回摇晃。
　　午后最舒适的环境，赵轻舟悠闲地吃着棒棒糖趴在大床上，小腿开心地翘起来来回摆动。江暮时侧躺在大床上，眼神时不时晃动，晃到对面人的脸上。
　　游戏开始，江暮时第一时间就抢到了赵轻舟刚刚说要玩的角色，赵轻舟立刻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谁抢我调酒！”
　　看清名字后赵轻舟马上抢了江暮时会玩的先知，还附赠一句“不用谢”。
　　不过这把是赵轻舟的晋级赛，趁着游戏没开始，赵轻舟一个翻身将江暮时压在身下并顺利躲走她的手机。一个翻身又滚回自己的位置，并把自己的手机给江暮时。
　　刚刚的动作引得江暮时一整局都灵魂出窍心不在焉，刚刚…太近了……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跟梦里的距离一样近。
　　还好这把赢了，赵轻舟一开心点了四杯奶茶。
　　这是江暮时记忆中那个夏天最大的一次争吵，因为跆拳道比赛问题她们产生了无数争吵，每次都是江暮时退步。
　　记忆中的战火是由江暮时向赵轻舟摊牌那一刻开始。
　　“我不想再那么自私了，我不想看你每次都睡不了觉，没睡醒却还要给我准备早餐。”平静的言语往往说出最真实的话，赵轻舟被堵得一哽，准备点燃的火也被灭一半。
　　“我一点都不累，你能不能自私一点，这是你从小就坚持的爱好，你不能因为说我累就放弃，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我从小就坚持的爱好有很多，不缺这一个。”江暮时低着头讲话像一个乖小孩,“姐姐我已经放弃这个比赛了，再吵也没有意义。”
　　两个人都知道跆拳道是江暮时从小就感兴趣的爱好，坚持最久的爱好，最出色最出彩的爱好，走这条路江暮时可以走得更远，所以这也是赵轻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退赛的原因。
　　赵轻舟的理智被拉回一点，冷静后她问道：“那下一场比赛你会参加吗？”
　　江暮时抬起头同赵轻舟对视，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赵轻舟站在原地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她，就这样对视了一分钟后，这也是江暮时第一次察觉到原来她们之间的氛围可以这么冷，她的眼神可以这么冰，犹如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她果断回头拿起手机：“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和我讲话。”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江暮时感觉周身一震，她看着这扇门，楼道传来下楼的声音，防盗门关闭的声音，迟了会儿最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
　　落了灰的小夜灯再次被开启已经有些暗淡了，灰尘清晰可见，江暮时抽出一张湿巾擦掉上面的浮灰。
　　客厅一直没有开门的声音，直到凌晨。赵女士和谢女士都没有参加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让她们两个自己解决。
　　到十一点，江暮时坐在窗边拨打了第一通电话，意料之内的是一阵忙音，她没有接。
　　江暮时看着钟表，掐着点秒针正好到零，十一点半拨打了第二通电话，出奇意料之外的，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你想好了？”对面很安静，江暮时一时猜不到她在哪里。
　　江暮时放低姿态说，低着头玩着衣服上的纽扣：“很晚了，回家吧。”
　　赵轻舟深吸一口气随后说：“我说了……
　　“哟，跟谁打电话呢？”是一道男音，听着就不正经。
　　江暮时没有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转而马上问道：“你在哪儿？”
　　那边直接把电话挂断，江暮时听见嘟嘟声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三个电话均是不接后，就开始回想刚刚那道男声是谁。
　　首先把“哟”当口头禅的人很少，范围能缩小一大圈。赵轻舟很少有大半夜还能叫出来的朋友，还是男的，范围就缩小到高中同学还得是同班的，还要坐得近，赵轻舟在学校应该没有时间瞎聊。
　　她一直的同桌好像只有一个男的，叫……江逾然？
　　电话那头，赵轻舟挂断后狠狠剜了对面一眼：“江逾然你犯什么病？”
　　江逾然在原地哈哈大笑，看见她出丑似是很高兴，笑完他又马上转变情绪，按赵轻舟的话来说，“不去当演员真是委屈你。”
　　“真是苦守寒窑二十年，最后等来的只有丈夫冷眼相待。”江逾然抽出并不存在的手绢，在虚空中抖了两下，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赵轻舟看完他这一番表演抽了抽嘴角，随后马上恢复正常：“我走了啊，你自己回家吧。”
　　“被你突然喊出来，最后却要自己回家，可悲。”江逾然摇摇头。
　　“你失恋的时候我也没少陪你。”赵轻舟无缘无故把江逾然喊出来喂蚊子自觉不对，手自然伸进兜里随后眼睛一亮，掏出来就塞进江逾然手里，“刚买的，还没抽呢送你了。”
　　这回轮到江逾然抽眼角了，知道赵轻舟烟瘾大，但是不知道这么大，怎么还能随手一掏就是盒烟？！他冲已经跑出好远的赵轻舟喊道：“你一女孩子家家少抽点儿烟！”
　　赵轻舟溜回家的时候在爬窗户和走门间犹豫了会儿，最后选择爬窗户。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没错她现在已经熟练了，三两下爬上墙壁，一个翻身……和站在窗前的江暮时对视了。
　　江暮时抱着娃娃穿着蜡笔小新同款睡衣，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窗前，仿佛知道她会爬上来一样，满脸的委屈与难过，手臂不自然收紧，娃娃可能快无法呼吸了。
　　她心里一惊，差点儿一屁股没坐稳滚下去……
　　坐稳了后赵轻舟心有余悸，摸索地抓住江暮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心脏跳动的力度透过肌肤一下一下传进江暮时的手心，静谧的房间中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彼此相称，彼此呼应。
　　赵轻舟抬头和江暮时对视，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赵轻舟才张口。
　　“妹啊，你杵这儿吓我一激灵。”
　　江暮时：……
　　“你能不能以后别和东北人说话了？”
　　这场闹剧最后不了而终，但江暮时知道赵轻舟没有让步，只是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再干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件事到底做对做错了，说实话是有点感情用事了。
　　但赵轻舟永远支持她，那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忆中忆这是江暮时初升高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