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的那颗启明星》迟悦悦

51、补药

　　魏父魏母将墓地选在了墓园的最里面，说是魏晨凡喜欢安静。
　　全程，魏莎莎抱着那个小黑匣子，回国后，她找了殡仪馆的人，将在日本的那个骨灰坛换成了国内用的骨灰盒。
　　魏父搀着魏母跟在魏莎莎身后，陈暖言则和张沐阳跟在他们一家人后面。两个人手里拿着白色的菊花，墓园好像本就带着天生的肃穆冷清，陈暖言觉得浑身都被湿冷包围着，手里的白色菊花在这阴寒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精神，白得不容一丝玷染。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墓地的一切都打理好，魏莎莎用白色手帕擦着墓碑上的照片，魏母靠在魏父怀里再一次哭出声。
　　“哥，这个地方安静，你不用担心有人来吵你。”
　　魏莎莎双膝跪在墓前，发了力地擦着墓碑，强忍着，挤出这句话。
　　穆风将人拉起来，对着静止的照片，跟照片里的人说道:“这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有我呢，以后别再这么拼命了，觉得无聊的话，去我梦里告诉我，我带他们来看你。”
　　说完，穆风牵着魏莎莎走到一边，看向张沐阳，张沐阳点点头，又偏头对身边的人轻声道:“把花给他吧。”
　　菊花随着园中一阵清风在手中摇曳了下身姿，陈暖言另一只手护住沉重的花头，俯身将花放在墓前，随后张沐阳也将手里的菊花挨着放下。
　　“晨凡哥，我没有选黄色，我记得你说过，白色高雅，你这种气质非凡的人就得配高雅，所以我选了白色。”陈暖言缓缓讲完，看向张沐阳，张沐阳微微欠身，没有说话。

　　在墓园门口，两行人分开，魏莎莎这段时间都跟魏父魏母住在一处，连同穆风一起，至于什么时候回两个人的公寓，她也不清楚，总觉得自己在两个老人身边，他们不至于那么难受。
　　对于她这个暂时的决定，穆风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从头到尾忙前忙后。忙完所有的一切，魏莎莎靠在穆风的肩上，在这一刻，卸下几天来的包袱，明亮的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魏莎莎从未后悔走进婚姻，现在，她庆幸自己跟穆风步入了婚姻。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也做不到理想中的豁然、镇静，有一个可以依靠着的人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我还想陪我爸妈多待段时间。”魏莎莎轻声讲。
　　穆风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搂的紧了些。
　　“我陪着你。”

　　窗外，雨从傍晚便淅淅沥沥地下着，听不出急促，只是漫无目的地往世间洒落，在小区暖黄色的路灯下，雨丝成断断续续流线，透着星星点点。

　　客厅里，陈暖言吹完头发回来，张沐阳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电脑，看着屏幕皱着眉头。
　　她不好打扰，只是走到他旁边，靠着沙发的另一边坐着，开始刷自己的手机。
　　现在睡觉还有点早，微信上只有一条消息，那便是微信运动，排行榜第一是张沐阳。
　　陈暖言叹了一口气，今天仿佛格外的安静，就连科室的群聊也没人说话，平时王帅这个点也该更新他的晚餐打卡了，可朋友圈也是沉默的状态。
　　“怎么了？”张沐阳合上电脑，听到她的叹息，看着她长发散落再两边，低着头，将脸完全藏在头发里。
　　顺带着往她那边挪了挪，陈暖言抬起头，还有几缕发丝顽固地纠缠在她面前，这一刻，她有些犯懒，试图将那几缕发丝吹下，无果后才舍得放下手里的手机，不过没用到自己的手，发丝已经被人理到后面。
　　眼前的手还细心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梳理仔细，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和自己的一样。
　　她换了个姿势，直接跪在沙发上，张沐阳被她的动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她正搂着他的脖颈，整个身体倾向于他的胸膛，而她的侧脸也埋靠在他的肩窝里。
　　陈暖言倾斜着身子，宽松的上衣凌空着，能感受到有微微的凉风从下面往上窜，不过只是那几秒。
　　自己的睡衣被人从后面揪住，凌空的那部分也紧贴着胸腹，张沐阳一手抓住她那多余的布料，一手扶着她的腰。
　　“空调开着呢，肚子不能吹风，早上会闹肚子。”张沐阳半是责问半是无奈。
　　陈暖言的睡衣面料柔滑，好像一不小心就能从自己手中溜走，发丝间是洗发水的清香，发丝的质地也是偏柔顺的，她的发量很多，不像是个学医的，想到这张沐阳忍不住笑了下。
　　很轻易便能被查觉，刚才他的笑在她的耳边是有多明显。
　　“你笑什么？”陈暖言松开手，坐了回去，搂的这一会儿，她的腰倾斜着，有点酸。
　　张沐阳仍旧是笑着的面孔，嘴里却道没什么。
　　他越是说没什么，陈暖言越是觉得他笑得不会是好事，问了好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来，反而张沐阳抓住她激动的手臂，问她刚才为什么叹气。
　　问到叹气，本人又叹了一口气。
　　“我刚才看微信，发现平时除了你跟莎莎，也就只有微信运动会每天给我发消息。”陈暖言往后理了理头发，接着便用手腕上的皮筋两三下地绑起来。
　　“那你还不知足？”张沐阳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沙发的一头，一副羡慕的样子。
　　陈暖言怀疑的眼神望向他，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要是每天，微信消息多到不行，每个人都给你发消息，那不得累死？”张沐阳挑着眉，面部表情可以说是“狰狞”。
　　陈暖言被他的样子逗笑，说他好玩。
　　他却恢复了一本正经，一副官腔老前辈的语气。
　　“这朋友吗，不在多，有一个知心知己的就足够了，莎莎姐就是那个。”
　　陈暖言看着他认真输出的模样，看得出神。
　　“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朋友都是短暂的，不过是这段时间你们在共事，才会成为朋友，可以说是阶段性朋友，而一辈子的朋友，有一个就足矣。”
　　“当然，不是让你不重视这些阶段性的朋友，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可能就是这个才相处了几天的朋友，将来某一天帮了你大忙。”
　　张沐阳讲完，看着对面的人听得认真，完全不逊色于高中生听课的专心。
　　他被看得有些发毛，陈暖言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便是狠狠赞同。
　　“不过哈！”张沐阳开始上纲上线，一副欠揍的样子。
　　陈暖言好奇他又要说什么，只见他直接将她拽到他怀里，在她唇上轻抿了两下，眼神像是要吃掉自己一样。
　　“男朋友只能有一个。”
　　被他的话撩到，陈暖言身体向上仰头啄了下他的唇角。
　　“那当然。”男朋友有一个，有他就够了，陈暖言脸颊泛红，看着自己刚刚离开的薄唇，笑着道，“刚才的吻还给你。”
　　说完便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人圈固住，一句“还欠一个”，之后便是更加肆意的深吻。
　　陈暖言被吻得喘不过气，脸比刚才红了一个度，是憋的，终于能够大口呼吸，张沐阳看着怀里的人，这吻的是他的全世界。
　　“欠两个喽。”张沐阳得意地语调，通知着还不知情的陈暖言。
　　果然，陈暖言一脸懵，全是不解。
　　他倒是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得道:“我一开始吻了你两下，你只还了我一下，刚刚我走亲了你有……”说着，张沐阳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差不多有一刻钟，也是是十五分钟，所以你还欠我……”
　　陈暖言不想再听他的胡言乱语，捂住他的嘴。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斤斤计较，难道不是你在一直占我便宜吗？”
　　确实是，不过他不能承认。
　　“姐姐，我可是只有过你。”
　　陈暖言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是在变着法地告诉她，是她捡到便宜了。
　　陈暖言满意地点点头，嘴里说着不错，还让他继续努力，争取保持。
　　不行，她是在质疑他对她的衷心，张沐阳像再一次证明自己，陈暖言认输了。
　　“好了好了。”陈暖言笑得肚子疼，“我也只有你，以前的那个不算，对你才是真的。”
　　“妥妥大渣女！”张沐阳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接着又补充着，“不过，我喜欢。”
　　陈暖言忍不住给他翻白眼，什么时候走霸道总裁的人设了？还你喜欢，陈暖言摇着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张沐阳将她扶起来，叫她在这等她。
　　“你去干嘛？”陈暖言跟过去，一起走到了厨房。
　　案板上，是切好的三片姜，小碟子里是五六颗红色的枸杞，还有几个大红枣，另一个碗里还放了几勺碎银耳。
　　“你要干嘛？熬汤？大晚上的。”陈暖言看着这摆好的一切，心想大概率是刚才自己洗澡的时候张沐阳准备的，不过心里又有些疑问。
　　“你饿了？还是明天早上熬粥？”陈暖言问。
　　“不是，给你熬，补气血。”
　　嗯？我补什么气血？陈暖言抓住要进行下一道工序的张沐阳。
　　“给我补？”
　　张沐阳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道:“你的脚常年冰凉，就是气血不足，我查过了，说是个这东西效果不错，而且我下午回来之后自己熬了一下杯，是甜的，不苦，不遭罪。”
　　陈暖言愣住，他是今天早上知道自己手脚发凉的，一天都在忙，下午五点多才从墓地回来，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买的枸杞，大枣这些东西，更别提他还亲自试过，说味道不难喝，甚至是甜的。
　　她再一次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他将她搂在怀里，抱进身体里面。
　　“谢谢你！”陈暖言在他耳边道。
　　“不客气。”张沐阳俯下身子，“不用踮脚，我可以让你够得到我。”
　　这一刻，她安安稳稳地双脚踏在地板上，是整个世界上。

　　“好了，我熬完，你喝完，我们就回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张沐阳地生哄着她。
　　陈暖言点点头，轻声答应着，最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
　　确实如张沐阳所说的那样，一点都不难喝，是甜的，带着淡淡姜味。

　　清晨，陈暖言被敲门声吵醒。
　　“言宝，言宝，再不起快迟到了。”
　　陈暖言瞬间清醒，看了眼手机，闹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被自己反射性关了，现在是七点半。
　　“来了。”
　　打开房门，张沐阳穿着衬衣，还没有打领带。
　　“今天怎么起晚了？”张沐阳看着睡眼惺忪的陈暖言道。
　　往常，自己买完早饭或者是做完早饭放到饭桌上，在自己去卧室换衣服收拾东西的时间里，陈暖言就会坐到饭桌前吃着了，今天却不一样。
　　他都把东西收拾好，出来时却发现陈暖言的卧室仍是紧闭着。
　　意识到她还没醒，于是就有了敲门叫起床这件事。
　　敲门过程中，他还一度担心，是自己昨天晚上熬的东西，让陈暖言中毒了。
　　好在现在看来并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
　　陈暖言连忙洗漱好，最后拿着一个三明治，将一盒牛奶塞到包里，拉着张沐阳往车库走，她真的要迟到了。
　　要说为什么起晚了，很离谱。
　　昨天喝了那碗，不知道该叫汤还是粥，又或是直接叫补药的东西，她夜里上了三趟厕所，挣扎了三次，都是被尿给憋醒了。
　　车上，陈暖言吃着三明治，越吃越牙痒痒，早知道就不该都喝了，也怪张沐阳，虽然是第二次做，到真正实践到陈暖言身上也是第一次，没有把握好量度，难免做多了。
　　可陈暖言也是实诚，全都喝了。
　　算了，谁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实诚。陈暖言看着手里还剩一口的三明治，摇了摇头。
　　而张沐阳，还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着不让陈暖言迟到，不然她可能会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