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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卡西诺把酋长交给头儿,跳到驾驶的位子上,看到大家都上车了,一踩油门,车子向着大门冲过去,黑色的实心大铁门从外面用锁链紧紧地锁上了,冲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卡西诺把车停在门口,下车去开锁,他把大门拉开一个缝,想把手伸出去,但是刚拉开就听到外面的枪声响起,他赶紧关上大门,高尼弗拿着刚才出门时从德国兵尸体上弄来的冲锋枪,跑到卡西诺的旁边,“我掩护你,你能把锁打开吗?”“不能也得能!”卡西诺与高尼弗对视了一眼,“你一个人掩护恐怕不行。”是戏子,他拿着的也是刚才德国人的枪,“我们得快,酋长也要下来,头儿按住了他。”卡西诺把本来要让戏子回去的话咽下去,他也知道,高尼弗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好了,我开门了。”高尼弗和戏子一左一右蹲在门后,卡西诺站在高尼弗的身后,把手从他的头上伸过去 ,门一打开,戏子和高尼弗就开始射击,卡西诺趁着德国人的火力被压制的时候,把手伸出去开锁,在德国人还无法还手的时候,锁开了,戏子和高尼弗也没有子弹了,他们关上门,飞身上车。大家都把身子匐低,渐渐的德国人的枪声听不见了。
      卡西诺把车开得飞快,满大街的瑞典语标示,他看不懂,他想找医院,但是医院也许不是安全的地方,后面有德国人的追兵,而且,名单,“该死的名单!”卡西诺狠狠地想,但是车子开得很平稳,他记得从机场到这里的路,尽管去的时候开车的不是他,是酋长,想到酋长,酋长满是血的脸仿佛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咬咬牙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开车!”机场越来越近了,但是追兵也快上来了,为了保持平稳,必须损失一些速度。
      终于,看到飞机了,卡西诺对着飞行员做了一个手势,要他发动飞机,然后停车跳下来,高尼弗扶着戏子,戏子的嘴角有血,走路很吃力,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头儿和酋长都靠在椅背上好像失去了知觉,卡西诺扛起离他比较近的头儿,把他送到机舱,等他下来的时候,德国人已经离得很近了,“高尼弗,掩护我!”高尼弗拿起机舱里的枪对外扫射,卡西诺跳下去朝车子跑去,德国人被高尼弗的火力压制了,但是时间很短,因为他们人多,德国人的枪声还是响起来了,卡西诺不能像扛起头儿那样扛起酋长,子弹会把酋长打成筛子, 他趴在地上打开车门,先把酋长拖出来,他还没把酋长完全拖出来,一颗手雷扔在了酋长旁边,卡西诺够不着手雷,也不能站起来够再扔回去,只能使劲拖动酋长,酋长被他拉下来了,可是他不能抱着酋长跑,因为德国人的还击的枪声更密了,他们被压制了,卡西诺无法站起来,他看到高尼弗跳下飞机猫着腰向他的方向跑来,戏子在开枪,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酋长推向高尼弗的方向,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几乎是把酋长扔出去,高尼弗拽着酋长向飞机方向撤退。卡西诺也猫着腰向他们跑去,就在这时,手雷爆炸了,车子被炸上了天,卡西诺被爆炸的热浪推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高尼弗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的脖子受了伤,严重的挫伤,还说什么脊椎管错位,医生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术语,给他包上了厚厚的纱布,现在他连回头都回不了,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的也包着纱布,挫伤,子弹的擦伤,如果是平时他早就大声地叫出来了,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注意这些伤,他从他的病房里跑出来,尽管医生说他不能下床,他的脖子伤得很严重,他们要给他打镇静剂,说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但是他不要,他需要的不是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于是医生找不到镇静剂了,当他们找镇静剂的时候,针管又不见了,当他们找针管的时候,病人不见了。
      高尼弗溜出病房,他对这所医院很熟悉,酋长腿受伤的时候住在这里,他们总是偷偷的溜进来看他。他从2楼的治疗室被推到住院部——4楼,其他人应该还在2楼手术室和治疗室。他刚走到2楼,就看到头儿的上司,在治疗室的外面踱着步子,高尼弗觉得自己的心向下一沉,像灌了铅,少校也看到了高尼弗,他的目光在高尼弗脖子上的纱布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张开了嘴,“你还好吧?高尼弗。”高尼弗一惊,他从未与头儿的这位上级说过话,尽管头儿向他介绍过他们,他也只是跟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一遍,然后又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他们怎么样?”高尼弗脱口而出,他太心急了,这句话冲了出去,少校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高尼弗冲过去拉住他,“他们怎么样了?你说啊!”“我不知道,他们都在里面,不知道情况。”少校说得很慢,高尼弗觉得自己的头很晕,他站不住了,少校看出他的不对劲,服了他一把,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看你的情况需要休息,你回病房吧,这有我。”高尼弗的头很晕,天旋地转,也许是脖子的问题,也许他的确不应该下床,但是他决不能躺在床上,他宁愿在这晕死,也不愿回到楼上,至少,这里离他的伙伴们近一些,他可以为他们祈祷。
      高尼弗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空气也仿佛静止,少校开始走来走去,后来也坐到了高尼弗的旁边。高尼弗的手在发抖,他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这双手,从他5岁的时候跟着威利叔叔学习掏腰包的技术开始,就没有发抖过,今天,他们在不可抑制的颤抖。高尼弗觉得他怕极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即使他被同伙陷害后被抓进了监狱,他也没有这样害怕过,在监狱里有很多种人,有的人以欺压别人为乐趣,高尼弗遇到过这样的人,他没有害怕过,他很容易就可以挑起这种人跟别的人的斗争,用他的头脑,他灵活的手。跟了头儿以后,出生入死,空投敌占区,一句德国话也不会说,一句法语也听不懂的他,执行一次又一次危险的任务,但是他没有害怕过。今天,就在今天,面对比他高两个头的打手,面对几乎要被掐死的境况,他没有害怕,面对德国兵的枪林弹雨,他也没有害怕,车子在他面前扎上了天,他还是没有害怕,他只是尽力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把酋长拖到飞机上,又回去拖炸昏了的卡西诺。
      现在,他怕的要死,从手指到全身,无法控制的发抖,他不敢想,不敢去想他们四个人都怎么样了,他只能祈祷,祈祷他们平安无事。他们的脸在他的眼前交替着晃来晃去,头儿在他说等战争结束后一起干抢劫的行当时,宠溺的对他说,行,行,高尼弗。酋长无声的大笑,像个调皮的孩子,卡西诺跟他斗嘴,戏子教他冒充雷蒙德爵士,卡西诺跟他跳舞,头儿抚摸他软软的金发,他们给他唱生日歌,一幕幕,一张张脸在他的眼前交替,然后,突然地,酋长满是血的脸,戏子扶起他的脸,就在那时戏子的血滴到了他的军服上,卡西诺被炸上天的情景也在他的眼前浮现。

      “他们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高尼弗顽固的告诉自己,像是在提醒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担心是错的,他将双手交叉,开始祈祷。少校看着身边的缠着厚厚的绷带的金发小个子,听到他在低声的祷告,他觉得眼睛酸酸的疼,他赶紧闭了一下眼睛,现在根本不是哭得时候,里面的人都会没事的,他们都会平安无事的。他闭上眼睛的同时,加里森那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刚从西点军校毕业来报道的样子,他去北非之前来告别的样子,他从监狱里弄出这些人来报告的样子,他受过很多伤,但从未如此严重过,从飞机上被抬下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还有其他人,他从未跟他们说过话,他们是一群犯人,不是他的士兵,他们是一伙小偷,骗子,杀人犯,他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打交道,少校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但是,他们就如加里森所说的那样,的确,很能干,每个人都很能干,他以前只是验收他们的成果,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逃跑,他们刚刚组成敢死队的时候,他还在为加里森担心,他们会不会把他杀了然后逃跑,这群人里面有杀人犯,他很难想象加里森是怎么跟他们相处的,今天,他看到他们一个一个满身是血的被从飞机上抬下来,他才突然间意识到,他们在打仗,他们也在参加这场残酷的战争,他们跟他的士兵一样,在用自己的生命战斗。
      少校感觉到来自身边的颤抖,高尼弗在发抖,抖个不停,好像刚从冰河里游了一个泳似的,他忽然间觉得他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孩子,就像自己小时候在外面闯了祸不敢回家一样,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单薄,脖子上的纱布厚厚的,他只穿着一件病号服,光着脚,穿着拖鞋,紧闭着眼睛,在低声祈祷。
      少校伸出手臂,揽住高尼弗的肩膀,高尼弗一惊,转过头来看他,“会没事的,他们都会没事的,会好起来,会的!”他对高尼弗说,看到那双湛蓝的眸子里闪出希望的光芒,高尼弗想要开口对少校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间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疾步走了出来,像右边跑去,高尼弗跟少校同时站起来,像手术室里面望去,手术台那里人很多,看不清手术台上面是谁,但是高尼弗看见手术台上耷拉下来的一角,红色的毛衣,是酋长,护士跑回来了,两手空空,在门没有关上以前,高尼弗凑到手术室的门口,往里面张望,“大夫,库房里没有A型血了,”“打电话找别的医院借!”“电话已经打了,半小时以后会送到。”“他撑不了半小时!”高尼弗一下子推开门,“抽我的血,我是A型血,”医生和护士都被下了一跳,医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高尼弗,摇摇头,“不行,你也是伤员,不能抽你的血。”“抽我的,我没事,我很好!”高尼弗一边拉高袖子,一边把手伸到医生的眼前,“快抽!不然我宰了你!”“抽我的吧,我不是伤员,我也是A型血。”少校的手压在高尼弗的手上,“快,医生,抽我的,这是个命令。”“是,少校。”“高尼弗,你出去吧,”少校看着高尼弗,“盯着其他人,看看有谁没事了。”

      高尼弗重新坐到椅子上,“他撑不了半个小时!”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酋长满是血的脸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头晕,高尼弗觉得自己坐不住了,他好像在坐船,他是晕船的,每次坐船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椅子在摇晃,头顶上的灯也在摇晃,从一个变成两个,从两个变成三个,他闭上眼睛,把自己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抓着椅子的边缘,眩晕,想要呕吐,终于,他忍不住了,他弯下腰,呕吐。“噢,天哪,他在这,快来啊,大夫,他在这。”照顾高尼弗的护士叫着向他跑来,身后跟着医生,“你去叫人抬担架来。”医生拉起高尼弗的手臂,给他打了一针,高尼弗想挣脱他,但是他没有力气,他失去了知觉。“医生,这是怎么了?”从手术室出来的少校两步走到医生的面前,“他偷着跑了,我要给他打针的时候,他偷着跑了,”“我是说他怎么回事?怎么会吐成这样?”“他的颈椎受了伤,压迫了大脑神经,这是正常的反应。”担架来了,他们把高尼弗抬上担架,少校跟着他们上了4楼,少校看着他们把高尼弗移到了床上,他跟着医生走出病房,“医生,他怎么样?”“他近期内不能下床,要等颈椎复位才可以。”“要多久?”“不知道,要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如果他再到处乱跑,只能让自己恢复得更慢。”“好的,我知道了,他不会再乱跑了。”
      少校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下楼的时候步伐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又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了,一个人,刚才有高尼弗,他觉得有个伴,时间还是在移动的,现在,他又觉得时间静止了,好像他要无休止的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间手术室的门开了,推出来一个人,是加里森中尉,少校一下子站起来,站得太猛了,有些头晕,刚才抽了血,医生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吃点巧克力什么的,但是,他哪里走得开?医生看到少校,敬了一个军礼,他还礼,“加里森中尉怎么样了?”医生看了他一眼,“我们去办公室里说吧。”他跟着医生来到办公室,“请坐,少校。”他坐到医生的对面,“加里森中尉,”医生像是在斟酌措辞,“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我想我们需要通知他的家人来一下医院。”“什么?”少校想要站起来大声吼出这句话,但是他站不起来,他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医生的话抽空了。

      “加里森中尉,他的头部受到过连续的重击,而重击的部位,在头部来说是一些致命的部位,比如,太阳穴,这使他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震荡,”医生沉吟了一下,“这些可能将会对中尉以后的生活造成一些影响。”医生停下来,看着少校,“什么意思?”少校茫然地问,“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对他有什么影响,只能初步的估计,要等他醒来以后再检查,也许他会丧失一部分记忆,也许是智力出现问题,现在都无法肯定。”
      少校坐在椅子上,怎么也无法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事实,加里森中尉,他最得意的部下,会怎么样?
      “少校,少校,”医生的声音,“我想我们有必要通知加里森中尉的亲属。”
      “亲属,”少校喃喃自语,重复医生说过的话,“亲属。”他坐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
      少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拨通了加里森将军的电话,直到他听到加里森将军的秘书说话,他仿佛突然间惊醒,握着话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询问将军在不在,得到的答复是将军在开会,不能听电话,他留下了医院的电话号码,请秘书转告将军回电话,他沉吟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请他尽快回电话,事关他的儿子,加里森中尉。”
      他走到加里森的病房,看看床上躺着的人,他觉得自己几乎认不出那张曾经那么英俊的脸,他不敢想象医生所说的情景,他醒过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轻轻地说,“好好睡,好好地醒过来。”然后,转身,下楼,又坐在了手术室的门口。
      他还没坐稳,酋长的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酋长被推出来了,他站起来迎上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医生见到他先敬了一个军礼,“感谢您,少校,是您救了他。”“他没事?”“他失血过多,一度心脏停跳,但是我们给他输了足够的血以后,他缓过来了,他的生命力很强,他会没事的。”“谢天谢地!”少校冲上前去拥抱医生,“谢谢你,医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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