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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人生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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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被安置在大管事屋子里,无他,武斗场确实没有留宿普通外人的惯例,而一般的护卫大多都是十人一间的大通铺。
管事的能混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是人精了,万一一会自家东家要来看人,到大通铺不太好吧,这些人每日下了工便偷懒直接睡了,也什么人能顾着专门烧热水等着,全靠自觉。
万一再有些个不注意的蠢货冲撞了贵人,自己可就地位不保了。
要说管事的所料不假,刚跟东家说阿福人已经醒了,东家和东家那关系不一般的好友便一同来看望了。
“多谢……救命之恩,阿福感激不尽,定结草衔环报答二位!”
阿福睁眼见到苏琰和季云帆身着兜帽斗篷,再联想一下自己目前所处之地,很快便想到二人并未将真实身份公开,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才是最好的索性闭嘴,只得叩头感谢,语气中带着哽咽。
季云帆见阿福说话间挣扎着起身要跪地磕头,赶紧上前两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阿福,一旁的婢女很有眼色地扶着阿福在床上靠好。
见周围照顾的人如此贴心,季云帆也算是放心了一些:“那都是后话,此刻你能好好养伤便是最好的了。”
苏琰打了个手势,管事的便带着一行伺候的人悄声退下。
季云帆同苏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细细打问起阿福。
还没等季云帆想好怎么开口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见年纪不大的少年红了眼眶:“求求殿下救救我娘!”
“除了我娘,我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原来阿福和他的娘亲白氏相依为命,住在这白鹿城。
他父亲早亡,靠母亲浆洗缝补衣服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但是也因此伤了眼睛,见光或迎风就会流泪不止,视物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清晰了。到了阿福十来岁懂事些便想着替辛苦的母亲分担一些。
正巧那时白鹿城新开了一家酒楼,正在招收学徒。
本来阿福年纪小了些酒楼掌柜的是坚决是不要的,但是碰巧那日有一位东家在,见阿福年纪轻轻还要谋生十分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
尤其看到阿福小小孩子手脚勤快嘴也甜,便拿定了主意让他做了跑腿小二,虽然银钱不多,但是每日不用的食材也能匀一部分让他带回家,也算是体恤孤儿寡母辛劳了。
日子本应该这样平凡而又普通地一天天过去,但是或许是阿福母亲白氏祈祷儿子一切顺利的心愿被神仙听到了吧。
后厨大师傅在一次试菜中临时抓了路过的阿福过来帮忙,本想着端端盘子就可以了。却发现阿福拥有异于常人的味觉天赋,对火候的掌控也有如神助。
惜材的大师傅也不忍心看着阿福的年岁和天赋在一日又一日的跑堂中蹉跎过去,于是就生出了收徒的心思。
阿福也很争气,没几年便学会了师傅的手艺,同时能够结合菜式推陈出新,由他那些奇思妙想的创意一时间使得酒楼生意火爆整个白鹿城。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今年年初恰逢酒楼主人年岁大了要回老家,便将店子盘了出去,新接手的东家手下有一班人马,对于年纪轻轻的阿福很是看不上眼。一来二去新老两班人马也积攒下了一些矛盾。
阿福那时自持手艺不凡,对于新东家偷工减料的一些作为内心也十分不满,在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下便毅然离开了白鹿城,孤身一人到了京城,被聚福楼招入麾下。
本以为到了京城还要重新开始,却没想到聚福楼对于他的才华视若珍宝,不光能安排充足的人员打下手,一旦他对菜式有了新灵感,管事的更是不管成本的让他进行尝试。
对此阿福十分触动,到了京城工钱多了不算,聚福楼也没有论资排辈的恶习,管事的也对这个孤身闯荡的孩子多加照拂。
阿福也是知恩图报的,正是因为管事的真诚相待,他也投桃报李,一有好点子便主动跟管事交流,如今聚福楼的做大做强离不开阿福的出谋划策。
阿福原本想着京城的打工生活若是能继续这么下去,自己努努力多赚些钱,买间小屋子将母亲接来,便能好好的在京城生活了。
然而生活有时候是很残酷的。
几日前他收到了一封家书,并一根断成几节的玉簪。
他清楚地记得这根簪子是他那亡故的父亲赠与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很是珍惜,儿时他摸摸都不行,生怕不小心摔碎了。
此刻见了这东西被损坏就觉得情况不妙,拆开家书更是失态。
那家书不是母亲写的,而是人称“蛇婆”的“蛇爷”大夫人写的。信中话也不多,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若是想要他母亲活命,就不要有非分之想。
阿福看了家书也是摸不着头脑,什么非分之想?
自己这些年因为在酒楼上工确实听说过一些关于蛇爷的事情,但是却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地头蛇会和自己这种普通小厨子牵扯上关系,又何谈非分之想?
因此收到家书后阿福手足无措,满脑袋对于书信的疑问和对母亲安危的牵挂让他实在不安。都来不及和管事的细说,告了几天假便赶回了白鹿城。
马不停蹄赶回到家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家中往日被打理得十分温馨的小屋如同狂风过境一般,毁坏得一塌糊涂——家里的物件小的能被拆的基本都成了碎片,大的拆不了也被几刀砍成岌岌可危的样子。
门口的菜地也被翻了个干净,原本快要收获的果蔬全部被拔光扔在土地里,承载着阿福童年回忆的一树梨花也全部碾进泥土,再也没有记忆中如雪一般的样子。
不必多想,阿福多年攒下来寄回家的银钱也被搜刮一空,而母亲白氏也被来闹事的混混推搡之间碰到额角,气急之下昏了过去,还要感谢周围的邻居及时送医才保下一命。
但白氏也因此元气大伤,恍惚之间怕自己挺不过这一关,才算是断断续续告知了阿福他的身世。
原来他那从未蒙面英年早逝的父亲也不是什么赶考的学子,而是大名鼎鼎的蛇爷。
年轻时的佘老爷在春日里的白鹿城河边邂逅了正在浆洗的阿福母亲。
杨柳依依,微风拂过便是一眼万年。
阿福母亲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哪里能抵挡住常年游走在风花雪月中的蛇爷。
花言巧语之下被骗着私定终身,彼时佘老爷自称是要进京赶考的学子,约定好考取了功名就回来十里红妆迎娶白姑娘。
然而哪里有什么十里红妆,不过是苦守寒窑罢了。
随着阿福母亲肚子越来越大,周围的非议也越来越多,阿福的祖父母一气之下将阿福的母亲赶出了家门。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总不能让女儿大着肚子在外面被饿死,白老夫人心疼女儿体弱,只好承受着周围的非议将女儿接回了身边,对外则是宣称阿福父亲早已亡故。
但是阿福祖父也因为这事被气得不轻,阿福出生后不久便过世了,他的祖母也随之而去,这世上只留下了孤儿寡母两人。
起初阿福母亲还保有着对爱情的幻想,渴望自己的意中人早日高中回来,但是这些希望也随着阿福长大逐渐渺茫,只得将那段过去当作一场梦,辛苦抚养阿福长大。
这场谎言在十余年后蛇爷的大夫人来找麻烦时才终于被揭露,白氏也在这时才知道那花言巧语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白氏本就受了伤,又因为这事心头大哀一病不起。
阿福问过郎中,说若是想母亲身体恢复元气,需要极为珍贵的人参吊着辅以汤药慢慢调养才行,这里头的开支确实不是现在的阿福能够承担得起的。
在周围邻居跟前东拼西凑了一些先给母亲用着药,阿福想起母亲曾说过父亲有一块赠与母亲的玉佩,说是小时候长辈赠的十分珍贵,或许在这种时候能够派的上用场。
回家翻箱倒柜才找到这块被埋在母亲卧房墙根里的玉佩。也正是因为藏的隐蔽才没被打手发现。
阿福当时只想着凭这块玉佩去找蛇爷借一些银钱,并不指望这素未蒙面的父亲能够无偿赠与,只是想着这人到底与母亲有一段情,自己以后一定会如数归还,若是想要利息也是可以的,为母亲治病要紧。
等去了蛇爷府邸,还没见到蛇爷本人便被佘少爷的狗腿子听说了。
这几日正闲得发慌的佘少爷设计将阿福拦了下来,谎称在武斗场连赢三场便能见到蛇爷,而那块玉佩也被以需要鉴明真假的谎话骗了去,后来发生的事便如同季云帆见到的那样了。
“求求二位殿下救救我母亲,这些钱算我借二位殿下的,我以后不要工钱,我在聚福楼干到老了走不动了,替楼里看门都可以。
若是我还不了,我以后若是有孩子,也会继续为二位殿下干活,我一定好好教他......”
季云帆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普通人的人生真的艰难。
苏琰没等李云帆开口请求,便安排管事的派人去照看阿福的母亲了。
这件事他早在阿福昏迷时便让人去查过,这孩子确实没有说谎,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还能讨季云帆开心,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
苏琰安排好后对阿福说到:“子孙后代谈不上,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吧,你母亲已经派人去照料了,你可以放心。”
安抚好了阿福,让他好好养伤,季云帆和苏琰便离开了武斗场。
“周觅那孩子呢?”季云帆突然感觉缺了点什么,一想,身边一个大活人没在。
苏琰失笑:“你可算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