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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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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帆一肚子的腹稿被这一句“季云帆”击了个粉碎,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殿下已经知道此时,尚书府上下愿随殿下处置,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想了想,虽然不太乐意,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还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但是脊背挺得很直。
喜冠上垂落的宝石坠随着季云帆的动作一阵颤抖,右侧一红一蓝两颗宝石缠绕在一起,在烛光下闪烁,晃得苏琰微微眯眼。
苏琰闻言轻笑,内心的犹豫焦灼也淡了几分,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季云帆,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杯水递过去,遇事不决先喝热水,这还是以前他教给自己的。
“在我跟前你不用跪来跪去,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成婚,已经是一家人了。多少算是荣辱一体,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别太客气。”
季云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干的嘴唇得到湿润,心也静了一些,此刻倒是觉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还是挺讲道理。
“殿下,父亲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事出有因......”
季云帆闭了闭眼,回忆着之前和尚书大人商量出来的、不靠谱的、想要逃避责任的理由,自己都觉得不太站得住脚,扯了扯嘴角想着要死就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早超生......
“别用你哥哥染了疾病离世这话搪塞我,我知道他现在不在你们府里。”苏琰语气淡淡,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不过解渴还是聊胜于无。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调查不清楚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像是自嘲,苏琰勾了勾唇角道,“我不是很关心你们府里的那些事,只不过是为了成婚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罢了。哦,你也不用担心,一个交代并不需要你们整府的性命。”
盘着龙凤的蜡烛又爆出了一朵花火.
苏琰起身拿起剪刀比划了两下:“总之现在嫁到府里的人是你,你是为了解决你们季府的困境,同样的我也需要一个‘坤君夫人’帮我堵住朝堂那些大人的嘴和父皇母后劝婚。”
“你也不用觉着自己是个和君而为难,我没准备要小孩,我不觉得我这种沙场一待五六年,过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人能不能肩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和君和坤君于我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苏琰比划几下剪了烛芯,但显然这事对他有些难度,手一抖不慎将蜡烛碰灭了,这对大婚的新人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拿起蜡烛旁边的火折子,苏琰飞快地将红烛点燃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蜡烛熄灭还是被季云帆看在眼里。
苏琰回过身不去想那不太吉利的红烛,酝酿了好几年的腹稿和盘托出。
“父皇母后那边还需要继续瞒着,再过一段日子我还要去南方戍边,到时候府里就只能交给你了。”
“至于你的身份可以放心,虽然我们以前没见过面,但是毕竟我是要与你哥哥成婚的,多少还是得查一查,更何况三月前才刚赐婚你们府里就鸡飞狗跳的想不惹人注意都难,不过我身边的人都是靠谱的,希望你们府里也是,好在目前没有多嘴的,顺其自然便好。”
“季老夫人和我外祖母有故,我相信老夫人身边养大的孩子心里多少有杆秤,不会不知礼数,不然真是愧对当年季老夫人的才名。姑且就当我们合作吧。”
“三年之后我给你自由,如果你想出府我便和父皇母后请旨与你和离,如果你想呆在我府里也行,到时候京城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们就当一对战友,在你......找到意中人之前,府里大事小事都听你的,不过护卫的调遣还是得知会我一声,免得宫里误会,这种误会于你我都不算好事。”
“你的文章我看过,虽然困在内宅与你有些可惜,但是主要跟你兄长这事儿一天没尘埃落定,你就得当一天的‘季苍帆’,这是你们尚书府给我的答案,我也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打仗时我便不是个会让自己吃闷亏的人,现在也是,所以你慎重考虑,如果下定决心我可不会给你改的机会,到时候尚书府可能就没有嫡子了,你可明白?”
苏琰一口气说完,直直盯着季云帆的双眼,握惯了长枪的手此刻捏着剪刀却有些颤抖。
不知是不是今日饮多了酒,脸颊上飞上两朵红晕,带着单边琉璃镜的一双狭长眼眸中多少泛着点水光。
沉默。
季云帆被苏琰一串话打了个错手不仅,府中父亲交代的话和数名幕僚的措辞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好在门外杜总管的声音打断了这阵诡异的沉默。
“殿下,小厨房将夜宵送来了,是否现在就摆进来?”
苏琰咳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季云帆:“送进来吧,服侍夫人用餐。天色不早了,少吃一点即可,我想去沐浴,你再想想。”
“今晚我住侧间,用过饭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苏琰紧握的拳头松了松,转身离去。
季云帆松了一口气,“我其实想说都听你的,只要家中无事,我怎么样都好。”
已经离开的苏琰停住脚步,但是没有回头,“好。”
简单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翠翠被季云帆唤进来帮忙拆复杂的头冠。小侍女是从小陪季云帆长大的,也是季老夫人身边嬷嬷的小孙女,也算是季云帆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了。
“姑爷,不对应该是殿下,殿下怎么说啊少爷。”翠翠在苏琰靠近时本想提醒一声,但是毕竟不是在家里,只得随着王府的其他婢女一般沉默跪地。
屋里只有两人时翠翠可谓是心急如焚,她从小陪少爷长大,少爷也将她当作亲妹妹一般照顾,这次被赶鸭子上架少爷虽然没有表现出不乐意,但是她翠翠可是为少爷报了好久的不平。
这一趟来也是报着可能会死的决心入的王府,毕竟如果东窗事发,最先被处理的一定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
季云帆想起刚才的对话不禁又叹了口气:“殿下他......已经查清楚了,咱们的那些事儿一件没瞒住人家,好在没有和我们计较的意思,话也说开了,姑且算是逃过一劫吧。”
“但是毕竟在人家府里,跟从尚书府来的大家都说说,一定谨言慎行,后面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咱们这些人的生死算是挂在一起了。”
季云帆也摸不清楚苏琰此举究竟是何意,毕竟这件事从头到脚只有没有娶到本应成婚妻子的苏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过当事人都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他一个“戴罪之身”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真的能像王爷说的那样,彼此相安无事,三年后一别两宽。
洗漱后季云帆坐在靠窗的小塌旁边,翠翠用布子帮季云帆烘着头发,望着外面天色渐晚,一轮圆月逐渐升空,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季云帆不由得想念起自己院子里的那棵大柳树了。
书房里,侧间。
苏琰有时办公到极晚为了方便会直接宿在书房里,因而侧间起居洗漱的物件一应俱全。除去身上繁重的婚服,苏琰又开始想念分别仅有几刻的季云帆。
升腾的热水仿佛让身体里的酒精二次翻滚,苏琰泡在一人高的浴桶里闭目沉思,本来清醒了几分的大脑又开始迷迷糊糊,开始想入非非,再泡下去若是淹在浴桶里可就真是笑掉大牙了。
唤来贴身侍卫帮忙穿好衣服,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被风一吹又清醒了几分,睡意全无,苏琰踱步走到院中凝望星空。
自十六岁参军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亲卫,若不是侍卫小厮粗枝大叶,照顾不好长在内宅的季云帆,他也不会从宫里调来这批宫女。
好在这些人都是从皇后和太子东宫出来的,身价底细清白,不然也没办法放心的把她们放在季云帆身边。
“主子,您这看着心情不错,一会笑,一会傻笑的,夫人这么满意怎么不宿在主屋啊。”
阿翔是皇子府主管杜飞的弟弟,也是从小就在苏琰身边,手底下利索,功夫也不差,平时说话也很讨人喜欢。
苏琰也将这孩子当作小弟弟看,尤其是在战场上阿翔曾奋不顾身替他挡过一刀,若是没有阿翔那一刀可是直冲苏琰面门,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你还小,你不懂。”苏琰斜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杜翔,“难得从南地边境回来,你也不用在我这凑着了,找你哥去吧,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杜翔领命告退,苏琰抱臂沉思,我高兴的这么明显?
随机苏琰收敛点嘴角的笑容,严肃了没几息,笑得比之前更开心了。
“总算是得到你了。”
四下无人,苏琰终于放下了内心的防备露出了会心一笑。
自从五年前重新在自己的卧房睁开眼,被斩首的疼痛还记忆犹新,他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开心快乐的一刻。
从今往后终于可以将心心念念的人拥入怀中,而不是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因为前世对爱人的冷落而悔恨在心。
也不用一遍遍在书房里凭借记忆描绘那人的面孔,前世未曾吐露的真心,今生一定要加倍送给他。
“又见面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