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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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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借助着床单的遮掩,勉强扣好了自己的衬衫,一声不响爬下床,赵立上前一把按住了她,“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赵立盯着她,点了点头,“好,我晚上下班再过来,接你吃饭”。
他走以后,婧薇呆呆坐在床边。
刚刚恢复的平衡哪怕虚假,一经打破,再难勉力恢复,那么多的往事,不受控制的重现浮现在眼前。
她和杜天宇一起长大,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一直伴随着他们,哪怕他半真半假对她说,他们将来会结婚,她也没余考虑过这么可能。
十八岁那一年,她爱上了一个叫做赵立的男的,似乎只有在那个年龄,才会有那么固执强烈的爱,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下任何的热情。
从一开始,她的爱就是就有些盲目和一厢情愿。
他冷静超然的分析他的感情,他对她的回应带有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却从来不曾鼓励她。
在她终于成长独立之后,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她开始在无数次回忆之后,试着分析她经历过的爱情。她发现,那确实是一场华丽而完美的冒险。
一个有着危险魅力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激发起她纯属于少女的幻想。、当她因为父亲的出轨和外遇而幻灭憎恨时,他显得那么的诱惑,看上去可以填满她所有感情的缺口。
她一步一步投入,一寸一寸的陷溺。
而他,则始终保持着清醒和距离感,只似乎有一点感动,总在她近乎绝望时,流露出感动和不忍心。
所有的期盼患得患失,感动,沮丧,热望,渴求叠加在一起,她已经弄不清楚,在付出了太多之后,那算不算纯粹的爱情。
她沉浸在那一场冒险之中,目眩神迷,忽略了杜天宇,杜天宇却始终默默的关注着她。
生活在无知不觉间变得太过复杂,杜天宇和他的同学结婚生子,然后又走向了婚姻破裂。在这其中,她没法做到扮演一个全然不知的旁观者,她也无法回过头估量他对她的感情里究竟包含了多少宽容和等待。
去年4月,杜天宇突然去世,在她心里面留在一个无法面对无法正视的缺口之后,她已经无力再付出任何的感情了,她只知道,那是她不可复制的青春记忆,不必提及的随风往事。
婧薇突然下了决心,哪怕她还没有计划好去哪里,她也必须马上离开了。她不应该再以任何方式,与这个叫做赵立的人有任何的联系。
她当然没有与他正式告别的任何打算,她打电话告诉钟点工,她要出去玩几天,让她不必过来做饭,再发邮件给Rachel,取消了接下来的预约,然后随手抓过了衣帽间的一只行李袋,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开车上路。
她只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不告而别,居然如此快的演变成了一场近乎荒唐的逃亡。赵立甚至亲自追到了这个小城市。婧薇凝望着镜子,如同看陌生人那样端详着,仿佛看到了不同时期的自己,那些她以为已经正式告别过的时光就这样重现于眼前。
那么迷茫的18岁女孩已经离开她很远了,她曾经在一个男人的眼光中面红心跳,把所有的少女神态毫无掩饰的流露给了他,可是时间慢慢让她披上了不动声色的盔甲,现在镜子中是一个神态平和的女子,内心的思绪再如何紊乱,都可以从眼神到表情都做到波澜不惊。
镜子上的雾气已经消散了,她的身影单薄而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没人能从镜子里窥视更多。
过去就这样过去了。
她收拾着紊乱的思绪,换好衣服,将头发吹到半干,这才走出来,只见赵立正站在窗前接电话,声音如同平时一样冷淡,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阿德。。。。
赵立说完收了手机,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你这次奇特的旅行吧。
‘GPS除了有这种我不知道的神奇的防盗功能外,记录行程更不在话下,有什么可讨论中’,有一点我得说清楚,我没打算偷你的车,到了S市,我会把钥匙快递给阿德,让他派人去取。
赵立微微一怔,“你去S市干什么?”
婧薇迟疑一下,“只是看看,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然后呢?
婧薇手持着指甲锉,端详着自己的手指,长久的漠然,赵立耐心的等待着,终于,她抬起了头,看着他,声音轻而清晰的说到,“我还没做最后的决定,可能会继续出国读书,也许在国内找一个气候温和的城市定居下来。”
总之,不再见我了,是吗?
婧薇停了一会,点了点头,“是的。”
赵立面无表情的说,“荏苒,我们只是差一点,你叫了停,我就立刻停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罪恶。你不必用这么夸张的方式来躲避我,你应该很清楚,我绝对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你。”
婧薇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垂下了头。赵立注视着她,停了一会,放缓了声音,对不起,我不够耐心。”
“请不要做这种自我批评,你对我非常仁至义尽了,我这一年多形同废物,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和迁就,而且你十分体谅我薄弱的自尊,尽可能不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我很感激。”
“拿这种强调跟我说话,是想与我之间变的疏远客套吧”赵立声音低沉,温和之中带有一丝嘲讽。
婧薇默然,即便隔开了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依然能够一眼看穿她,她的借口,伪装,矛盾纠结,似乎在他眼中都不成问题。
他凝视着她,这么多年,他在不同的地方凝视过她。
她平静的参加葬礼,参与银行的接待仪式,在医院,无论在哪里,她都平静温和而自制,那个记忆中偶尔冲动,偶尔惶惑的少女似乎在时光中变的沉默而沉稳,像是被岁月陈酿的琥珀,他有时会困惑,是当初的自己加剧了这个过程,还是自己缺席了太久她的生活。
事实上,重逢之后,他甚少看到她的情绪流露,唯一的一次便是在葬礼上,在杜天宇的死讯从澳大利亚传来之时。
她只是完全的沉默。
那个女孩,变得如此隐忍,她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心底,宁可独自为抑郁症自苦,也不会如18岁那样,在他怀里哭的昏天黑地。
婧薇睡眠不够安稳,偶尔会有轻微的抽动,头发从额头披散下来,散落在枕头上,还有几缕轻拂过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