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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Glory(荣光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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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很顺利地,石从灵在盖娜的陪伴下来到了莱巴所在的修道院。
墙边的石阶一直回旋着无尽向下,这便是登上修道院的小道。
盖娜同石从灵一前一后地走着,身旁时不时走过一个,脸颊瘦削,眼中闪烁着光芒的修女。
来到修道院正门时,石从灵便听到一阵阵咯咯笑,从她身后传来,由远及近,这种奇妙而又诡异的氛围让她有些不自在,因此她看向盖娜,寻求安全感。
盖娜则神态自若,她对这些女人的处境表现出一种“空”的状态,似是司空见惯。
石从灵却觉得盖娜可怜,可怜盖娜陪伴自己去码头的路上对美景不闻不问,只顾着问自己一些学科知识与典故,最可怜的是盖娜竟然什么都看得明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落得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若盖娜是个糊涂人也就算了,她可以同这些人一样,受饥荒与斗争的影响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日日徘徊于皇宫,吃酒跳舞,偏偏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耽于玩乐,可也什么都做不了。
盖娜的性格全靠后天理性塑造,这个时代迎合什么样的性格,她就是什么样的性格,她什么都懂,因此第一次见石从灵时,也将那贵族的狠劲拿捏得很准。
没过多久,石从灵在悲伤之中如愿以偿,她见到莱巴了。
不过莱巴竟一头扎在翻译事业上,同她叙了会儿旧,便埋头读书,她只说:“莱赛迪,你别怕,我们这是小地方,瘟疫到不了的。”
然而石从灵不死心,她同莱巴解释这次瘟疫的来势汹汹,伤亡惨重,然而莱巴却好像被神学抽走了魂灵,只说不用怕,便一头扎在翻译事业上。
回到巴伦府,石从灵大半夜睡不去。
午夜钟声回荡在寂静得可怕的无边黑暗中,夜很长很长,她推开窗棂,唯有一弯月亮慵懒斜挂在天际,只是一弯暗淡诡异如同美人轻笑的月亮。
远处,巴伦家世世代代的墓碑于月下倒影扭曲着,仿佛与什么纠缠搏斗。
她一激灵,退回床上,却又说不出自己心头的滋味,只得燃起蜡烛,趴在桌子上沉思。
这人大半夜其实不太好多想,她以前也会躺在床上打开某红色软件听歌,一听便是一夜无眠,脑中总会闪过许多画面。
然而作为莱赛迪的她,在这个夜晚,也想了很多,可是最终画面都定格在盖娜身上。
盖娜。
这位聪明的小庄园主,这位求实务实的女性,这个拥有着跨时代思想的优秀女性……
她趴在桌子上做了个梦,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到盖娜躺在自己曾置身的那一艘小船上,浑身上下都是血,船上还有刻意摆放的血色玫瑰花瓣,随后画面一转,小船消失,盖娜落在干草堆上,烈火倏地燃起,一切化为灰烬……
醒来时,石从灵奇迹般地发现,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奇妙的力量揪得生疼。
她不明白,或许是这位优秀的女性,在各个方面都打动了自己。
因此,她的死亡,在她眼中显得犹为残酷。
然而北境迟迟没等来黑死病。
冬日如期降临。
寒风打着旋从她们身旁奔过,卷起枯草,巴伦府的后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如今盖着一层雪顶。
暮雪纷纷,天色一日比一日沉,天气是那样寒冷,冷到石从灵难受。
举目四望,却见盖娜一袭兽皮衣立于峭壁,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她的肩头。
这半年,她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却没能改变人们的思想,人们认定石从灵是疯子,而盖娜这位贵族被她蛊惑了,跟着一起疯。
可石从灵不也是,陪着盖娜一起疯么?
她看向她的背影,便感受到来自于贵族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因此,她一步一步跟上她,最终站定在她的身后。
而这一刻,盖娜没有转身。
只是问她:“为何人们要自屈,并且从中寻求生?”
石从灵想也没想便回应道:“时代潮流,以一人之力无可逆。”
盖娜没有叹气,只是站着,同风雪一同骄傲地站在冬天里。
石从灵却因为寒冷先回了府邸。
她在退下的时候,心想,书上说,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是用糖果、香料和美好的东西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冒险、美酒、智慧与无所畏惧。
而盖娜便是后者。
推门的那一刻,石从灵听见身后的草地,森林冽冽的空气,听见干枯的木头,听见雪山,听见苍茫的云,听见府邸内的炉火,听见南境那些衣衫褴褛受着病痛的人们怀揣着绝望爬行……
她想到自己打游戏的好友,他们真的是向往这个中世纪吗?
当然。
是向往的,向往那些超自然的力量,当然石从灵没见到。
是向往的,向往那些兼备七美德的英雄,这个她遇到了。
在这个时代,女儿们比起盛名和财富,更爱麦田的自由,爱自身能力的伟大,甚至渴望触及星辰。
而小伙子们,年轻,清瘦,并不如故事之中那么魁梧,却渴望成为骑士,当然,他们只留下诉不尽的牧歌。
她在炉火旁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兰迪递来一杯热盐水。
“盐水?”石从灵很惊讶,“兰迪,你怎么想到的?”
“是巴伦领主吩咐的,好了,莱赛迪,快喝吧!”兰迪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她的发丝捋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