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终须死》顶级缝合匠

6、见佛

　　当天，阿元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极乐寺。他给包括僧人厢房在内的各个通道走廊都安上了红外探测仪，只要夜里有人出门，马上就有信息传到他手机。
　　这下内鬼就无处遁形了。干完活的阿元胸有成竹地拍拍手，回到自己房间守株待兔，等着偷佛像的小贼自投罗网。
　　可是，那幻想中的小贼像是收到了风声，一连两天没有出现。阿元开始反思，自己和刘爷刚进寺时是不是过于高调，打草惊蛇了。但也不是，对方在他们来的当晚就做了案，显然是无所顾忌的。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第三天，成宿不睡的阿元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第三天晚上，他上半夜还扛着家伙，倚靠在床边随时待命，下半夜便丢盔卸甲，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到最后还是对讲机里田馨的声音吵醒了他，说有个纳米秤数值清零了，他才抹了把口水从床上爬起来。
　　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穿戴整齐，阿元把对讲机别在肩头，一手抄起一根强光手电，踹开门就往庭院里跑。
　　“哪尊佛？”
　　“释迦摩尼像。”
　　他径直冲向释迦殿，用三万流明的强光照入佛殿，却见释迦摩尼静静地伫立在佛座之上，
　　宝相庄严，慈悲肃穆，丝毫没有被盗的痕迹。
　　“还在呀，已经被偷完了么？”
　　“没有，显示还是零。”对讲机那边传来田馨疑惑的声音，“我看看，你这没给我标清楚啊，有两个释迦摩尼像，我说的是大雄宝殿里那个。”
　　“你就没用心看。”
　　来不及和田馨掰扯，他撒腿就往大雄宝殿跑。这大雄宝殿是整个极乐寺最大的佛殿，里面的如来佛祖更是整个庙宇最大的一尊佛像，足足有三吨重，文物局资料里称由六位顶尖大师合力打造，堪称极乐寺的镇寺之宝。
　　这可不能让人偷了，阿元心想。他翻身越过释迦殿的栏杆，穿过池塘，大老远借着月光望向宝殿内，不由得心中一凉。
　　原本如来佛祖端坐的佛座上，哪里还有佛像的影子，已然是空荡荡。
　　他快步上了台阶，将手电强光打进去。光柱所及，如同白昼，他看到有灰尘正在空气中浮动，料想这里刚刚还有人或物活动，才会掀起一片尘埃。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去，看到放在座上的测力计已经清零。
　　窃贼一定还没跑远。
　　阿元打开肩头的对讲机，请求田馨的支援：“我需要四架无人机，帮我查看周围的路况，以极乐寺为圆心，半径两公里内的大型卡车，卡车的车厢至少可以装载......”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月光下，有影子映照在佛殿的后壁上。除了他自己，一根类似人手臂的黑影从房梁上垂下，诡异地摆动着，正对着他的头顶。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向前一个纵跃，随即身后传来木头断裂的炸响。他连滚带爬下了台阶，确保自己身处在安全距离。
　　佛殿内瞬间扬起一阵尘土，一个庞大的身躯从暗处走了出来。
　　“喂，我没听清，追踪什么样的目标？”田馨的声音从肩头对讲机传出。
　　“不用了，我想我抓到现行了。”
　　阿元回答着，眼睛死死盯着从大雄宝殿内走出的巨物。
　　流水般的月光倾泻在暗金色的皮肤上，头顶上数不清的肉髻在黑夜中闪光，比门楣高出一截的如来佛祖立在大雄宝殿前，双手合十，眼半开半闭，唇似笑非笑，下垂的眼睑中透出一丝悲悯的目光，望着台阶下严阵以待的阿元。
　　五色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一人一佛，一下一上，就静静伫立在极乐寺的庭院内。
　　“差点挨了你的如来神掌啊！”阿元率先打破了沉默，将强光手电横在胸前，“超能局办案，马上束手就擒。”
　　听到这话，大佛无悲无喜的脸上稍微抖动，缓缓地扬起了一边嘴角，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它一脚向后拖，身体向前倾，看样子像是在俯身作揖。
　　阿元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巨大的佛像向他弹射而来。他没想到对方的爆发力如此强大，能将几吨重的身体提升到如此的速度，有些躲闪不及，只能向侧面扑去。
　　一阵凛冽的风从他脚边掠过，他勉强躲过了这次攻击。
　　而那佛像单手抓住池塘边的栏杆，用力扭转，停下了继续向前的身体，汉白玉的栏杆被捏得粉碎。它坚硬的袈裟在空中划过，所及之处，在望柱上削出了一个完美的横截面。
　　这挨一下就得完蛋啊，阿元心想。
　　他一个前滚翻，试图拉开他的佛像之间的距离。对方自然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启动，靠近他身前，弓步出拳，之后连续左右摆拳，逼得阿元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庭院的高墙边上。眼看就被逼入死角，阿元假装向右扑身，又向左晃动身体，脚步转换，从佛像怀下钻过，闪身到那如来背后。
　　对方原本使出一招上步砸肘，但见阿元钻了过去，随即以腰带肘，反手向后攻击，被阿元用强光手电铿地一下防住，阿元卯足了力气一脚踹在佛像的腿肚子上，但哎呦一声疼的却是自己，那高大的佛像背对着他，纹丝不动。见攻击毫无效果，他连着向后跳了几步，和佛像保持至少五米的距离。
　　根本破不了防，阿元的大脑飞速思考着。短短几招，对方和他力量的悬殊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对方也不是毫无缺点。爆发力虽然强，但巨大质量带来的动量让它必须借助栏杆才能减速，灵活性肯定是要比自己差很远。
　　他正思索着，那佛像缓慢地转过身，再一次蓄力弹出，等到阿元面前时已经是健步如飞。无奈，找不到破解之法的阿元只好继续后退，打算退到大雄宝殿的墙边再故技重施，利用自己的灵活来摆脱攻击。
　　但对方这次明显有了准备，到墙边时竟变换了进攻的招式，一个马步横打封锁了从左到右的全部躲闪路线。阿元暗叫不好，一脚蹬在墙上，翻身躲过横扫而来的拳头，之后接着蹬墙的力量朝着佛像的面门扑去。
　　还在保持挥拳动作的佛像根本躲闪不及。阿元双手环住佛像的脖子，用强光手电紧紧勒住，身体靠着惯性摆了半圈，一直骑到佛像背后，奋力向后一撅。那佛像马上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向后倒去。阿元赶紧向一旁跳开，以免被几吨重的佛像压在身上。但没有，佛像的两条胳膊以非常扭曲的姿势转了270°，凿在地面上，随即将那庞大的身躯撑了起来。
　　地面上的青砖，被凿得粉碎。
　　Md，还是跑吧，这玩意我怎么打得过，阿元想着。他看透了对方的拳法是以军体拳为主，但缺乏腿上的动作，想必是因为佛像的结构头重脚轻，容易失去平衡，所以才四两拨千斤，将这佛像从头拉倒。但对方的大回环是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于是，决定撤退的阿元趁着对方还没站起来的间隙，拔腿就向游廊的方向跑去。
　　对方站稳后也丝毫没有犹豫，再次弹射起步，朝着阿元的后背袭来。当它迫近时，阿元一个急刹车，向相反方向跑去。那佛像自然刹不住，一肩抵在柱子上，半个游廊便塌了下去。这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旁边的厢房很快亮起了灯。
　　成功了，阿元心想。
　　他快步朝着寺庙门口奔跑，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紧，绊倒在地，下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来不及吭声，他挣扎着想爬起身，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一串金色的佛珠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远处，大佛的手还保持着向外抛出的姿势。
　　靠，还有暗器！阿元暗叫不好，伸手去脱鞋，但黑暗与慌乱中，始终无法将脚从佛珠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这时候，如来已经缓缓地走到他身边，左手立掌，右手将他倒拎起来。
　　月光下，他倒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感到一丝可怖。
　　“我要是有超能力，你就交代在这了。”
　　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强光手电，一边无力地朝那佛像呐喊。
　　如来的脸上逐渐露出轻蔑的讥笑，原本立掌的手呈兰花指状，先放到嘴边吹了一下，之后照准阿元的脑门，狠狠地来了一个脑瓜崩。

　　黑暗笼罩了整个极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