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恋爱篇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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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纪云展第一次跟盛玉进了他的住处，在西厂的一个角落，背靠高耸的围墙，一楼是会客的前厅，第二层用来储物，他住在第三层。
诡异的是，人家木头房子都用木门，他卧房的门却是铁打的。
说是住处，更像是……
“盛督公您……平时住牢里啊？”她在屋里看着盛玉层层叠叠地落锁，那双手指尖仿佛带了残影，显然门口机关的布置已经烂熟于心。
“纪少卿您积点儿口德会折寿吗。”盛玉眉毛一抽，经过繁琐的工序关好了门，又去锁窗。
他为防止有人轻易闯入他的卧房，建造的时候花了些心思……不过，若说这铜墙铁壁，叫一声牢房也说得过去。
“别，别锁了，”纪云展当在窗前赶紧拦着，“督公您行行好，给咱们屋里留点光，成不成？”
咱们屋……
盛玉看着窗前逆光的人，那昏黄的光像是她身上发出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伸手越纪云展拉上一层窗户纸，又拉上几层薄纱帘子，总算是有些夕阳的痕迹留在屋里。
纪云展松了口气，手臂向后一撑，在盛玉惊惶的视线中往后仰去，坐在窗沿上。
盛玉在她腾空时身子就倾了身子过去，此时已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这么紧张做什么，”纪云展搂着他的脖子坐着，双腿在他腰侧悠闲地晃荡，“这里可是你的地盘诶。”
盛玉生怕她撞破窗户纸掉下去，连自己亲手装的护栏都不信了，柔哑的声音满是怒火，“纪云展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这个高度她若是头朝下掉下去，一般人不死也得摔残。
“盛督公在诶，有什么好怕。”她喜欢这个窗台的高度，坐上去就可以与盛玉的视线持平，“你不会真当我是碎瓷片子吧。”
三楼而已，一路上的屋檐突出，又不是没有缓冲的地方，就算从这儿头朝下仰下去，她也有信心平稳落地。
盛玉被她轻松的神色搞得一愣，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紧张她。
这几天过得他都快认不出自己，好像是之前几年积累下来的什么东西，在纪云展靠近他的那一刻，突然爆发了似的。
他更不明白，纪云展怎么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身上。
盛玉想不通。
只将下巴搁在纪云展肩头，闭目细细感受这片刻温存。
“盛玉，我是不是没好好跟你说过我有多喜欢你？”纪云展的声音柔柔的，像是怕吓着他，“挺多年了，我都没说过。”
盛玉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刻意压着的鼻音也尖细，他不喜欢，但他知道纪云展可能会喜欢。
你早该说了，纪云展。你怎么不早说。
“我喜欢你呀。”纪云展在他的背后拍拍，看这四周的陈设，她愈发心疼自己正在拥抱的人，“真对不起，我该早点来找你，哪怕是从这窗户硬闯呢。”
她笑笑，发觉自己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反正你肯定不会弄死我，只要你认出是我来，我就安全了。”
“嗯。”盛玉的呼吸有些湿意。
他现在不太敢开口讲话了。
纪云展总招他哭，这人坏心多的很，很难说这回是不是故意的。
“盛玉，盛玉。”她又轻轻唤他名字。
盛玉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这样好听，“嗯。”
“你说，咱们挑个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还是说，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万一哪天你讨厌我了，我愿意继续和你做朋友。”
“怎么突然说这种事。”盛玉没想到她刚提到以后，接着就说这些丧气话，“若有一天我做出那样的混账事，你杀了我。”
“还有，纪云展，”他连哭腔也阴柔又尖锐，甚至带着算得上细弱的鼻音，“我可没你那么高风亮节，你要逃跑最好趁现在，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捉回来。”
他认真地威胁，却在湿润的眼神里没什么可信度，到了后面，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不明白纪云展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声音，喜欢他这样的人。
若说谁要先放弃，那也该是纪云展先厌烦他才对吧。
还有，纪云展，你凭什么对自己这样自信。
又为何要怀疑我……这不公平。
“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呀。”纪云展仗着盛玉正搂紧她的腰，向后仰着玩，“或者说，你有多喜欢我呢，能喜欢多久呢——你别担心，我认识许多分分合合的眷侣，他们后来都活得好好的。”
“纪云展，你可曾见过我对谁做过这种事？”盛玉舔吻她唇上的伤口，又靠近纪云展的耳朵，神色阴冷，“分分合合，你讲得倒轻巧。”
“那你告诉我嘛。”纪云展没被他吓到。
盛玉又不敢看她的眼睛。
“喜欢。”细弱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认不出，他回想起高烧时候自己神志不清，好像就是这样跟纪云展说话的。
“什么？”纪云展笑着往他视线里撞，“你说喜欢什么？”
“纪云展你积点儿德行不行。”盛玉声音小得几乎只剩气音了，红着脸掐了一把她的腰，满意地收获一声半真半假的痛呼，又忙给她揉揉，“一天不折腾我，你心里不好受是吧。”
纪云展的心眼坏到每天至少弄哭他两回。
这人不能留了。
“欺负妖孽也算积德，对不对？”纪云展闻言笑开了，她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还有盛玉的忍让和照顾，她好像真的在欺负他。
见盛玉怒瞪过来，她笑得更欢。
盛玉喜欢她耶。
“可是盛玉，我好喜欢你呀……怎么会这么喜欢你。我说不上来。”
怎么会有人永远吸引她的视线呢，哪怕在大街上，她都能一眼认出那个人来，并且往他那边看去。
纪云展想，也许一开始关注盛玉，是对他的实力的向往，至于后来总是想跟他打招呼，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起的心思了，她回忆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情。
她有为自己的双手消沉过，那阵子，所有的朋友都在关心她。
她不想被那样小心地对待，只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沉迷在案卷里麻痹自己。
哪怕阴差阳错地闯出了名气，还救了不少人，至今算是找到自己追求的道，也深知自己的无力与迷茫。
她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呀。
就像，她这辈子无缘带着碎星环冲入顶峰，就像她不可能继承父亲的官爵，就像她唯一的成就，如今的职位，都有不少被朋友照顾的成分。
就像，盛玉那时……她也不在。
就像现在，盛玉的仇也不用她报。
“这几天，我越来越希望至少自己的武功要比你强，如果我能打过你……或许，我可以保护你。”她的笑容淡去，盛玉从没见过纪云展这样的神情。
她好像在为什么事难过，可他抓不到线索。
“之前，其实有几次，我知道你一个人呆着，但没敢去找你。抱歉。”纪云展慢慢坦白，她有一瞬间为自己的逃避感到无地自容，“对不起……”
都怪她胆小，没有早点来找他。
纪云展来回地反省，最后望着盛玉湿润的双眼，“你什么都能做好，什么都比我强，哪怕再难都坚持得下来，所有案子到你手里都不会落空……你太完美了，而且你看上去脾气好差，你根本不需要我，我明明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我经常担心你瞧不上我，不肯和我做朋友……”
盛玉哭笑不得，他想，纪云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傻话。
轻轻吻她的额头，将纪云展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里，青年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可能，朋友，还是不够——不行，我之前说错了，我果然还是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每天在一起，吃饭睡觉，一起……生活……朋友……大概是不能这样的。”纪云展都快把自己说哭了，“我收回之前做朋友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行吗，好不好……盛玉你答应我嘛，盛玉，我舍不得你。”
“好了，好云儿。”盛玉曲起手指，帮她把眼尾湿哒哒的液体擦掉，“谁跟你是朋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做什么朋友。”
他笑纪云展，这榆木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说什么做朋友，她都做不到，就敢说出来。
还是太年轻了。
还说什么……他完美。这样的蠢话，也只有纪云展能说出口。
“云儿，你又忘了我是个什么人？”他蹭蹭纪云展红润的脸，拨开自己的领口，露出他曾经最不愿面对的疤痕，“还有，这也算完美？”
如果她后悔，越早越好，别等到他将她爱入骨髓。
到时他们之间怕是真的要死一个，或者两个。
“完美……”纪云展在他肩窝里边蹭边点头，又摇头，“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是盛玉听到的最好的安慰了，比那什么恼人的“我想替你”不知好听多少倍。
他吻上纪云展的耳畔。
【下】
他们就在窗边，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小声聊着天，从黄昏到夜晚。
盛玉记事以来都没有这样安逸清闲过，自从有了纪云展，他好像丢掉了什么，为了给纪云展腾出位置来。
又或者说是纪云展冲到他心里帮他丢了些东西。
他这一生都在为复仇而复出代价，为了一桩小的仇恨，去惹一桩更大的仇恨。
在他大仇得报不知该恨谁的时候，纪云展出现了。
她的脸很美，只是从不穿女儿家的衣裙，天天一身束紧袖口的方便活动的行装，四处闯荡，灰头土脸。
她可以直视任何人的眼睛，可以与任何人大声讲话。
就连他上任前名声极差的那一阵子也是，她为了他与段王爷打起来，连兵器都没带，他在对面的酒楼里看了个囫囵，最清晰的一幕是段王爷的侍卫掏了刀砍向她，她抬起护腕一挡，手臂就半个月没抬起来。
都怨他。
不认识的时候就让她吃苦，他果然只是个坏脾气的死太监。
那会儿，她才及笄没多久吧？
他开始在意她，每次偶遇，他将除了视线以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听她与人谈笑，听她远远喊他的名字。
虽然尴尬，可有时候纪云展没看到他，他便再去她眼前晃一圈，她准能瞧见。
不知何时，他开始嫉妒，嫉妒纪云展能与人谈笑而他不行，他嫉妒与纪云展谈笑的人而他不行。
他没有她的胆气，只能远远听她喊一句他的名字，然后若无其事地逃走。
纪云展手臂受伤那阵子，圣上见他办事得当，随口让他留意、照顾，他便在纪云展每次有行动时都检查一番，确认她没有惹上不能惹的人，才放过她。
偶尔也会听到她怒吼他的名字，在他扣了她线索的时候。
她愤怒的样子也好看，她骂他的声音也好听。
他看完、听完，便再次逃离。
终于，这次圣上指派他陪纪云展走一趟，去个小地方，办个小案子。
他似乎明白圣上和宋贵妃的意思。
只是她若无意，他不敢陷进去。
“纪云展。”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像多年前他在梦魇里唤出的第一声那样，同样的三个字。
“盛玉？”
“嗯。”
而这次，他们都到了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恋爱篇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