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插播新年番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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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狐狸娶亲嫁女是件很有趣的事。
正月初五那日，是很平常的一天。
海灯节的正日子已经过了，虽然还没正式上工，但喜庆的氛围散了不少。
天气好的时候上街去逛，茶馆酒楼里四处都坐满了听说书看戏的客人，连街角也有一排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闲汉。
节日狂欢之后，整个璃月港都陷入了这种慵懒的气氛里。
可隔着百千里外的轻策庄，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朱妤和钟离一起出门的时候是黄昏灯后，慢悠悠走到轻策庄，正好入了夜。
狐狸送来的请柬上没标具体地址，歪歪扭扭画了一片树林。
朱妤没看懂，钟离就拿过去看了一眼，走到轻策庄的大片竹林外，牵着她，左绕右转。
忽然之间就闯进了一片璀璨的灯火里。
和外面寂静的竹林不同，这座藏在深山里的宅院热闹极了，半化形、没化形的宾客热热闹闹捧着礼物往里走。
有黑熊青蟒，也有衣衫轻盈的花妖结伴而来，所过之处带起一阵轻盈的甜香。
门口还有两只毛茸茸的狐狸直立前肢，穿着一身朴素的袍子，四爪并用抓着一只毛笔，一个收礼，一个登记，飞快地招待来客。
朱妤把请柬递上去，狐狸只看了一眼，态度又变得恭敬了很多，“贵客登门，喜不自胜，请。”
宅子里要比外面看着大了不少，宽敞的庭院里铺满了草席，没有特别的座次排序，来的客人随意找了个中意的位置就坐下。
圆乎乎的狐狸在脚底下飞来跑去，头上顶着一盘盘蔬果佳肴排队出来，放眼看去都是无数只大尾巴在不停摇晃。
朱妤看得很新奇，她和钟离的位置倒是早就安排好了，迎客的狐狸抓了一只同伴低语几句，那只体态柔美的狐狸就提着灯把他们引进来。
草席视野很好，既能把庭院里的一切收进眼底，又不太容易被别人打扰。
虽然朱妤和钟离讨论了一下，这堆狐狸到底有什么事能求到她头上。
但看它们还有心情准备婚礼，大概也不是非常急迫的事。
他们就安静地坐下，以免被哪只妖怪发现这里坐着个岩王阁下——根据朱妤观察，妖精们大概很怕他——这堆客人起码得跑掉八成。
草席上准备了精致的点心，还有上好的陈酿，才揭开盖子，浓烈的酒香就飘出来了。
朱妤有点眼馋，但她酒量真的一般般，倒不如说很喜欢借着酒劲撒欢，所以钟离不给她多喝。
“你若要喝，待回家后我再陪你喝，稍后还有要事，不宜多饮。”钟离苦口婆心的态度好像学堂里的先生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学生。
朱妤不好意思硬抢，怀疑他还记恨着上回她和伐难应达喝酒的事。
喝多了之后她意识稍微有点迷糊，只记得自己和两个夜叉先是勾肩搭背地在月亮下大声唱歌，惊动了奥藏山的留云跑出来看她们笑话。
然后不知谁开的头，她们又手拉手跑到绝云间的七天神像上，给那尊悬浮在半空的神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最后钟离来接她的时候，朱妤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笑，像分享一个秘密那样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说：“伐难应达都比不过我，我就说我眼光最好，给你选的那条裙子才是最漂亮的！”
后来她被禁了一个月的酒，钟离连酒杯都不许她摸一下。
狐狸待客很周到，除了他们之外，连藏在她影子里的鬼魂也能凑凑热闹。
小案几上搁着一堆木条，都是特意寻来的香木，只要用火一熏，就会飘散出各种各样的香气。
可能看她有点郁郁，钟离就给她讲了个关于香木的故事。
熟读古籍的人可能都知道香料研发最开始是萨米奇纳传授给子民的习俗，但他们不知道这东西被开发出来，纯属于萨米奇纳有个习惯。
不管看见什么新鲜东西，他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什么？用火烧烧看”。
钟离说不清是哪天，他闲着无聊拿火烧一截木头，意外发现它散发的味道很好闻，于是沉迷于搜寻不同的木料进行尝试。
这个尝试的中途，钟离也加入进来，毕竟他们平常真的很无聊。
但不幸的是，他们在森林里放火烧木头的事，某天被心血来潮、外出散步的阿格雷斯逮了个正着。
“后来呢？”朱妤问。
“萨米奇纳挨了打。”钟离简洁地说。
更准确一点的是，面对一个陷入暴怒、又有主场优势的木之魔神，脑筋动得更快、反应也更迅速的岩之魔神，毫不犹豫地把同伴丢下跑路了。
阿格雷斯把萨米奇纳揍了一顿后，果然懒得再追上去揍他。
代价是萨米奇纳追着他狂骂了整整三天，并且以后研究香料时再也不带他玩。
在语言艺术这一块，钟离必须要承认，萨米奇纳是个大师，并且鲜有魔神是他的对手。
他用平静的语气复述了一些萨米奇纳当年骂过他的句子，朱妤就自动脑补出当时的语气，忍不住靠着他笑得东倒西歪。
钟离无奈地把她扶正，至少现在她不惦记着没能喝到的酒耿耿于怀了。
他们分享这个故事的时候，宴席正到高潮，妖怪们搬来了人类的玩具，行酒令、猜灯谜、投壶斗鸡，样样都有，玩得不亦乐乎。
甚至朱妤还看见不远处有只穿着红裙子的狐狸，偷偷摸摸靠近无人的桌子，抓起桌上的烧鸡往嘴里塞。
有狐狸在远处气势十足地大吼一声：“二十七娘！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偷吃！还不快去梳妆！”
朱妤看见那只狐狸露出一个被噎住的表情，急忙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嘴角的油光都来不及抹，一溜烟就跑掉了。
同样在婚礼时偷偷忙着吃饭的朱妤感同身受地替她嘀咕一句：“要准备这么长时间呢，是会饿嘛。”
新娘跑回去补妆，新郎敲敲打打的队伍也似乎在宅院外面出现了。
方才上菜的狐狸小童又钻出来，提着一个篮子，站在路的两侧，从篮子里抓出东西撒在新娘要走的路上。
朱妤原本以为它们在撒花瓣，仔细看又发现那东西是金色的纸片，被剪得碎碎的，扑簌簌落下来像下雨一样。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她有点不安，抓着一只在旁边看热闹的蛇妖问：“这个、是什么风俗吗？”
客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倒是很热情地介绍：“你家中长辈不曾与你说么？这是岩王爷爷当年迎娶府君娘娘降下的‘金雨’呀！听活得久的大妖们说，那一天可美哩！自那之后，咱们哪家婚嫁都要模仿一回呢！”
蛇妖说完又高兴地扭头去看狐狸们制造手工金雨，没意识到旁边的客人不仅沉默，还有点坐立不安，似乎恨不得当场从这里消失。
钟离笑了一声，她就像抓住了机会一样，很自然地把那句埋怨伴随着羞耻一起说出来：“都怪你！”
偷吃的康二十七娘总算坐上花轿走了，客人们三三两两，也慢慢告辞离去。
直到这时才有一只老狐狸走过来，它已经很老了，皮毛因为苍老而发白，团着袖子作揖，“啊呀，怠慢了两位贵客，是小妖的不是。”
朱妤很想把刚才的那一幕淡化过去，就立刻接话，“谢谢你邀请我们来赴宴，今晚上很热闹，你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
老狐狸皱起两条长眉，朱妤估计它年纪还没有钟离的零头，但比他老态龙钟了很多，“今日……确实有件为难事，想请娘娘代我等小妖说和。”
老狐狸手挥了挥，就有两只小狐狸抬着个担架过来，上面躺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比起刚出嫁的二十七娘，这只白狐狸又显得更加美丽，额间的毛染着一点粉色，远远看去像一朵桃花。
“这是我家九娘，前段日子她在山涧旁修习御风之术，遇到有人从山上失足跌落，顺道把人救了下来。”
朱妤慢慢收起笑容，和钟离对视了一眼，“你说的，是那个谣传神秘失踪的枫丹冒险家？”
“正是，正是。”老狐狸语速慢吞吞的，声音里又带上一丝忧郁的苦闷，“我家九娘本已将她救下，哪想到净水之主忽然从河里出现，怒气冲冲地要将人带走。九娘她看情势不对，只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就被净水之主打伤，那人也被带走了。”
“九娘受伤倒也是小事，可自那之后，轻策庄的水就变得奇怪起来，不如从前那般干净。眼下轻策庄里的人尚未察觉，等到他们发现时，只怕已经晚了。”
说到最后，它才坦白自己的目的，“能影响水质的，只有净水之主，也不知道它因何而愤怒。若有得罪之处，小妖们也筹备了赔罪的礼物，只请娘娘代为说和，令河流恢复自然才好。”
朱妤上前几步，弯腰去抱担架上的康九娘。
没想到这只狐狸扭了扭身体，抬头看她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和慌乱。
它没躲成，还是被朱妤抱起来。
她摸了摸就发现这只狐狸并没有受什么重伤，最多也就是扭伤了脚。
那位净水之主在愤怒的时候，动手也很有分寸。
只是狐狸狡猾，故意夸大了说辞，怕她不肯帮忙而已。
康九娘心虚地甩着尾巴，用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出口是柔软的女声：“娘娘容禀，小妖的伤势虽然说得夸张了些，但洛蒂娅大人确实带走了那位枫丹人，我等不敢打探洛蒂娅大人的领地，也不知道那名枫丹人如今的生死。”
朱妤下意识在她背上摸了摸，康九娘皮毛柔软顺滑，手感非常好，让她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感觉到钟离在背后盯着她看，她立刻又收手，把康九娘放回去，咳嗽了一声：“我、我知道了，我和钟离会去和那位洛蒂娅女士沟通一下的。”
满院子毛茸茸的威力不小，担心自己忍不住又动手，她赶紧拉着钟离，在狐狸的千恩万谢里走了。
出了竹林，又是宁静温柔的月色。
钟离冷不丁就问：“可还顺手？”
朱妤略有点心虚，但依然气势十足，“我就摸了一下，又没说什么！”
钟离没有回答，走在了她前面，脚步声一前一后，踩在干枯的叶子里，发出轻响。
没等多久朱妤就追上来，去牵他的手，钟离手掌微合，将她的手指轻轻拢起来。
名为洛蒂娅的纯水精灵住在轻策庄的一片山谷里，少有人会经过这里。
感知到有客人走入她的领地，纯水的精灵从水下浮起，凝聚出水蓝色的真容，发出空灵的声音。
“二位，深夜到这里来拜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们礼貌地停在山谷口，没有再往里面走。
“洛蒂娅阁下。”钟离微微颔首致意，与隔了几百年没见的纯水精灵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直接道明目的。
“请释放你抓走的枫丹人。”
洛蒂娅不紧不慢地说：“岩神大人，何时管起了枫丹的事？我想我应该遵守了与您的契约？”
钟离不擅长劝服，朱妤早两千年前就知道了，因此她紧接着问了更在意的事，“你应该很了解枫丹的情况，这些年也有不少枫丹人来轻策庄，为什么这一次那么愤怒？”
洛蒂娅将头转过来，也不介意她插话，仍然冷静优雅地说：“愤怒？你们已经知晓了答案，可恶的厄歌莉娅，自以为是的芙卡洛斯，她们玷污了纯水、破坏了纯水，如今又将精灵彻底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怪物，只是看一眼这可悲的同胞，就足够令我愤怒！”
“我只是在努力尝试，让我被禁锢的同胞，变回她最纯粹的本来面貌。”
朱妤谨慎地问：“那成果如何？”
“施加在她身上的诅咒过于强大，我想，其中甚至有来自龙王的力量压制。”洛蒂娅怨恨地说，“他也不过是她们的帮凶！”
确认那位冒险家的安危后，朱妤也放心了很多，免不了好奇地问：“枫丹人现在不是已经变成人类了吗？”
“啊是的，从□□来说确实如此。”洛蒂娅不屑地说，“可是——灵魂呢？人是原初的造物，地脉是天理为人创造的循环，原始胎海扭曲的产物，虚伪的人造灵魂，天理从没有接纳过他们。”
“我宁愿永远停留在这里，也不愿意再返回那片污浊之地。”她带着一丝缅怀的痛苦说，“那里已经不是纯水的乐园了，而且、而且有更……”
她没有说完，忽然截住了话头，“你们是要我归还那个被污浊的纯水精灵。”
“你所做的已经涉嫌非法拘禁。”钟离只是委婉地提醒，“过去已成为历史，我想枫丹的未来，应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即使没有神灵看顾，人也不会等待灭亡降临。”
“另外，轻策庄的妖怪们发现你心情不好，影响到轻策庄的水质了。”朱妤又补充，“稍微注意点吧，你和这里的居民一起生活了几百年，也不想让他们的生活因为你受到困扰吧？”
洛蒂娅沉默了很久，轻轻晃动水流般的手臂，流水托着一个沉睡的少女从远处游过来。
朱妤将她抱起来，看她脸色红润，睡得很香甜的样子，洛蒂娅确实没有虐待她。
“你们带走她吧。”洛蒂娅忽然变得冷淡起来，“既然无法挽回，她也不再是我的同胞。我会注意水质的问题。”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潜回了水中。
朱妤忍不住和钟离嘀咕：“她是不是有点太讨厌人类了啊？”
“厄歌莉娅的眷属里有格外喜爱人类的存在，自然也有反感人类的存在。”钟离说，“就像你会更喜欢摸狐狸。”
“……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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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了很多天的蜜莉恩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从不卜庐醒来后，面对同伴们的嘘寒问暖，她也只是拖长了声音怀疑，“是吗——可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不，不是噩梦，好像是个……嗯，有点悲伤的梦？”
璃月港的奇人异事不少，这件事在街头被热议了一段时间，很快又被新的传说盖过去了。
春天的花在他们的院子里放声歌唱时，钟离携着一封信走进了屋里。
朱妤正坐在桌前，旁边是大开的窗户，对着外面的花团锦簇，她的桌面上放着一整套制香工具。
“乌兰塔娜，有你的信。”
朱妤疑惑地回头，“信？”
那确实是一封精致的信，火漆封住了信口，似乎施加了魔法。
到她手上时，却很柔顺地松开了封口，任由她将信纸取出来。
致朱妤女士：
您是否还记得曾经的一个小小的邀约？如今我正式向您发出邀请，邀请您前往正义之都、戏剧与时尚的舞台、藏于水下的堡垒做客。歌剧已经准备开场，我会准备好向导恭候您的光临。另，如果尊敬的岩神阁下有意同行，我也非常欢迎。
您诚挚的
艾丝翠德·梅尔维尔
敬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插播新年番外（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