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春雨》山鬼清欢

12、你们太菜

　　顾南栀开学后这几天一直有点忙，自从她搬到C市之后，她和她爸顾泸生联系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以前老头倒是时不时的急着和她主动打电话，偶尔顾南栀才会回一下。

　　自从来了C市倒好，顾南栀不和他联系，他就也没和她打过电话，开学之前好歹电话还打得通，现在干脆电话也不接了。

　　担心倒不是特别担心，这老头顾南栀了解得很，叛逆得要命，这种打电话不接，无缘无故闹失踪的事之前也没少干过，她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赌博又输了钱，躲起来了。

　　从前顾南栀在B市，这老头能待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她拉着褚子安他们挨个去看看，就能找到，也有那么两次，老头也不知道哪来的主意，藏得很深，当时顾南栀急得差点去报警，结果没过几天人又自己冒出来了。

　　可现在她人不在B市，干起什么都不方便，就只能麻烦褚子安他们帮忙找找，但褚子安告诉她，这几天他把以前找到过叔叔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她了解她爸爸，不是什么好的正经人，偏偏鬼主意还特别多，他要是真下定决心想藏，不接电话，她也很难找到他。

　　顾南栀这几天一趁下课时间就想着把她爸顾泸生有可能待着的地方，朋友家，打工的地方，亲戚朋友电话，一遍遍的埋头整理。

　　电话打不通，

　　亲戚家说不在，

　　褚子安又找了几遍，还是没有。

　　到此刻，顾南栀才意识到她的心有些慌乱。

　　她皱着眉头，心乱的有些发麻。

　　老头从来就没管过你，干嘛还非去管他，你很闲吗?顾南栀。

　　她一手撑着额头，胡思乱想的，另一只手就在草稿纸上锋利的涂抹着，笔尖力道似刃，一道一道的，刺破了好几张草稿纸，下边几张无暇的草稿纸刺口触目惊心的。

　　不自觉的，手插进了发梢，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头皮。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后面飞了过来，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她的桌面上，停在了草稿纸的刺口上。

　　草稿纸团成的球。

　　哪个傻逼下课还传纸条?

　　顾南栀心里本来就烦，本来想直接就扔了，突然想到，这纸条好像是从后面扔过来的。

　　后面？那不就是池惊寒？

　　他好好的传什么纸条？

　　她耐着性子，将草稿纸铺平，

　　一行姿态横生的字就慢慢的展露眼前，

　　“不是说要和我们混，放学和他们去打球，桑舟北说叫你一起，去不去？”

　　少年的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大气磅礴的字，可一笔一划饶有些自己的味道，野性又曼妙，一看就练过不少年。

　　顾南栀不用细看便就能想象到，池惊寒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怎样的任情恣意，不可一世。

　　尾笔张扬得快要把纸都刺穿了。

　　顾南栀不得不承认，他的字也很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样。

　　可这并不能将她从慌乱的心境中拉出来。

　　她本身就没什么好脾气，刚好现在心乱得要死，本来还以为照片的事，不想过早招惹他，可现在，他正好撞到她枪口上，她也没耐心露什么好脸了，几乎是没什么思索，斩钉截铁的回着，

　　她随手也撕了张草稿纸，没两秒，随手一团，头也不回的就往后一抛。

　　池惊寒怕前面的人因为刚转学，压力太大，把自己学死，好不容易想到个理由，拉她出去放松放松，正在后面一老一实的等待着回答，

　　突然就被前面扔来的纸团力道惊了一下。

　　幸好他反应快，头轻轻往左侧闪了闪，不然——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落在地上躺着好好的纸团，后怕了一下。

　　不闪的话，就要正中眉心了吧。

　　这人...

　　他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蹬着课桌将椅子往后移，随手捡起了纸团，徐徐打开——

　　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桀骜不驯。

　　“哄你们的，太菜，不去。”

　　池惊寒一度是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连看了三遍，才真正确认了内容。

　　他不断摩挲着纸条，这人是找死吗？

　　自己好心拉她出去玩，居然还说他打球菜。

　　还有人会说他菜?从小到大，这个词就没出现在他身上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菜。

　　以后是得让她好好看看，她到底是在说谁菜。

　　他被气笑了，手搭着脑袋，轻轻揉着眉心。

　　不知道是谁招惹她，让她把气撒到自己头上，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挑明了的敷衍。

　　用字挑衅，上来就让人火大，还哄？当自己是她小弟啊？

　　池惊寒一下就想明白了，哪是什么乖乖女？就是一条披着乖乖女外皮的狼。

　　他正准备把纸条再团起来扔了，突然看见纸条的后面貌似还写着几个字，看上去并不是草稿的内容。

　　背面的字倒没有刚刚那几个字般张狂，池惊寒一眼看出来这应该才是她的真实字迹，字体结构上本本分分的，可仔细看，笔锋却没有看上去那么板实，末笔似乎总是不经意的挑着，带着股无拘无束的模样，笔锋自成一派，也有几分养眼。

　　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辨，可却也零零散散的，池惊寒大概扫了眼，似乎写着——

　　周叔（邻居)：131××××4672

　　大伯：183××××7854

　　.......

　　一连好几串号码，那些名字上面又被划了好几道痕，旁边小字标注着【已找，排除】

　　看纸上的内容，那丫头像是要找人？

　　池惊寒顺着思路，冒出想法，随即又摇了摇头。

　　那臭丫头，不想去管了。

　　再说，说不定是别人家事，不去掺和不去过问最稳妥。

　　放学，校门外。

　　池惊寒推着辆单车，单肩挎着书包向外走去，老远就看见桑舟北前胸抱着个球，冲他招手。

　　他不紧不慢的往前推着车，走到桑舟北面前。

　　“又去打球？”

　　“不是说好了？”

　　“老地方？”

　　“昂，对了，差点忘了，你叫上你们班新同学，之前说好带她玩的。”

　　“顾南栀啊。”

　　“昂！”

　　“她不去。”

　　“啊~”桑舟北满脸疑惑“为什么啊？”

　　池惊寒提着劲，卖关子，故意吊他胃口

　　“想知道？”

　　“昂~”

　　桑舟北挑起了眉毛，像是被勾起了兴趣，不耐烦道，

　　“不是，你还卖什么关子啊？”

　　池惊寒看着眼前的人彻底来了兴致，抿着嘴角，饶有兴致，轻哼，

　　“哼，怕你知道后气得想一头撞死。”

　　“真的假的？”

　　桑舟北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池惊寒干脆坐到了山地车车座上，

　　“她说啊，你太菜了，看着没意思。”

　　桑舟北听了眼睛睁老大，“什么？”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我们是市队的啊！”

　　池惊寒一本正经坐在车座上，似乎嫌事情还不够大

　　“她好像还把你当小弟了。”

　　桑舟北性格直爽，干脆历练，从小就和池惊寒四处鬼混，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整天和他们呼来唤去的，还真没给别人当过正经小弟。

　　听到池惊寒这么说，顿时不可置信。

　　“我去，这个顾妹妹怎么回事，上次见面看着还是个乖乖女，怎么几天没见，什么挑衅的话都学会了？”

　　池惊寒看他炸火，觉得搞笑，嗤笑了两声，就改向了跨坐，双手扶着把手，好像下一秒就会一脚蹬去，骑出老远。

　　他做出骑车的架势，没看桑舟北，目视着前方，回道

　　“你可别小瞧她，那丫头，鬼着呢！”

　　桑舟北看他要走，连忙也骑上车，准备走，却好像突然意识到问题，皱起了眉

　　“等等，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不去？你亲口问她了？你们俩聊天了？”

　　桑舟北表情逐渐兴奋起来，像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不是很少和女孩子聊天的吗？怎么和她聊起来了，你们聊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啊！”

　　池惊寒扶额，没想到这小子今天反应倒是那么快，

　　他忙忙敷衍他，一脚踏上了单车就往外骑，急忙甩开桑舟北。

　　桑舟北在后面边喊边追。

　　“哎哎哎，别骑那么快，等等我啊！你这个人......”

　　看池惊寒根本不想说，索性也觉得没劲，于是就找了点别的话题。

　　“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参加了个物理竞赛吗？成绩怎么样啊？”

　　池惊寒骑在前面，他不想听着桑舟北在后面鬼叫，就骑得老快，正在骑着下坡路，那段下坡路挺陡，迎风而下，风就迎着面吹，他的脚停在脚踏板上没有动，手自然的扶着扶头，站直了上半身，车轮一圈圈的向前翻滚，微风“呼啦呼啦”的，校服外套就在他身后随风肆意的飘着。

　　夕阳映射，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神采飞扬，享受着下坡带来的恣意张扬的快感。

　　他不留神，随口应着桑舟北的话

　　“成绩还没出，要四五周以后。”

　　少年的声音清润，随着风，一路漾着，荡到了桑舟北耳中。

　　“放心，小小竞赛，肯定信手拈来！”他浑身耀眼自信，张扬的没头。

　　“那是啊，从小到大，就没看过你打败仗！”

　　桑舟北随声应着，似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肆意放纵。

　　两辆单车快速的闪过，没过一会，就到了梅角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