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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该跟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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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晏吃饱了,汤也喝得一点不剩,熨帖感从脏腑延伸到心底,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
小金子收了碗碟,他便又把煊哥儿抱着放在腿上,摸着他绒绒的发顶,语气温软至极,“煊哥儿,叫一声爹爹。”
煊哥儿却有些迟疑,偷眼看向戚似玉,“娘。”
戚似玉柔柔一笑,道,“你想叫便叫,不想叫就不叫,随你自己心意。”
又敛了笑意对姜时晏道,“大人带煊哥儿去院子里玩会儿吧,往后若有空闲了,也请常来看看孩子。”
姜时晏方才还熨帖得一塌糊涂的心,瞬间又被置于冰天雪地,他神情一滞,苦笑道,“玉娘,你莫要再这样叫我,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保证,往后再不敢对你有任何欺瞒。”
戚似玉站起身,煊哥儿从姜时晏腿上下来,要跟着她,戚似玉拉着煊哥儿,将他肉乎乎的小手交到姜时晏手中,转身出门,进了另一间屋子。
姜时晏也歇了一时半会儿就能让她消气的心思,弯身将煊哥儿架着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煊哥儿倒是胆子大,只刚上去时惊呼了一声,很快便抓着姜时晏的耳朵,兴奋得大嚷大叫起来,御马一般呼啸着让他前进。
父子俩个玩得兴致勃勃,煊哥儿一开心,高声叫着,“爹爹,再快些,再快些。”
戚似玉一面收拢衣物,厚的装进箱笼,薄些的拿出来预备天热了穿,听着煊哥儿咯咯的笑声和那句兴奋的爹爹,一时走了神,竟把刚拿出来的又重新装了进去。
有心出去喊一声,才吃了饭,莫要玩得太疯,到底还是没开口,缺席了这么久,就让他们父子都尽兴些吧。
小花狗听到煊哥儿叫,从墙根跑过来,跟着姜时晏来回地跑,煊哥儿越发高兴,大叫着,“爹爹,超过二花,超过二花!”
姜时晏看看脚下小小一团黑白花纹的狗,摇头笑笑,想不到自己已长到二十多岁,竟还有跟狗赛跑的机会。
小时候,他曾在山中被叔父逼着跟野狗赛跑,如今就这么一个短腿小狗,自然不在话下,撒开了腿跑得飞快,果然将二花落在身后。
“爹爹好棒,比二花棒!”
姜时晏心里乐开了花,虽说比二花棒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可听他一句句喊着爹爹,心里当真舒爽得很,到底是亲生的,就这么一会儿就混熟了。
唉,不知玉娘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一道回去,也好日日都能如今日这般父子玩闹。
煊哥儿玩累了,让姜时晏把他放在地上,蹲在二花面前逗它叫,忽想起爹爹被晾在一边,招招小胖手让他跟他一起蹲着,对着二花傻乐。
“爹爹,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跑得比二花快?”他想起自己跟二花一起追球,一次也没比过人家。
“你好好吃饭,等长大了就可以了。”
“好。”
姜时晏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头,只觉心都要化了,“你喜欢狗狗吗?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还喜欢大老虎,娘说山里头就有,可威风可厉害了。”
姜时晏失笑,“还有吗?”
“喜欢翩翩。”
姜时晏一愣,翩翩是戚家院子里那只大白鹅,是戚家爹爹给戚似玉养了看家的,好多回追得他四处逃窜,不知它如今怎样了?
“翩翩去哪儿了?”
“娘把翩翩送给赵婶子家了,让它等着我们回去,我有些想翩翩了。”
“爹爹帮你重新买个大白鹅,我们也管它叫翩翩,好不好?”
煊哥儿想了想,皱着小眉头,“翩翩就是翩翩,爹爹买的,叫飞飞可好?”
“好,都听你的。”
暮色四合时,姜时晏仍在挖空心思逗着煊哥儿说话……
戚似玉扣了扣门扉,进屋对姜时晏客气道,“天色晚了,大人请回吧。”
“玉娘,我,我能在你这儿住一晚吗?”姜时晏也不知自己怎的胆大包天,匪夷所思说了这么一句。
“大人难道不知,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样不好。”
姜时晏叹一口气,沉声道,“玉娘,我今日进了宫,将你我之事说与官家和淑妃娘娘了。淑妃娘娘是我姑母,他们都盼着你我重修旧好。
这三年多,一走了之是我的错,我不知如何让你谅解我,可你相信我,往后我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戚似玉抱起煊哥儿,仍是语气淡淡道,“大人快走吧,我要关门了。”
姜时晏苦笑,在煊哥儿脑门亲了一口,沮丧道,“那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们娘俩。”
夜间,戚似玉哄着煊哥儿睡着后,坐在桌前发呆。
小金子端了个托盘进来,里头是一壶本朝女子常喝的果酒和两样干果,“娘子,可要同我说说心里话?”
“啊?”
“娘子别装了,你的事儿我猜也猜了个大概了。”
戚似玉哂笑,“莫胡乱猜了,说给你听就是。”
……
小金子听完,神色并无意外,“同我想的差不多。”
戚似玉笑道,“你懂的倒是多?”
小金子笑笑,“话本子、戏台子里都是这么说的。娘子,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该跟他回去。”
“你被他收买了?”戚似玉饮了一口酒,嘴角仍带着讽笑。
“娘子莫要急着冤枉人,您可曾想过,事到如今,是您不想跟他回去就能不回去吗?他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
他如今还有耐心耗着,日子久了没了耐性,哪还由得娘子说不?就算他顾念和娘子的情分,可还有他家里人呢,到那时候,娘子半点好处都讨不得。”
戚似玉怔怔地,又是一口酒入喉,“你竟是这样一个人?”
小金子噗嗤一笑,“娘子可是觉得我是个宁死不屈的烈性子?那日,我爹娘卖我时遇到了娘子,是我这辈子的造化。
不瞒娘子,若是没遇到您,我定然不会拼死反抗,因为压根没用。街巷上那样多的人,最多不过唏嘘一声,然后转头便走,在我们那地儿,卖女孩儿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因为一眼看到娘子,看我时候那眼神同别人不大一样,我这才拼死抗争,让娘子看到我,救我逃出火坑,跟在娘子身边。”
戚似玉蹙眉回想那日的情景,“是么?你当时若是不反抗,我最多也就同情一会儿就走远了,后来见你那样可怜,却又不认命,才起了搭救你的心思。”
“我说这个给娘子听,不过是想说咱们活着,得识时务,真闹僵了,不好过的是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姜侯爷看着倒是对娘子有些真心,如今正好趁着他心怀愧疚入府站稳了脚跟,往后也好让煊哥儿有个好出身。
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娘子若是死撑着,往后再嫁难道还能有比他更好的?娘子这样的人物,何必再跟那些满嘴瞎话的媒婆们周旋?
娘子若是心里气不过,便只当他是哥儿的爹爹就是了,往后花着他的银钱,将哥儿养好教好。
情分什么的,还能一辈子不变吗?便是你们这会儿还如胶似漆着,早晚也有淡了那一天,娘子何苦想不开?再说了,您想想哥儿,他不知你们大人间的纠葛,可心里头定然是想日日都见到爹爹的。”
戚似玉觉得自己有些喝迷糊了,小金子说得有理,自己该跟他走,他本来就是她的夫君,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还生气着呢?他那样欺负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该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