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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梅竹马少将军&落魄小姐(随笔非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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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凌六年,外界传言北铭王妃病死,北铭王府,上下缟素,北铭王退隐,再未出世,一生未再娶。
人人只道,北铭王与王妃青梅竹马,北铭王痴情一世,因情痴癫。
我本是将军府的长子,幼时,父亲卷入朝廷内战,不忍我受牵连,将我寄居于长安街叔父家。
长安街府邸,大多是朝廷文臣的,我是武将之子,并不受待见。
每日我习武之时,邻居家的公子小姐满脸鄙夷不屑,窃窃私语。
“他就是谋反贼臣之子吧,怎还在此处练武,马上就要掉脑袋咯。”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与其说是窃窃私语,故意说给我听更为恰当。大概是他们父辈“言传身教”的吧。
朝廷纷争就是如此,文武两派,水火不容。
不过,有一人与他们不同。
她总是孤身一人,坐在相府门前的石阶上。身上没有昂贵的首饰,总是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发髻上挽着一支木钗。
她会安静的看我习武,我看向她时,她的眼角弯弯的,笑容浅淡,牵出两个淡淡的酒窝,透着脱俗的清丽。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用手比划着告诉我
“大哥哥,我叫薛平乐,平安快乐的平乐。”
好清婉的名字。
可她好像并不快乐。她的眼角总是亮晶晶的,是泪。在她的兄长姊妹乘京城数一数二的马车出游之时,她仍是一人坐着,抬头望天,暗自抹泪。
但她依旧陪我习武,强撑着笑,让我听到那唯一的、最动听的夸赞。
这一寄居,便是七年,回府那年,我十八岁。
父亲洗去冤屈之日,昔日嚣张跋扈的相府公子小姐难得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称我少将军。
临行回将军府之前,她安安静静一人站在侧门,似是在想什么,又不敢上前。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和她告别。
见我走近那一瞬,她眼角的泪哗然落下,任凭泪珠滚落砸向石砖。
“大哥哥,求求你,带我走吧。”
四下无人,这句本柔弱轻微的话,我听着却是震耳欲聋。
她失了方寸,只是一直掩面流泪,衣襟已湿了一大片,不舍又无助。
那晚在将军府,她不断向我行礼道谢,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逃离的解脱。
我轻声询问她,这一切究竟是何故。
诉说自己身世的时候,她没有哭,似在讲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她是相府三小姐,却不是正夫人所生。早年丞相与一青楼女子有私情,女子有了身孕,丞相便花重金从青楼赎出了这一女子。
这位青楼女子,便是平乐的生母。而她,死于难产。
丞相迫于无奈,将平乐带回相府,她却遭受了贱婢般的待遇,相府上下没有人正眼瞧她。
面对外人,相夫人强迫平乐与她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感激她的宽宏大度,以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
那么多年,平乐未尝感受过一丝爱与亲情。
也怪不得,平乐离开相府,无一人寻她。
此后,平乐便在将军府住下,与我似是青梅竹马。
我十九岁时,平乐正值及笄之年。我迎娶她过门,明媒正娶。她是我的少夫人了,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夫人悟性很高,弹得一手好琴,棋艺也是愈发精湛。
我每次出征归来,总会给夫人带一件礼物。或是风铃,或是纸鸢。夫人与我打趣说,会早日还我一份大礼。
夫人也每每亲自下厨,备下好酒好菜,与我共饮。
空闲之时,我常与夫人共读诗书,写诗作赋。
夫人舞跳的很好,盈盈月光下翩然起舞,面庞含笑。
我想,就这样与夫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吧。
二十三岁这一年,我带领军队攻下敌国,举国上下称赞我是少年将军,前途无量,一时盛气到了极点。
陛下召见我进宫,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我思索片刻,答道:
“臣别无所求,只愿早日归家,与夫人团聚。”
陛下许我,只要平定边关悍匪,便赐我北铭王称号,无需陷阵杀敌,可与夫人安稳度日。
临行前,夫人拉我在庭院内,种下一颗枇杷树。
她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等你归来,便是这枇杷树成型之时,到时候送你一份大礼,可好。”
边关严寒,消息闭塞,难通音讯,夫人的家书一两月才能收到一次。我一遍又一遍用手指摩挲着夫人的字迹,这是我唯一的寄托了。
我盼啊盼,终是平定悍匪,期限已至,可速速归家。
朝廷来人传旨两道,一是召我回京,赐我北铭王封号。
另一道旨意,丞相被定叛乱之罪,薛氏一族满门皆斩。念及少将军夫人之名,赐薛平乐毒酒,自饮而亡。对外保全北铭王声誉,宣称少夫人身体抱恙,岁末寒冬,暴病而亡,其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仍赐北铭王妃称号。
一起离世的,还有腹中即将出世的胎儿。
我不知我是如何回京的,只记得听旨后眼前一片模糊,便再也没了记忆。
世人皆称我与夫人琴瑟和鸣,悲悯这一段佳话。
只有我知,哪有什么自饮而亡、暴病而亡,夫人与我,都只是王权的牺牲品罢了。
府内,枇杷树已有人高,平乐,说好送我的大礼呢?如今我对你的思念,只能对着一方陵墓诉说了吧。
夫人,我终是没能护你周全。你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之时,痛吗?
后来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不再是将军,也不是北铭王,身后没有将士一族,我与夫人带着我们的孩子,在田野乡间,一起念书、下棋、射箭、骑马,携手到老。
可终究是梦。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枇杷满地,只等妻归。
后记:可能有些部分没有看懂,解读一下。说将军与夫人是王权的牺牲品,其实在将军功成名就归来的时候就有伏笔。皇帝之所以要赐将军北铭王之名,就是要压下将军气焰,不让他再带兵,害怕有朝一日将军势力太大谋反,而将军想与夫人安稳度日也正是他一武将的软肋,皇帝在遣派他去边关的时候就已成定局,就是想支开他,但将军平定悍匪过程太过顺利,皇帝便借薛丞相叛乱之名,顺带除掉薛平乐,让将军无法再振作带兵。薛平乐本就从小离开相府,丞相叛变本殃及不到她。而此时将军是北铭王,北铭王身后是北铭王府,武将一整个势力,与将军性质不同,他也无法因为女人而反叛了。所以达官贵族,都只是王权牺牲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