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吹梦到云州》风装

23、梅浅雪疏·三

　　十分不巧的是，经过了这么多次轮回，敌对阵营强度明显增加——也就是说，雪女作为曾经血虐新手的一位boss，其妖力自然大幅提升，雪石路这漫天风雪都成了她的载体，使她可以感受到山中各处发生的一切。
　　于是一阵风雪过后，皇甫卓一队中不少武功稍弱的弟子便了无踪迹。又是一阵风雪席卷过欧阳靖这边，他感受到了其中妖力，匆忙用仙法凝出屏障，并将包子形态的姜承死死护在怀中。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凉期、花盏还有那两个弟子瞬间消失无踪。

　　“凉师兄——！花师姐？！”江月冲着灰白色的天空大喊，可惜没有人回应他。“小少爷，我们……我们不会真的遇到妖怪了吧？”他突然想到以前欧阳靖讲过的“雪石路怪谈”，把自己吓了个够呛。
　　事到如今欧阳靖也不想骗他，便实话实说：“能在转瞬间将这么多人转移走，差不多是了。”
　　“那四师兄，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姜承郁闷地答道：“靖儿把我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看见……”
　　欧阳靖脸上滑下三道黑线，“嘿嘿，对不住啦。虽然那妖怪擅长以暴风雪遮人视线，但就她只带走了那四人而没有将我们全部转移这一点来看，村民的失踪多半也是其所为。要是能找到那怪物，也就能找到其他人了。”
　　江月稳了稳心神，说：“其实我刚才也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接着就是爆炸，多半是信号弹。也就是说，其他两队也出事了。我担心的是那怪物的实力尚不明确，只凭咱们三人杀进去真能全身而退？”说罢还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变成包子的姜承。
　　“抱歉，若不是我不慎中招，也不会拖你们后腿……”
　　“啊不是的四师兄！我没有在责怪你！你这个样子多可爱，呃不是，我是说——”
　　欧阳靖气成了包子：“你又说这种话！你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啊！”——这种肉麻死人的话能不能不要再逼着小爷说了！
　　江月望了望看不到头的山路：“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夏侯少主和皇甫少主那边不要折损太多人手……”

　　雪石路另一边。
　　“夏侯兄——夏侯兄——！”
　　“妹子，你再好好想想，当时你和夏侯少爷走在最后，他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就是一回头就不见他了！”
　　“我也是看见了你们的信号才匆忙赶来会合，不想在半路也遭遇了暴风雪，回过神时已有大半弟子失踪。”皇甫卓捏紧了拳头，“没想出事的人竟是夏侯兄……”
　　“这里风雪太大视物不便，山又这么大，我看我们还是先回折剑，召集更多人手再来搜山。”
　　“暮姐姐，你们回去吧，他那么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我再沿着山路继续找！”
　　“嗯。以夏侯的功夫，若是遇到什么山精水怪只怕会有损伤。还有欧阳靖那个家伙也令人担心，虽然有姜兄跟着，但就怕——”
　　“诶你们看，那不是卓二哥？”
　　“是了，还有夏侯少主的两名护卫，只是怎么不见夏侯少主……四师兄、小少爷，我们快跟上！呃不，四师兄还是坐稳点吧。”
　　姜承：“…………”以这副模样去见皇甫少主简直是奇耻大辱，靖儿你抱紧点别让他们认出来我是谁……

　　姜承包子又往欧阳靖怀里躲了躲，还把脸转了过去。他心里当然清楚姜承面子薄爱害羞，但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于是摸了摸包子脑袋上长的两只猫耳权当安抚。
　　“小少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都没事吧？”暮菖兰原本喜出望外，却在看见欧阳靖怀里一坨紫色的团子时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是……”
　　江月抓了抓头发，“呃……说来话长。皇甫少主，两位姑娘，怎么不见夏侯少主？”
　　姜承一听，立刻把脸转了过去：“夏侯少主怎么了？”
　　瑕被这个能发出姜小哥动静的包子吓了一跳，“呀！这玩意还会说话？”
　　“姜师兄？！”皇甫卓大惊失色，“你中了妖术？”
　　“……皇甫少主不必担心，”——也许不必担心吧，毕竟靖儿都没说什么，那就说明这妖术问题不大。姜承在心里默默补充。“为何不见夏侯少主，他也失踪了？”

　　瑕将夏侯瑾轩失踪一事告知了这支东拼西凑起来的队伍，又深刻检讨了一遍自己。三支队伍也各自交换了情报，更加坚信了此事是妖精所为，于是分出了一批武功尚佳的继续上山找人，其余的下山寻求增援。
　　一听是妖怪所为，而且距离三支队伍上山才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毫无还手之力地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只怕这妖物实力不凡，有些弟子便开始畏葸不前。皇甫家弟子心生退却之意，却迫于自家少主那难看的神情而不敢退缩。徐世徐杰带着一些武功较弱的弟子看了看欧阳靖的脸色，偷偷摸摸地下了山。

　　其余的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行至一处亭子前，瑕惊呼道：“快看！找到了！”

　　“——凉师兄！花师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江月冲到了其中两个冰雕前轻轻拍打，试图唤醒冰中人。
　　“这到底是……”暮菖兰巡视着其他被冰封的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夏侯兄！”
　　终于变回了人的姜承和皇甫卓等人围在夏侯瑾轩身边，瑕拼命喊着乌鸦嘴，却也不见对方转醒。
　　“没办法了，只好……”瑕抬起拳头，对着夏侯瑾轩的胸口就来了一拳，一道辐射状裂纹瞬间开始蔓延、滋长，令人牙酸的冰裂声响起，不断有碎冰渣从夏侯瑾轩身上掉落，直到冰块完全破碎，他失去支撑的身体缓缓倒下、又被众人扶住。

　　“……妹子，你出手也太重了。”暮菖兰生怕夏侯瑾轩跟着那些冰块一起碎掉，那她的保镖工资不仅打了水漂，可能都得倒贴进去。
　　“不用力怎么弄得醒啊！喂你这个笨蛋快醒醒啊！跑来救人，自己倒先被冻住了，你到底有多傻啊你！”
　　“……瑕？”
　　“啊！醒了！”

　　此时，欧阳靖忽然敏锐地感知到一股妖力。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就像一台雷达被按下了开机键，于是开始被动地检索周围的妖魔气息。
　　接着，又是那股熟悉的食物的气味。妖气没有魔气那么“好闻”——但没来由的本能告诉他，这东西依旧可以吃。

　　“大家小心！”
　　他话音未落，雪女便自庭院中妖力最盛之处凝聚出形体。
　　“何方妖物！”
　　“这些人的失踪，是你所为？”

　　“……真是碍事。再等一会，这个男人就变成我的所有物了。公子，真是可惜啊……”
　　“呸！这话你都好意思说，真不要脸。啊，你没事吧？”
　　夏侯瑾轩抖着手臂，整个人几乎是趴在欧阳靖身上，“身体……使不上力……”
　　“你在雪地里睡了那么久，能使上力气就怪了。”——而且瑕妹子刚才揍得是挺狠的，很难说这一拳没有带点私人恩怨。
　　“靖儿，你带着夏侯少主退到后面！”
　　欧阳靖把夏侯瑾轩往瑕的怀里一塞，“瑕姐姐，交给你了！”
　　“哦，好！”

　　“你这女妖，这些人都是你冰住的？回答！”
　　“呵，看这情形，不是她还能是谁？”
　　“呵呵……本来只想带走公子一人。事到如今，你们谁也别想走，全都留下来陪我吧！”

　　雪女战四人组……加上欧阳靖应该是五人组，在前面顶着最艰难的大范围AOE暴风雪，江月和几个幸存的弟子努力凿冰，能救一个是一个。
　　皇甫卓一剑挥出，将雪女掌中冰棱砍成两半，姜承及时顶上去试图切她侧方，暮菖兰以冰封村民为掩护伺机而动，瑕手中的花雨金针无孔不入，虽说这几人武功不俗，经过这一路的磨合，彼此配合也称得上默契，奈何这一“轮回”的敌人通通上了buff，雪女一招“怨女冰心”直接将队形打散，四散的锋利冰棱成了天然暗器，眼看就要将他们射成筛子。

　　一道炽热的屏障在半空升起，接触到屏障的冰棱瞬间被高温蒸发，化作白汽。还有些欧阳靖没挡住的冰棱向着后方的村民射去，却被一柄重剑通通击飞！
　　凉期刚解了冰封，身体还有些僵硬，却咬着牙举起了武器，将夏侯瑾轩等无法自如行动的人护在身后。
　　“你这娘们，喜欢探索他人隐私是吧！本大爷今天就让你探究个够！”
　　他看起来怒火冲天，硬生生拖着行动不便的四肢使出数招，倾注了妖力的漫天白雪被剑锋切割成了无生气的尘埃。
　　“……凉师兄，你的腿——”江月闻到一股血腥味，低头看去竟是凉期的大腿被冰棱刺破。
　　“小伤，死不了！”凉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比起这个，小十六，没受伤吧？”
　　江月咬着下唇，举起了手中的剑。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江月无碍。”他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随即躬身窜出、身如飞燕，这一剑又快又狠直指雪女咽喉，与肌肤相碰之时却发出钢铁摩擦般的动静！

　　“哟，这一剑霸道的很啊。”谢沧行站在峭壁上吃瓜，还不忘品评鉴赏一番众人武艺。“这小子叫江月是吧？真想跟他切磋切磋。方才那一剑，武林中人真没几个能接下来的，寻常人吃了招便是一个死字。可惜……”

　　“师弟！”姜承见势不妙立即抓住江月衣领把他丢出去数米远，自己以拳刃硬接了雪女一冰锥。此处的全部冰雪都受雪女控制，她轻笑一声眼前男人的不自量力，便令冰锥瞬间长出无数长刺，姜承躲避不及，其中一根便刺入肩膀！
　　“姜兄！”夏侯瑾轩忙施展出尚不成熟的阳系仙法为其疗伤。与此同时一道压缩到极致的烈焰从侧方喷射出来，高温火焰冒着蓝光，像是从火箭底部喷出的尾焰那般将她推飞出去撞进悬崖，融化了她半边身子。

　　雪女慌了神，欧阳靖这一击虽说杀不死她却也令其元气大伤，重新凝聚形体需要时间，她急中生智：“我……我还不想死……”
　　皇甫卓也挂了彩，但这丁点疼痛只会令他更激动：“妖孽，还不束手伏诛！”
　　“公子……琴瑟调和，缱绻情深……你我二人相处虽是幻境一场，可我对公子当真痴心一片……”
　　“这——”
　　欧阳靖在心里吐槽：你要不先把你屁股后边冻着的那些男人藏起来再说话？

　　“还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等等，皇甫兄！”
　　“你要阻我？！她要是安分守己也罢，可既然行凶害人，就该自承其罪！”
　　“夏侯少主……？”
　　暮菖兰抹了一把脸上血丝，“大少爷，可不要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啊。”
　　“暮姑娘，不是的，我……”夏侯瑾轩看了看瑕，又看了看雪女，心生怜悯：“失踪之人，当真是你所害？”
　　“……不！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将他们冰冻起来，并未取其性命……”
　　“一派胡言！活生生被冰封，言行不能，这同死人何异！”
　　“公子，我知错了……我只是想，只是想有几个人来陪陪我……”

　　欧阳靖叹了口气，虽然游戏里拥有上帝视角，知道这妖怪口是心非，但真正直面一个美若天仙还能说会道的女妖时他还是不免有些心软的。
　　他上前一步：“强扭的瓜不甜，你可知你强迫这些人来陪伴你，他们心中可愿意？”
　　皇甫卓炸了，“欧阳靖！你跟这妖怪讲什么道理！”
　　“……小公子说的是，我知错了……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修成人形，又有了神智……自那时起便终日生活在这漫山大雪中，我……也渴望着人间灯火……”她望着夏侯瑾轩，“公子！思慕之心天地可鉴，我只是太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还请公子饶我一命！”
　　“——那你也不带强迫人家的啊，爱是成全，不是占有。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能获得幸福，并为此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吗？把对方强行留在身边，难道不是一种自私？”

　　众人：你还跟她唠上了是吧？？

　　后来欧阳靖想了想，自己骨子里是有点钢铁直男在的，女孩子伤心了跟你服软，他非要跟人家讲道理……不愧为母胎solo20年。

　　夏侯瑾轩也心软得不行：“几位，可否放过她？”
　　“夏侯瑾轩！你——害人妖物怎能姑息，让开！”
　　“夏侯少主，要是放了这妖物，难保她将来不会再为祸害人。”
　　“但，她已经决定悔过——”

　　是时候了。欧阳靖耸耸鼻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妖气。与此同时，一道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的冰环将众人死死箍住，动弹不得。
　　“——！这是？”
　　“动不了了！”

　　“呵呵~人类自以为自己聪明，事实上，却愚蠢的要命……”
　　“……你错了。”
　　“……什么？”
　　“我说你错了。”欧阳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善良真诚、恻隐之心，这些都是人类身上最美好的地方，你却利用这一点，还将其贬作愚蠢……依我看，愚蠢的是你。”
　　“你——！”雪女被激怒了，“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对我说教，方才数你伤我最重，那便从你开始吧！”

　　“休得伤他！！”
　　江月从掩体后一跃而出，用短剑死死卡住雪女颈项：“阿靖快用火烧掉这些东西，你们快跑！”
　　“雕虫小技，也敢阻我？”雪女一挥衣袖将他甩出数米，撞在远处的凉期身上，于是两人咕噜噜又滚了很远。

　　“凉师弟、江师弟！你这女妖——！”姜承怒不可遏，体内魔气隐隐有爆发的迹象，但依旧挣不开束缚。

　　见此处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暮菖兰才敢出剑。这一剑带上不少内力，直接划破雪女背部，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武功虽是上乘，但此刻势单力薄，面对盛怒的女妖也自然而然心生退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意气用事，他们也不过泛泛之交，自己何必拼上性命？
　　霎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将雪女钉在地上。蜀山道法天生克制妖魔之力，很快雪女就像这漫天风雪融于阳光般四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