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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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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周练结束,江云涛要搭公交车回家。
江云涛摸了摸大衣的口袋,里面有两枚坐公交的硬币,还有一个……这是什么?
他将异物从口袋里拿出来,是一根白桃口味的棒棒糖——一看就是连晓上次塞进来的。
拿着糖的手悬在空中。
江云涛本来不爱吃甜,认为糖果有一种廉价,单调的味道,特别是香橙味,葡萄味一类的,味道极冲。
但总是说不清,这小子就钟爱白桃味。
这是被连晓带“坏”的,江云涛还依稀记得,第一次,是被她连哄带骗地把糖捅进了嘴里:
“好吃吗好吃吗?!”
“嗯……嗯!”
“你要觉得好吃,我天天给你带!”
那时的江云涛,对这个天天给他糖吃的女孩几乎百依百顺,像一个小跟班一样。
……
“……话说回来,你之前为什么要天天给我糖吃?”夕阳下,两人坐在公园的小亭子里闲聊,江云涛突然就开了口。
“嗯……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只是看你天天好想不开心的样子,想着吃点糖就开心了……”连晓思来想去,只挤出这一句话,语气都不太确定。
江云涛转头看着连晓,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连晓也转头,不知怎的两人的眼神就对上了。
“……哎呀想不起来嘛,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连晓有点害羞,连忙把头转了回去……
……
“都一周了啊……”
江云涛叹了口气,悬着的手又把糖放回兜里。才一周,她的脸庞居然有些模糊了。
入冬的夜暗得很早,寒风同车流穿梭,它不知藏了多少个坏心眼,要给路人冻个激灵,看他们一个个捂紧外套逃窜才心满意足。
今天运气有点差,江云涛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辆21路从面前经过,又经过校门口无人的站扬长而去。
江云涛也不慌不忙,毕竟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多次了——每当周五下午将敲放学铃时,老头子总是踏着钟声悠哉悠哉地走进教室,先数落一顿这谁那谁怎么的,而再讲一些“班级事务”才肯放人,搞得众人叫苦连天。起初江云涛也会抱怨几句,但时间长了,他便默认把下课时间往后推迟十分钟;至于老头子讲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听几回他便可以总结规律——甚至接着说出下一句。
因此,渐渐的,每当老头子玩老一套时,江云涛选择埋头做事,不予理会,但这老头子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没准是看到大家照常抱怨,而又看到坐在在后排靠窗的江云涛处变不惊,在一通说教准备昂长而去时,指了指后面的江云涛:“你们看看江云涛,能不能学学人家,别整天抱怨这抱怨那的;真的静下来读点东西吧三年过得很快的……”
就这几句,江云涛似乎察觉到了有几个正冲着他的白眼,搞得他很不自在——并且也正是因为这突兀的几句话,江云涛错过了回家的21路车。
江云涛再次瞟了一眼站台的显示屏,已经从本来的“距离7站”变为“距离两站”了。再次环视周围,整个问远县全然陷入这黑暗中了。那高处的,向下打着橙黄的光锥的路灯,似乎是这漫漫长夜中有且仅有的一点慰藉。
风越发吹得紧了。
远远的,横柯中穿出两束光柱,是21路。
江云涛搭上了最后一班21路车,当公交卡贴上刷卡机时,传出了今天这班车上的最后一响:
“滴!”
一声短而急促的卡机声响起,江云涛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车启动了。
今天的车上几乎没有人,平常都能见到几个面熟的本校学生,今天太晚了,那些人多半搭上一班车了。
江云涛打量着车厢内的“人们”——其实除了他也就只有两三个提着包的老阿姨刷着手机罢。是有点冷清,但对江云涛来说算得上和谐了。
车里没有开灯,任凭着窗外的路灯光透过窗进来转一圈,而后马上又转悠出了车厢。
又过了两站,那些老阿姨也关了手机,拎着包下了车。
这车厢里只剩江云涛一人了。
没有那个人。
江云涛有些愣神,再抬头时,那家卖关东煮的店已经后移出窗子,离开江云涛的视野了。
过了最后两站,江云涛独自一人走出了到达终点站的车。身后发动机再响起时,那打着照亮黑夜的灯的最后一班21路车也离开了。
江云涛家就在公交站旁边的小区,这里的风刮得比校门口的更大,路旁已经堆了三五辆战败的电动车了。
江云涛顶着风进了小区,在三号楼的门禁口按下了门铃,秒开。他家住12楼,电梯门出来靠左的1203。
江云涛坐上电梯,按完楼层后没两分钟就到了,电梯门打开,左侧便是自己在熟悉不过的家了。
“咚咚咚……”
门很快就开了,是江云涛的母亲。
“回来啦——”“嗯。”
对话结束了。
江云涛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咔”一声锁了门,本不大的屋子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房间被江母收拾过,但江云涛感觉到的是一种陌生感:原本的房间虽说杂乱,但一切物品的摆放他都心里有数——就是这一整,好多东西都得重新去找了。
江云涛原本做事的兴致已荡然无存,开始重新整理窗台上的东西。
江母只是将各种课本草草地堆叠起来,好多卷子摞成厚厚几沓,江云涛光看着都十分扫兴;他开始将这些家伙分散成小摞,一份一份的去分类,其中还要注意去看一些被分开了的练习,不一会儿,床上又重新躺满了资料和练习。
因为自己都在学校旁租房子住,那里的东西比这个家里的还多,并且都已经整理过好几回了。就这里的这点东西,江云涛已经游刃有余了:不出一个小时,这些东西已经回到了被“整理”前的地方了。
江云涛长舒了一口气,打心眼里,他是享受整理东西的过程的,特别是让所有东西都出现在自己所想的的地方时,那种畅快感是不言而喻的。
“出来吃饭了——”
江母在厨房里吆喝着嗓子,催促着江云涛。
饭桌上,江母问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江云涛一一回答后,江母也便不再开口,饭桌上又陷入一片沉默。江云涛吃完后,本要直接回房间,但走了两步路又转回来了:
“那什么,别动我房间里的东西了。”
随后又是关门和反锁声。
本来因为房间的东西少了点兴致,但江云涛吃完饭后也没再多想了,就照例先写起作业来。
“剩的这点的话明天再弄完,明天还要预习……”
十一点半,江云涛正做着明天的计划。
今天莫名的累,江云涛翻出了初中时买的随身听。这玩意儿异常的吃电,刚买时仅五天就用掉两节五号电池。
同随身听一并翻出来的还有几盘磁带,其中有听了几百遍断了带的,也有他曾贪便宜买的盗版自录——歌曲顺序压根对不上,B面还有一段空带……当时可惹得他直骂。
楼下的便利店早就关了,家里也没别的电池。江云涛只得翻出了供电线,插上电源,随便抓了一张盗版磁带。按下开关,机子再次运转起来,带着耳机的江云涛则是倚着椅背闭了眼,亮着灯的房间里,安静了。
……
音乐一直响着,随身听已不知工作了多久,江云涛已经分不清音乐声是耳机里的还是梦里的了……
想到这时,本来迷迷糊糊的江云涛瞬间清醒了,窗外的天已大亮,还出了太阳,照在江云涛身上,暖洋洋的。江云涛正准备走出房门,忽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太阳窜老高了还不起来?姓江的你怎么睡这么死啊——”
江云涛有些惊诧,他转开上锁的房门,门外的连晓没反应过来,一开门就摔到江云涛的怀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