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对苦命鸳鸯》上官柳七七

32、展开谋划

　　一场秋雨一场凉，江州四季分明，眼看冬日将至，气温也是一天比一天降了下来，大街上的行人也纷纷穿上了秋冬装。
　　江州湿冷，因此风衣夹克最为流行，秋冬一到，市中心的商圈就变成了时尚达人的秀场。
　　紫阳酒吧里，最靠内侧的角落，两个穿着打扮时尚的年轻人正在非常严肃地谈论着某样重要的事物。
　　外边的男青年，棕色头发，五官深邃，穿一身黑红相间的防风夹克，手里飞快地数着钱。
　　里边的男青年，一头火红的短寸，细眉长眼，穿了个灰色毛衣，羊羔绒材质，乍看像个狐狸。
　　啪！一个红包丢在桌上，看样子里面有千把块钱。
　　“汪士强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八千。”
　　“你们律师这行一小时咨询费多少钱？”
　　“一千。”
　　“老子给你两千，买你一晚上，跟你问点专业知识，够不够？”
　　“我可是有律师证儿的，得加钱。”
　　“那我走？”
　　“诶诶诶，别介，我干！”
　　今晚，展越把黎晓霖约到酒吧，想跟他问一问关于起诉林焕东大致的流程和需要准备的材料，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律所咨询也各有千秋，想了半天还不如先问自己人。
　　“嘿嘿。黎晓霖爱抚着手里的红包，对展越说：“只要钱到位，什么姿势我都会。”
　　展越把一个文件袋递给黎晓霖，里面有自己的借据、合同、转账记录等一系列与林焕东互动的材料，作为一部分起诉的证据。
　　法律是个很严谨的专业，一旦涉及到专业流程，在文书和证据方面，是需要逐字逐句抠字眼的，非常花时间。以黎晓霖和自己的关系，他肯定不会怠慢，但是让别人白干这活，展越也不太好意思。
　　“你不用抠字眼，你就告诉我，这些材料对不对。”展越口气严肃：“另外就是，从你的专业角度跟我分析一下可行性。”
　　“哎哟，霸道总裁啊，有那味儿了。”黎晓霖看着合同，说：“对是肯定对。但显然不够。”他将合同收到包里，又对展越说：“至于可行性嘛，我太久没碰这玩意儿了，生疏。本着对法律的尊重，先容我回家研究两天，然后跟你再在此地汇合，如何？”
　　展越白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红色的脑瓜子晃的眼睛难受，心想这么骚的人要是当律师肯定也是个流氓律师。
　　“看什么？看我像樱木花道？”黎晓霖问。
　　“看你像方唐镜！”展越没好气地说。
　　两天之后，方唐镜在紫阳酒吧与展越碰面，这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同学，是一名真正专业的律师。
　　“我大学同学，合众律所合伙人，正儿八经的律师，专打民事。”黎晓霖向展越介绍道。
　　这个律所展越有所耳闻，是著名的江州四大律所之首，里面个个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精英。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四大讼师之首陈梦吉？展越脑补不停，赶紧双手握住，连道：“辛苦帮忙，咨询费用我一会就跟您结算。”
　　“我叫徐侃。费用的话，晓霖已经结过了。”
　　都说在某个行业呆久了，长得就会越来越像那个行业的人，俗称“挂相。”
　　这个徐侃的长相一看就是在法律体系工作的样子，他无框眼镜，修身长款风衣，头发梳得很整齐，看上去文质彬彬，并没有非常突出的地方。然而，他的眼神却不是一般的犀利，虽然眼睛不大，但非常亮，而且他看人的时候，都是直视对方的眼睛，连眨眼的幅度都很小，似乎是一定要从对方眼里读出什么来一样。以至于让人都不敢长时间盯着看，感觉会被看穿内心阴暗的角落。
　　专业。展越在心里赞叹。
　　“嗯哼，”黎晓霖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我可是肉偿，还吃了点亏呢。”
　　展越已经习惯了黎晓霖随时随地耍流氓的德行。
　　三人将文件袋里的材料铺开，逐一整理起来。
　　“其实如果是暴力催收，你可以直接报案，这样的效率是最高的。”徐侃一边检查材料，一边递了份保密协议，让展越先签。
　　黎晓霖解释：“他们没有上门，报案也抓不到人。”
　　“你现在的材料作为证据的话，倒是差不多。”徐侃说：“但申请赔偿可能比较麻烦。”
　　展越将签完的保密协议递给徐侃，继而说：“其实证据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补充，但是他们涉黑已经很明显了，要能直接报案肯定一抓一个准。唯独就是不能确定他们给我的信息真实性。”
　　“这样吧。”徐侃收起材料，对展越说：“我回去帮你找人核实一下他们信息的真实性，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关联交易，证据足够的话，直接报案是可以的。不过，这老实讲有点不在我范围内，我找找熟人，可能会比较慢。”
　　展越感激地说：“真的吗，太麻烦您了，我加钱。”
　　“到时候再说不急。”徐侃起身，将文件装好准备离开，看起来很匆忙。
　　“徐大律师业务繁忙，”黎晓霖笑他：“不过他很靠谱，这个你可以放心。”
　　展越点点头，拿了个便签，写了一串地址，递给徐侃：“林焕东之前跟我说，他们在郊区这个地方要拿一块地，需要的话你们可以留意一下，最近这块地的动向。”
　　“嗯，这个简单。”徐侃将便签用手机拍了下来：“等我消息吧。”
　　看着徐侃的奥迪缓缓离开，展越才终于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黎晓霖，你真的为了我肉偿给大律师了啊？”
　　“……你也真敢信？？？？”
　　展越嘿嘿一笑，又问：“他刚才说不在他范围内，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帮你挖林焕东祖宗八辈儿。”黎晓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有点类似于私家侦探的性质，他肯定不是自己上，这玩意儿费时间，估计找人吧。”
　　私家侦探在目前的体系里，一直都处在灰色地带，台面上根本找不到，都是人托人，因此争议非常大，主要集中在民事领域，例如婚姻、债务方面的一些纠纷。
　　很多时候律师本人的调查权是很小的，只能通过一些打擦边球的办法搜集证据。所以这个工种的优劣也不好定义，就如惩恶扬善是不是应该不择手段，以暴制暴到底对不对，是一个道理。
　　黎晓霖离开之后，展越还没有走，他看着窗外，在手里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是一些公式，文字和符号之类的内容，主要是关于赵乙乙给自己垫付的一百万现金，虽然她反反复复说不重要、慢慢来，但展越知道赵乙乙已经帮了自己太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理所当然。
　　展越写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打开了手机邮箱里的一个视频。
　　画面中，两个年轻人拉着展振朗要上车，举止粗暴，展振朗起初还在挣扎，试图与二人理论，结果显然是谈判失败，只好奋起反抗，拿鞋底对着俩人一顿猛抽的场景。
　　然而视频很模糊，两个年轻人的脸也不清楚。此外他们还被老爷子打的落花流水，总之单从视频而言，不是很有暴力催收的说服力。
　　这个视频还是护士长刘佳宜从保安室里拿自己手机录的，因为单位规定非官方不能私自调监控，她只能要求重看，悄悄拍给展越。
　　以自己目前的进度来讲，并不算慢，尤其是法律援助这个核心上，已经找到了靠谱的人选。但是很明显，自己当前能提供的证据都非常有限，视频，录音都模棱两可，能钻的空子很多。
　　眼下，林焕东已经完全跟自己断了联系，聊天软件全拉黑，手机号也空了。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也说不定。
　　然而林焕东自己可能没想到，那晚黄家湾路却成了百密一疏的节点。
　　“长乐殡仪，黄冠华。”展越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晚在黄家湾下车的纸钱店铺，而林焕东又说那条街很多店都是那个黑哥的产业。于是自己通过搜索，发现很多注册的店名，主理人都是这个黄冠华。
　　也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他就是黑哥，也就是自己已知的和林焕东关系最近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正盯着窗户发呆，忽然一个巴掌就在玻璃上啪啪拍了两下，感觉就像拍在自己脸上一样。
　　“妈呀！”展越一抬头，就看见赵乙乙两个巴掌按在玻璃上，一脸恶作剧得逞的邪恶微笑。
　　她最近瘦了一点，小圆脸都变尖了，一看就是创业起步不易。
　　“这么快！”
　　赵乙乙嘿嘿直乐：“我现在一个人恨不得拆成十个用，就跟你见面的时间还是我推了个单子省出来的呢。”
　　展越哎呀一声：“那我得付钱给你。”
　　“难怪谢旭一个劲跟我夸你。”赵乙乙啧啧：“这才干几天总监啊，资源整合玩的溜溜的。找我干嘛！”
　　展越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礼品袋，里面是一条B家的围巾，羊绒质地，米色和黑色的格纹，手感也非常好。
　　“老爷子让我送你的礼物。最新款。”
　　赵乙乙一看，尖叫连连，爱不释手，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我跑了好多家都断货！！！”她把围巾带在脖子上，拿出手机自拍了两张，看上去非常满意，她又问：“老爷子最近还好吧？居然还惦记我，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他。”
　　“挺好的，我跟高老师才去看过。”展越不好意思地笑：“对了，你工作室弄得如何，伯父没有难为你吧？”
　　“马马虎虎。”赵乙乙接过果汁，说道：“我爸之所以那么爽快打钱来，其实是给我下套呢，搞KPI业绩考核，他现在是我股东了，要求我一年之内回本，要回不了的话，我还得产业园当导游。”
　　展越把手机里的录像递给赵乙乙，开玩笑道：“那我有一个挣钱的方法，可能有点风险，但要能成，你就能盈利。”
　　赵乙乙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当即一声惊呼：“我去！”她一拍桌子，她看着视频里，展振朗险些被拖上车，神色震惊不已：“这也太过分了，绑架啊这是！”
　　展越转着手里的笔，指了指草稿纸上的内容，递给赵乙乙，“我算了一笔账，要是起诉林焕东顺利的话，能拿到很大一笔赔偿，既可以填补你给我的拿一百万窟窿，让你的工作室收支平衡。”
　　然后他又把自己搜证和找法律援助的事情给赵乙乙转达了一遍。
　　赵乙乙听完，托着脸整理了一会思路，道：“我这工作室都是小成本，现在客源也比较稳定，盈利不难。你没必要冒险。”
　　“我知道。”展越把黄家湾的几个地址给赵乙乙：“这几家店的老板就是林焕东的朋友，光是那晚打我，就已经构成暴力催收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准备举报他们。”
　　赵乙乙点点头，她想了想，忽然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那次在CBD碰见林焕东吧？我记得他老婆说什么，‘要不然我们回去把厂重新开起来‘。我后来想了想，听那个意思，感觉这个厂可能就是上次我们跟踪查到的那个废厂。”
　　“我想起来了，广海大道那个，不过没有厂牌，不知道名字。”
　　赵乙乙点头：“你回去查一下，看看广海大道这个地方以前都有哪些工厂，以及那些已经不在使用了。一般这种地方，法人肯定不是一个，你按照日期排查一下，看有没有疑似林焕东产业的。”
　　“聪明，用排除法。”展越点头：“我回去就查。”
　　赵乙乙用指甲轻轻敲着桌面：“合同、收据、病例、视频，可疑地址，法律援助。以我个人角度来讲，暂时挑不出太多毛病，可以按照这个步骤进行。在这期间，你确保好老爷子的人身安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