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对苦命鸳鸯》上官柳七七

20、可以搞对象但没必要

　　展越蹲在垃圾桶边，像个浣熊一样，扒拉着里面的果皮纸屑。
　　这几天，他都处于犯错误的状态，不敢跟高洋讲话。而高洋在家的时间也很少，到家都十点多了，回来也是直接进自己的房间，展越记得他没有这么多的课，也不知道他最近早出晚归都忙什么去了，可是也不敢问。
　　可总归是要有所表示，总不能就这样僵持下去。于是，展越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之一，美食攻击，趁高洋不在家的时间，给高洋弄一些小零嘴，做好了偷偷放在他门口。
　　今日份夜宵做好后，展越将其轻手轻脚地放在高洋门把手上。
　　拴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拴住一个男人的胃吧。
　　高洋依旧是早出晚归，目前还是处于零交流的状态。
　　这一刻，厨房里，展越蹲在垃圾桶边，翻了半天，在没在垃圾桶里找到疑似自己做的点心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但愿是被吃了。
　　他再次将做点心剩下的一些肉类火腿打包，路过小区花坛的时候，给那些流浪猫狗吃。
　　高洋这个男人的打开方式实在是太难找了，以至于展越上班也心不在焉的，他似乎明白了那些痴男怨女整天为情所困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大约就跟自己现在差不多，进不得也退不得，想解释又无处开口，而且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哎，”黎晓霖从后面打了展越一下，“下班了，发什么呆。”
　　他每次都绕道展越背后吓唬他，展越经常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惨叫。索性今天早有准备，他反手逮住黎晓霖，按着就是一顿挠：“你就这么喜欢在后面搞人？”
　　黎晓霖怕痒，被展越挠地嗷嗷叫，嘴上还不认怂，“你要想让我从前面也行。”
　　展越停下手，踢他一脚：“跑吧，扫黄车都到楼下了。”
　　黎晓霖拉了拉被展越扯掉一半的上衣，把自己的电脑搬过来放在展越的桌上：“不开玩笑，我电脑打不开了，蓝屏，你帮我弄一下。”
　　展越大学的时候迷上打游戏，又买不起高配置的电脑，所以他的电脑都是自己装的。对于这种系统故障方面的重装颇有经验。很明显黎晓霖这个属于垃圾软件把电脑搞瘫痪了。
　　“重装市场价800块，”展越说，“给你打个折，799。”
　　装到一半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急匆匆的敲门声。通常在这个时间段，办公室的人已经全走完了，展越顾着电脑，就让黎晓霖去看看。
　　尤今家里炖了排骨汤，他妈饭量小喝不完，让尤今给展振朗送去，结果尤今刚上路没多久，就被客户叫去喝茶，他个体户刚起步，正是抱大腿的时候，不好拒绝。
　　“我妈炖了排骨汤，本来让我去给老爷子的，”尤今将保温杯给黎晓霖，“客户找我喝茶，我得去了。”他急匆匆按电梯的架势不亚于送单的外卖小哥。
　　办公室里，展越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趁着电脑还没装好，拿个塑料杯就倒着喝。
　　“阿姨手艺渐长。”展越夸，可黎晓霖却坐在一边不搭理他，而是低着头手机，脸上还时不时浮现出暧昧的笑。
　　展越凑过去，看见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尤今的朋友圈，不由赞叹，“不愧我司第一交际花，连我哥们都不放过。”
　　“他有女朋友吗？”黎晓霖问。
　　“没，天天相亲，没一个成的。”展越说。
　　黎晓霖又问：“那有男朋友吗？”
　　“你废话。”展越一脸无奈。
　　“那我有戏吗？”半晌，黎晓霖忽然把还在重装的电脑合上，直勾勾盯着展越。
　　展越一口热汤喷在他脸上。
　　朝夕相处的同事竟不是直男，自己竟毫无察觉！

　　市立医院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护工正在逐个房间收拾餐具，走廊里依旧是浓浓的饭菜香味。
　　加护病房依旧只有展振朗一人，他靠在床上看晚间新闻，精神挺好，看见护士长进来，就又问她自己出院的事。
　　自从住院到现在，恢复的也算不错。这主要得益于展越的照顾，展振朗好面子，所以住院的事情一直没有通知别人，平时只有展之和他的朋友来看望。
　　“小刘，”展振朗看着橱柜里快堆成小山的补品，饼干和水果，问刘佳宜，“你觉不觉得，我现在特别受欢迎？”
　　刘佳宜正在扫地，没反应过来，就附和着答应道，“嗯呐，您老有魅力，捣饬一下去跳广场舞，不知能迷倒多少阿姨。”
　　正聊着，展越和黎晓霖带着尤今的爱心排骨汤过来了。
　　黎晓霖是第一次来，而且是半路被拉来的。他今天穿了一件T恤，上面写着可以搞对象，但没必要。
　　刘佳宜是看黎晓霖这打扮就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想跟他说话，反而跟展振朗说，“您真是好福气，一年内多了这么多孙子，轮番照顾您。”
　　展越一听哈哈大笑，他原本不想带黎晓霖过来，然而当自己知道对方是个弯的之后，却生出一种亲切感，虽没有坦白自己也不直，但心与心的距离还是拉进了不少。
　　“我听说你们一眼就能看出男的是不是直的？”在来的路上，展越以直男的身份打听这方面的疑虑，“你看我呢？”
　　黎晓霖说，“你不是前几天又去泡妞了么。”
　　泡妞说的是赵乙乙，现在展越跟赵乙乙关系非比寻常已经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黎晓霖简直匪夷所思，“难不成你前后都能用？”
　　“去你妈的，”展越捶他，“老子要当人上人。”
　　黎晓霖哼笑，“我也是人上人。”
　　展越又试探性地问，“那你追人，都是怎么搞到手的？”
　　“干啥？”黎晓霖狐疑。
　　展越支支吾吾编瞎话，“那啥，我不是想追白富美么，我没经验，到现在也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
　　黎晓霖会意地笑了一声，“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这人没耐心，不喜欢耗着玩暧昧，看上就表白。而且，直截了当有奇效，玩暧昧的都没好下场。”
　　二人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大楼附近，展越想着既然都到楼下了，就带黎晓霖也进去看看老爷子，老人家不说，心里也是喜欢热闹。
　　黎晓霖虽然打扮前卫，但毕竟是公司第一交际花，嘴甜。他一看见展振朗，就上前嘘寒问暖，还帮他把汤盛好，又切水果，又泡茶地忙来忙去。
　　展振朗一开始也是嫌他不正经，没怎么理他，好几次想让他不要挡着自己看电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服侍，毕竟孩子虽然模样奇怪，也是好心。
　　展越落的清闲，心想，展振朗就是太好强了，所以没享福命，连自己儿子也不告诉。其实稍微服个老，示个弱，来伺候他的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之前他打听过别的病房，那些退休教师三天两头有学生去看顾，热热闹闹的。展振朗偏偏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搞的冷冷清清的。
　　如今看来，从刚住院只有自己在照看的门庭冷落，到现在每天除了不同面孔，还有额外的神秘礼品相伴，展越倍感自豪，简直是一己之力给老爷子营造出一种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的家庭假象。
　　“你过来，”展振朗用脚点了点床边两个黑色塑料袋装的普洱茶：“这是谁给的？”
　　展越打开袋子，清香扑鼻的茶叶，一看就是自己买不起的货色。
　　“不确定，我问一下。”他蹲下身，把袋子扎紧。
　　展振朗终于可以看到完整的电视了，这两个小孩在这转悠了半天，自己眼睛都要花了。
　　此时。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市区的领导在科技园区进行考察，很多人员陪同，声势浩大。
　　看着看着，展振朗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带上了眼镜。
　　“展越，”他指了指电视，看展越没反应，踢了他一脚。
　　【我市领导受邀参观赵氏集团科技园区】屏幕下方的标题如是写。
　　电视上，赵乙乙穿着一件白衬衫配鹅黄色长裙，正在以讲解员的身份，为领导介绍着自家科技园区内的各种建筑的设计理念。
　　黎晓霖还很不知趣地来一句，“你白富美”
　　展越啪一声把电视关掉，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不是小赵？”展振朗看着电视屏幕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孙子追求的女孩竟然是企业家的千金小姐。
　　“不是，”展越暗暗地拍了黎晓霖一下，让他闭嘴，又跟展振朗说，“让你少看电视，眼花了吧。”
　　还不等展振朗回答，展越就以要加班为由，带着黎晓霖夺路而逃，留下一脸错愕的老爷子。
　　走出病房的时候，大厅的大屏幕上也播放着这则新闻，展越路过前台，看见刘佳宜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展越想起老爷子想出院的事情，就去咨询一下。
　　“现在老爷子指标都正常，回头主任来了，你再问问具体情况。”刘佳宜虽职业素养还在，不主动打听家属隐私，就公事公办。
　　展越想了下，觉得医院人多口杂，呆久了没好处，“我没再观察几天，差不多我就来办手续。”
　　送黎晓霖上地铁的时候，展越再三叮嘱：“以后别再老爷子面前提赵乙乙，当没这回事。”
　　“为啥？这多好啊。”黎晓霖不解，“我要不是英年早弯，我也追白富美。”
　　展越心里一团乱，“你别问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回头跟你细说。”
　　黎晓霖还想再问，地铁已经来了，他猝不及防被展越一脚踹进了地铁。

　　回到家，高洋房间依旧黑漆漆的，没有人。
　　展越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屋里的床上躺下。
　　身体是疲惫的，脑子一点也不累，这个点睡觉根本不可能。
　　他坐起身，看见夜灯旁边还放着高洋之前给自己的那包骆驼，那纯属自己没话找话要来的，原本想着找个机会还回去，顺便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
　　奈何这几天高洋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有时候自己睡了他才回来，明显不是合适的交流时间。
　　看着被自己压的扁扁的烟盒，展越忽然产生了一股子冲动。
　　他拿出一根，放到嘴边，点了半天没点着，很急躁。这种感觉就好像到嘴边的红烧肉就是吃不进嘴里一样。
　　他发信息问尤今：抽烟怎么点？
　　大花臂小北鼻：你怎么了？
　　展越：为情所困，烦。
　　大花臂小北鼻：哥的肩膀给你靠。
　　展越甩开手机，坐在电脑前，五彩机械键盘啪啪一阵狂响，上网乱查一通，终于找到了标准答案。
　　于是，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神情中透着隐隐的迷茫，他缓缓地将烟送进嘴里，擦亮了打火机，想尝试一下所谓的虚无的满足感，来填补一下内心的空洞。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看见自己的忧郁的神情投射在对面的玻璃窗上，幻想着自己是西西里□□的三太子。如果，此时能再来一首钢琴配曼陀林的乐曲，那凝重和深沉的氛围则会更加到位。
　　没有也不要紧，反正心是沉重的。
　　嘶，展越深吸了一口，看着烟丝飞速燃烧，感觉尼古丁逐渐地充满了自己的胸腔，他闭上眼，尝试去体会虚无的快乐。
　　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此时，窗户上的倒映的面孔，咳得脸红脖子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几乎就要跪在地上。
　　我艹，真他妈难抽！展越满脸都是装B失败的怨念。
　　果然不是搞艺术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