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对苦命鸳鸯》上官柳七七

15、总裁老爹不好惹

　　金麟酒家位于邻江大街最里面的核心位置，整体设计为江南风情，白墙黑瓦，简洁大方，在一众雷同的酒店中脱颖而出。
　　展越和赵乙乙走进酒店，二人穿过小桥流水的走廊，看见杜盟站在一个有盆景和假山的包厢门口，远远地就朝这边挥手。
　　“欢迎，经常听乙乙提起你。”杜盟跟展越打了招呼，继而对赵乙乙说，“今天除了你爸，还有笠姐，一会进去记得喊人哦。”
　　赵乙乙很意外，“啊？Lily姐？她怎么来了？您没偷偷告诉我呢。”
　　“我也不知道。”杜盟道，“她是顺路来跟你爸谈合作的，可能没多久就走吧，没事儿，你们别紧张。”
　　三人来到包间，赵志远起身相迎。今天他穿了一件格子衬衣，黑框眼镜换成了玳瑁款，有种儒商的感觉。一旁的乾笠穿了一件唐风外套，神色温和，看起来更好亲近些。
　　这算得上是展越第二次见赵志远。这一次，少了帽子和口罩的伪装，完全以真面目对这位江州市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您好。我是乙乙她爸。”赵志远微笑着向展越伸出手，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乾笠，说：“这是我的伙伴乾女士。”
　　“赵董好。乾总好。”展越礼貌地向二人鞠躬问好。
　　赵乙乙也很久没见赵志远了，上次离家出走的隔阂还在，就干巴巴地喊了一声爸，然后坐到了乾笠旁边，让展越坐赵志远身边。暗暗戳了他一下，让他开始第一步。
　　“啊，对！”一坐下，展越就拿出那份高洋画的那张天王图。
　　他特地跟赵乙乙去找了个礼品店，用金丝带系着，装在圆筒状的礼品盒里，做成一幅古风卷轴的样子。
　　随着画轴渐渐展开，怀抱琵琶的威严天王出现在眼前，赵志远，乾笠和杜盟，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隐约地惊叹。
　　“好，”赵志远看着花，竖着大拇指，赞不绝口：“这画真好！有心了！”
　　“的确是好。”杜盟也同样啧啧称奇：“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
　　“名家谈不上。”展越摇摇头，“他叫高洋，是我的朋友，擅长油画，尤其是人物肖像。”
　　“哦？展同学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乾笠说：“我看着像老手，不像年轻人画的。”
　　赵志远笑道，“看看，乾总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他细细欣赏了一番，看上去很喜欢，接着将画交到杜盟手里，示意他放好。
　　落座之后，展越率先起身敬酒：“赵董，上次跟赵乙乙一起闹，跟您开了个小玩笑，一直想跟您道歉来着，不好意思。”
　　“没事，”赵志远碰杯回应道，“她经常这样，我习惯了，哈哈。”
　　一旁，杜盟将一盘澳洲龙虾转到展越面前，“听说小展和乙乙是同学？”
　　“嗯。”展越礼貌地夹了一块龙虾肉，回答，“我们是初中的同桌。”
　　赵志远哦了一声，“她那些不及格的考试卷，都是你给她签字吧？”
　　赵乙乙闻言，有些尴尬地对赵志远说，“我不是早就跟您说了嘛。”
　　“那都多少年了，我哪记得。”赵志远哈哈笑了一下，看着展越又道，“那么漂亮的行书，居然出自一位小朋友的手笔，不错不错，很有内涵。”
　　“这么有才，不知道是在哪高就？”杜盟问。
　　展越答，“我在广告公司，做的是后期和策划，目前还是个螺丝钉呢，哪里是高就。”
　　“哦。给人打工啊，”赵志远抿了口酒，“没想过创业？”
　　“没有。没这个能耐。”
　　杜盟应和了一声，“乙乙一直都想创业，我们都不希望她太累。”
　　展越心中有数，看了赵乙乙一眼，“她能力这么强，我也不能帮她做什么具体的事情，除非是外出喝酒应酬啊什么的，我去给她当当保镖挡挡酒。我嘛，就是个工具人，发挥一些基础性的作用。”
　　赵志远听的有趣，乐呵笑了一声。
　　“那就很好啦。”杜盟也点点头，神情更柔和几分，“乙乙不太好相处吧？她跟着爸爸长大，没有别的女孩子那么温顺。”
　　“没有，我就喜欢耿直的人。”展越道。
　　赵志远观望了半晌，给展越夹了一个酥饼，“那你父母身体都好吧？”
　　“他们离婚了，我跟他们不来往。”展越说，“我是爷爷带大的。”这是一道送分题，在很多的相亲市场，无父无母都成了加分项。
　　一旁的乾笠听完，和颜悦色到，“隔代带大的孩子懂事。”
　　“那你爷爷呢？”杜盟问。
　　“他之前脑溢血，住院了，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展越如实回答，想着也没必要隐瞒，毕竟赵志远要是动真格去调查，发现自己嘴里没几句真话，那自己基本上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赵志远点点头，跟展越碰了一杯，“老人家有什么需要，你就跟乙乙说。”
　　话音刚落，乾笠却哎呀了一声，只见她拿着酒杯站起来，对在座的几人道，“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情，得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干了！”
　　“照顾不周啊。”赵志远回敬，又对杜盟和赵乙乙说，“你们送一下乾总。”
　　赵乙乙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这么一来，在场就只剩下赵志远和展越了，自己不在，展越说漏嘴了怎么办？
　　“去啊，愣着干嘛？”赵志远看赵乙乙不动，再次催促。
　　对着乾笠这样的长辈，赵乙乙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送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杜盟出门了。
　　于是房间里只剩展越和赵志远二人。
　　“来，小展。”赵志远面无波澜指了指四周，“吃菜啊，别紧张。”
　　展越咽了口吐沫，夹了一只八爪鱼，感觉它跟自己长得很像。
　　酒店外，赵乙乙和杜盟给乾笠打了辆车。
　　上车前，乾笠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赵乙乙，“毕加索画展。我们文创园在办的，带你男朋友来看吧。”
　　赵乙乙接过一看，“毕加索？Lily总，这太先锋了，我看不懂啊。”
　　“没关系，你喊上我女儿萧筝，她懂这个，让给你解说解说。”乾笠微微一笑，将票塞进赵乙乙的包里，继而坐上了车的后座，车灯一灭，扬长而去。
　　乾笠一走，赵乙乙拔腿就往包厢跑。
　　“诶你站住，”杜盟赶紧拉住她，“赵总有他的考量，你不要插上，看看那小子的造化。”
　　“啥？”赵乙乙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您故意的？”
　　杜盟没否认，“你现在回去不合适，赵董想问的一定要问清，你回去了他不问，回头一样会私底下查。”
　　赵乙乙啧了一声，没有再冒进。要是放在以前，赵乙乙肯定直接冲进去，但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如果还是那个毛毛躁躁的态度，赵志远又怎么放心把机会交给自己。
　　“找个咖啡吧坐等。”杜盟说。
　　包厢里，服务生上了一盘大闸蟹，肥的流油，展越自己平时根本舍不得吃。
　　赵志远给他开了两只，“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展越没动筷子，按准备好的内容说。
　　赵志远嗯了一声，“上次那回演绑匪骗钱，是谁的主意？”
　　“大框架是她，小细节我也出了点馊主意。”
　　“哪些细节？” 赵志远面无表情的问。
　　展越语塞，一方面是不记得哪些细节，一方面是不知道赵志远这样问的原因究竟是考自己，还是随口问。
　　看着展越脸色游移不定，赵志远笑了一声，“八百万，你们还真要得出来。”
　　其实这个数是赵乙乙说的，展越当时没细问，或许在赵志远眼中，他觉得这个数额是自己想的。
　　“那个数，就是随口一说，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这钱要不来。”展越道，“赵乙乙她希望您能多关注关注她，听听她的想法。”
　　“她有什么想法？”赵志远声音提高了一些，“她成天想一出是一出，我又不是诚心不让她做事，可做事是不是应该踏踏实实，一点点来？像你们这样，啊今天绑架，明天谈恋爱，你要是老板，你敢投资这种人吗？”
　　展越愣住。
　　“不敢。”他说。
　　“那不就行了。”赵志远没好气，“吃啊，愣着干嘛。”
　　展越想了想，他回想起赵乙乙那次偶遇林焕东的时候，能够独自一人冷静地偷听，将他们的谈话重点记录下来。然后给自己讲解、分析和预测，没有赵志远说的这样一无是处啊。
　　“也没有啦。”展越换了个说法：“她跟我聊过一些创业上的构想，我觉得她并不是浮于表面，因为她跟我分析了业务上种种利弊与各种可能性，包括数据啊，盈利啊，和未来的潜在风险。这种专业，风险意识和大局观，也不是人人都具备的，我觉得值得鼓励嘛！”
　　“可能您跟她太久没交流了。对她的看法还停留在之前。人都会进步的嘛，她那么上进，怎么会让自己原地踏步？您可以找机会多跟她聊聊嘛。她要是能成，我为她高兴，她不能成，说实话，我也无所谓，我就是个工具人，谁需要我呢，我就让他用一用，觉得不好用，可以换嘛。嘿嘿。”
　　“嘿你这小子，讲话真有趣。”赵志远听完展越着长篇大论的反驳，竟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呵呵一笑，重新戴上眼镜，转向展越，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
　　展越被他这么盯，也不尴尬，也看着他，等他问。
　　赵志远没说话，他拿出电脑，打开了一份文件。
　　“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将电脑递过去，“既然你说，她跟你聊过创业构想，那你看看，她这些东西做的怎么样，你看完了跟我讲讲。”
　　展越接过一看，那是赵乙乙为自己工作室撰写的商业计划书，大片大片的财务数据。
　　这哪看得懂？展越心里匡当一声，要出丑了。
　　酒店外，赵乙乙跟杜盟在咖啡吧坐了快半个小时，喝了三杯咖啡，越喝越心慌。
　　“不行！”赵乙乙啪地放下杯子，“什么事要说这么久？”
　　黑咖啡连喝三杯会有一种类似兴奋剂的功效。杜盟到底不如年轻人精力旺盛，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拦住，任由她直奔包厢，好在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赵志远的声音。
　　赵乙乙进去，看见赵志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而一旁的展越，一只手滑着平板电脑一只手拿着草稿纸写着什么，神情专注，一丝不苟，没有半分醉意。
　　她凑上前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公式，数字，电脑上显示的，正是自己的商业计划书。
　　看样子，展越是在计算一些数据，纸上那些公式是她上次帮展越算负债用到的，看样子展越已经用的挺熟练了。
　　“人家非专业的都比你认真。”赵志远对赵乙乙说，“你有好几个数，我一眼看去就是错的，你看看人家，三两下就发现了。”
　　都是血的教训，展越心想，老子要是好好学数学，哪还轮得到被高利贷骗钱。
　　自从那晚赵乙乙给自己讲解了信贷的一些知识后，他就开始研究，很快就能融会贯通了。
　　他大致改了几个数，把草稿纸和电脑一起给了赵志远，“瞎写一通。这种算账的活，还是靠专业人士。”
　　赵志远扫了一眼，觉得大差不差，也没细究。主要觉得展越字写的不赖，连数字和字母都能写出美感，可以说是足够赏心悦目。
　　“小伙子，你心思通透，不卑不亢，我挺喜欢你的。你好好努力。”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停车场内。
　　展越直到离开酒店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想着幸好自己爱学习，不然那一串串财务数据，自己估计连字都认不全。
　　“我爸刚跟你说什么？”赵乙乙一远离赵志远的实现，就急吼吼地问。
　　“他说不是不想给你钱，是觉得你还不够靠谱。”展越回忆了一下赵志远的话，道，“你们是不是有点误会啊，他觉得你干啥啥不行，你最好想办法给他证明一下，比如你自己觉得，什么样的人你愿意投资，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赵乙乙一听，“那就是能给钱了？”
　　“这我不知道。”展越摇摇头，“可能需要你表现再好点，当然也包括我。”
　　赵乙乙嘻嘻笑道，“真有你的。不过他为什么要给你看我的计划书？”
　　“因为我说，你跟我讲过你的创业构想，我觉得很好。”展越解释，“当然你没有啦。我就把你上次卧底林焕东，帮我打探消息的事情，换了个说法，就说你专业，细心还有大局观，所以他就把你的计划书给我看，可能是想确定我们有没有彼此了解吧。”
　　赵乙乙拍着心口，“刚我还紧张呢，怕你露馅，你这是超常发挥啊。”
　　展越应付地呵呵两声。
　　赵乙乙驱车送展越回到小区，临别的时候，将乾笠给的画展门票递给展越：“Lily给的毕加索展，vip门票。你跟高老师去看，抓住机会，约到男神哦！”
　　“哇！！！”展越眼前一亮，赶紧接过，他知道高洋研究毕加索的画很久，若能单独和他出去看一次展览，那还真有点激动。
　　“等我消息。”赵乙乙将手伸出窗外挥了挥，然后调了个头，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中。